萧语陌心中也有几分好奇,她来宁王府这么久,确实从未听说过有人在此居住。
此处静谧安然,院落中铺散了一派清晖。走近看去,竟是有一女子正站在青石台阶之上,身姿摇曳,长发及腰。
这样的身影,让萧语陌步子一顿,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熟悉。萧以然在看清那是个女子身影之后眉头就迅速的皱了起来,牵着萧语陌的手一步步而去。
二人在距离女子十米左右的地方站定,萧语陌也终于想起了此人为何会这般熟悉。她轻轻一笑,“原来是你,你怎会在此处?”
那背影轻轻晃动,仿佛是在笑。
下一刻,女子淡淡回身,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目光直直落在了萧语陌身上,“萧小姐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
萧小姐…无比明确的说出了她的心声。
一句话,就让萧语陌心中明了。怪不得之前三番两次的刺杀,和无数次的巧合,原来都只是因为这个罢了。
“你喜欢楼奕寒。”
萧语陌并不着急,也不气恼,饶有兴趣的看着水光,一对桃花眸似乎能够洞穿一切般,深入灵魂。
之前她曾经数次见过这个女子,一开始的刺杀,后来的回门又故意将楼奕寒引开。三番两次,都只是为了破坏她和楼奕寒罢了。
“没错。”水光亦毫不掩饰,冷笑一声,“我在他身边陪了多年,没有你的时候,一直都是我陪伴在王爷身侧。凭什么你一出现,我便只能远远看着,我不甘心!”
陪伴多年…
这样的结果让萧语陌意想不到,不过又回想了下楼奕寒和水光之间的相处,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感觉,心下有些微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星辰阁之人?那又为何来宁王府待着?”萧语陌眯了眯眼,墨莲成日待在宁王府只是因为她罢了,剩下的时间墨莲怎么支配她从不会管。
只不过,这星辰阁的人一个两个都跑来宁王府又是为何。
提起这个,水光的笑容就更加灿烂起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他竟没有告诉你,竟…瞒了这么久。”水光轻声开口,“既然他不说,那么我也就不必解释。”
如此最好,萧语陌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她的机会才更大一些不是么?
楼奕寒好不容易不在长安城中,也让她终于有了下手的机会。萧语陌根本就是个红颜祸水,根本不适合待在主上身边。她给主上带来的,不过是无尽的灾祸,和无休无止的难过!
水光的话,此时萧语陌一句都听不懂,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那种所有人都知道,却只有她一人被瞒着的感觉。
水光见萧语陌恍惚的空当,歪了歪头,“我还以为王爷有多宠你,也不过如此。之前对你动手一事你当真以为王爷不知情?只是,王爷却一而再再而三原谅了我,这次,就算我将你怎么样,想必王爷亦不会生气。”
一字一句,都彰显着她在楼奕寒心目中的地位。
这些话听入耳中,萧语陌只觉自己周身的温度不断下降,一颗刚刚燥热的心上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让她身子微微颤抖。
是啊,以楼奕寒的精明,又怎会不知道这府中众人的一举一动。
可是,水光仍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甚至,楼奕寒从未跟她主动提过还有这么个女子。
他只说,一生他只爱一人罢了。想不到,全然都是谎言。这样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萧语陌忍不住后退两步,心神大震。
水光冰凉的目光投了过来,“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待在王爷身边,只会给他惹来无尽的麻烦。生于帝王之家,一旦有了感情就相当于有了软肋,你迟早都会害了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宛如一把利剑,硬生生『插』在了萧语陌的心头之上。
“你想要如何?”
再次开口时,萧语陌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沙哑,眼眶微红。
就在今晨,她还在楼奕寒的怀中,以为这绵长的一生都可以托付给他。可是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所有一切就都变了。
“离开他。”
一字一顿,“不然,我不介意帮帮你。”
水光今日既然做出了此等决定,自然是准备充足,下定了决心。
“凭什么,我阿姐才是宁王妃,凭什么轮的上你来指手画脚!”
