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奕寒眉头微蹙,手下微微用力,强迫着萧语陌将舌头伸出来,认真看了眼被她咬破的地方发现不严重才作罢,没好气瞥了女子一眼。
熟悉的语气,仅仅是一句话,就让萧语陌的心里防线尽数崩塌,鼻尖酸涩。
她颇为委屈的坐在原地不动,像是堵气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斯丢人,她自己生气跑出来也就算了,居然醉酒的样子还被楼奕寒看了去,今日又在他面前咬了舌头,苦心坚持的最后一丝面子都给丢尽了。
萧语陌想要逃,只是楼奕寒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鲜明,且还站在了出口的方向。毫不怀疑,只要她起身往出跑,下一秒就会被楼奕寒给直接按回来。
百般无奈之下,萧语陌只得僵直的坐在这里,和楼奕寒无声的对峙着。
楼奕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看过她通红的眼眶,以及抿着的嘴角,皱着的眉头微微有所缓解,伸手碰了碰萧语陌柔软的耳朵,“你别扭什么?一意孤行之下离家出走,还以『自杀』威胁流转,这就是你给本王的交代?嗯?”
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顶的萧语陌说不上话来。
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怎么一句话就被颠倒黑白,反而成了她的错!
在楼奕寒面前,萧语陌天大的底气仿佛也都消失不见。
良久无言,只是萧语陌的气息明显粗重了不少,应该是因为楼奕寒的话而忿忿不平,不过一直坚持着不眨的眼睛似乎开始有些坚持不住了。
饶人这样,萧语陌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副绝不认输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
楼奕寒本还有些微怒,可在看到萧语陌坚持的神情后就忍不住破功一笑,伸手覆在了萧语陌眼眸之上,柔声道,“好了,本王输了,你再这么瞪下去一会儿眼睛该疼了。”
对上这个丫头,楼奕寒也就只有认输的份。
心甘情愿。
这种哄小孩的话更是让萧语陌不满起来,只是那放在眼睛上的手掌干燥而温热,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眸上的不适,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心推开。
“你还凶我…”
在一片黑暗当中,萧语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在开口时却脱口而出了这四个字。
明明那么多存留在心中的质问,但就连萧语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一张口下意识的便是这样撒娇一般的语气。
楼奕寒挑眉一笑,坐在了萧语陌身旁,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凶你你如何能够记得住,日后不论有多生气,有多委屈,也绝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记住了?”
天知道他在看到流转传过来的消息时心中到底有多难过,那个傻丫头,居然以自己『性』命为要挟想要离开宁王府。
他的声音沉静中带着冷凝,让萧语陌的气势无论如何都上不来,扁了扁嘴盯着楼奕寒道,“你一来就说教我。”
“没有。”
楼奕寒叹了一口气,俯了俯身子和萧语陌到达一种平视的状态,接着道,“昨日我过来时你已经醉的不成样子,难不成都不记得了?”
一边说,他一边蹭了蹭萧语陌的额头,“就是因为怕你误会着急,本王才心急火燎的赶回了长安城,只是没想到…”
提到这里,萧语陌的眼神就是一暗,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楼奕寒身旁挣脱出来,背过了身子。
她轻哼一声,“你苦心藏在宁王府的美人儿已经被我发现了,我离开了对你们二人来说不是正好,又何苦过来找我。”
她在楼奕寒身边见过水光的次数并不少,再加上那日在宁王府中她亲眼看到水光,听到水光说的那些话,才更是心神大震。
“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既然你不要,那现在也就不需要解释了!”
萧语陌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像是有了决定,利落起身就要离开,可却被楼奕寒给扣住了手腕,他眸『色』幽深,带着一股与生自来的威严和尊贵之感,“语陌,你误会了。”
“到底有没有误会我心里清楚,你…”
还不等她说完,楼奕寒就是苦笑一声,“那日水光出现,是因为有了我母妃当年的消息,故而我才…”
说起母妃来,楼奕寒脸上皆是苦涩,可抓着萧语陌的手却迟迟不愿意放开。
听到这里,萧语陌的身子才是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楼奕寒,只见他一脸的落寞,和当时生辰那日如出一辙,孤寂寥落,让人无比心疼。
萧语陌自然清楚,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女人对于楼奕寒到底有多么重要。
她还记得,楼奕寒生辰之日,眼中那种无论是过了多少年都无法磨平的伤痛之『色』。
“母妃?”她有些犹豫的开口,脚步也顿在了原地,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楼奕寒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远处,轻笑道,“这些事情藏在我心中多年,因为牵扯良多,甚至有些是宫中禁忌,故而我才不愿将你也牵扯进来。”
说罢,楼奕寒才看向萧语陌,伸手扶着她重新坐了下来,“你若想听,我便告诉你。”
萧语陌心神大震,心中带了几分愧疚,并且还不断蔓延。
楼奕寒专程放下了各类事务陪着她出城散心,回来时又匆匆赶到兵营当中,大抵连着几日都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可他才刚刚回府,自己就又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闹腾起来,想到这些,萧语陌就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不愿听?那便…”
楼奕寒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神『色』,果不其然,萧语陌猛然间抬头,“听,谁说我不听的!”
二人目光相对,萧语陌仅仅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又移开,却被楼奕寒强迫着将脑袋扭了回来,“傻丫头,你不必担心太多。”
他轻轻握住了萧语陌的手,缓缓开口,“当年,在长安城中南疆二字还不是禁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是显得多了几分神秘罢了。”
在楼奕寒的讲述中,萧语陌听到了一段她从前从未听说过的故事,一段被无数人忘却的故事,同时也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禁忌。
传闻中当年的南疆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名动天下。没有什么人见过她的真容,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她是从何处而来。
而这样一位神秘的美人儿,却让当时还处于少年的南疆王分外感兴趣,于是乎隐藏了身份去到民间,如愿以偿见到了她。
郎才女貌,几乎是短短的时间内,二人就互相倾心,以至于私定终身。
可,这美人儿才刚刚被带回皇室就遭到了无数大臣的强烈抗议,坚决不同意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坐上后位。
当初的南疆王年少且冲动,锋芒毕『露』,一气之下连杀了两位大臣,也让无数怨恨的目光都对准了那位无辜的美人儿。
再后来,事情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位被众臣反对的美人儿突然间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有人猜测说她早就被那些大臣杀了,有人说她根本就是个前来『迷』『惑』南疆王的妖精。
无数种说法,让人根本分不清对错。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一道消息惊呆了众人。他们的皇帝突然间宣布要与南疆联姻,声称是看上了南疆的一位女子。
消息传回南疆,南疆王自然没什么异议,却碍于那女子出身太低直接下了一纸诏令,将其封为南疆王之义妹,皆大欢喜。
就这样,大周朝宫中出现了一位来自南疆的宠妃。一开始,由于这女子生的貌美,深得皇帝宠爱。
可时间长了,终归是有厌倦的一日。更何况宫中勾心斗角,根本不适合那女子生存,她清澈干净,桀骜不驯,很快就惹的皇帝大怒。
但碍于她的身份,后宫中便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皇帝微服私访带回来了另一位女子。二人惺惺相惜,几乎是寸步不离,皇帝也彻底将之前那个宠妃忘在了脑后。
“后来呢?”
萧语陌眉头皱着,一脸的担忧之『色』。
楼奕寒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道,“那女人跟在父皇身侧,由于身份的缘故无法封妃,就只得做了一个寻常宫女,但父皇待她极好,甚至眼里已经没了宫中一众妃子。
时间长了,那女人便怀了父皇的孩子,太后一向反对二人的事,连稳婆都不