明显感受到了自家阿姐的心神不宁,萧以然上前两步,直接挡在了水光和萧语陌之间,剑眉高挑,脸上透着坚毅之『色』。
“凭什么?就凭你阿姐不能有身孕!”
这句话,无疑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了萧语陌的背脊之上。
不能有孕,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是莫大的悲哀。她知道,皇家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王妃存在。
之前,她还自欺欺人,可现在看来,她最后一点的希望都消失不见。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语陌有些落魄的一笑,“就算没有我,你便当真有把握能让楼奕寒倾心于你?”
“这件事用不着你管,我只是想让你离开。”
水光拳头紧握,内心是她控制不住的嫉妒感觉。没错,就算萧语陌失踪,楼奕寒也不会对她动情。
但那又何妨,只要没了这个绊脚石,从此之后就只有她能够陪在楼奕寒身边,便已经知足。
心思百转千折,水光的话不停回『荡』在脑海当中,冲击着萧语陌的认知。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之感浮上心头,如果当真不是全心全意爱她,又为何在一开始就招惹她。
一开始,她重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报仇。可楼奕寒却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让她想要好好生活,想要珍惜身边之人。
谁知道,这样的幻想竟这么快就被打破。
夜风阵阵,无比清冷。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语陌缓缓抬起了头,“好,我答应你,我会离开。”
“阿姐!”萧以然不可置信的抬头。
“不必多说,我们走。”萧语陌一脸的冷漠之『色』,再无什么神情,带着萧以然转身离去。
水光心满意足的看着女子离去背影,转身回了屋中。
一路无言。
萧以然每次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可抬首时看到萧语陌近乎结冰的脸庞就再次将想要安慰的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只得一路在屁股后边跟着萧语陌。
待回了院落,流转手头的事也忙的差不多,立马迎了上来,“王妃,天『色』晚了,还是多穿些。”
这要是自家主上在,怕是早就『逼』的萧语陌回屋了。
只是,今日的萧语陌却一反常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走回了屋中。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月风和流转二人对视一眼,均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脊发凉,一阵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王妃…怎么回事?”月风眨了眨眼睛,对于方才的萧语陌还心有余悸。
流转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你去看看,不然等主上回来…怕是要受罚。”
刚回来时明明还好端端的,对谁都是一脸的温和笑容。怎么短短时间,直接成了这样。
月风咽了口唾沫,深知萧语陌心情不好时的德『性』。现在他过去,怕是要被大卸八块。更何况,萧语陌身边还有个同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
想起来这些,月风就又是一阵头痛。
可总不能任由着萧语陌这么反常,到时候他们二人也实在没法交代。
于是,做了半刻钟的思想准备工作之后,月风小心翼翼的拔腿敲了门。
“王妃。”
屋中,无人回应。
月风看了看,明明屋中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下,故而继续锲而不舍的敲门,“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跟我说说?”
现下月风的声音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胆寒就有多胆寒。
“我没事,不必管我。”
萧语陌叹了口气,直接将烛火吹灭,再未出半点声音。
里面都这样了,月风总不能继续死皮赖脸的敲下去,只好悻悻离去,对着流转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
屋中,萧语陌心烦意『乱』的躺在榻上,甚至还能够闻到这里残留的竹叶清香之气,整个人愈发憋屈起来。
她大抵是相信楼奕寒的,只是却忍受不了水光的存在。
任何一个女子,怕是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楼奕寒连提都没有提过,在她之前,水光竟是这府中的侍妾。
而且,水光说的确实没错。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待在楼奕寒身边也是个累赘,迟早都会害了他。
一滴清泪留下,心中却仍旧存留着不舍感觉。
她好不容易放下所有的防备动了情,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或许,她天生便不适合感情,一开始也不应该对楼奕寒有什么非分之想。
报仇,便是她这一生的宿命。
心『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萧语陌才沉沉睡下。
只是,外面的月风等人,却是一整晚提心吊胆都没怎么敢睡,在屋外静静守着萧语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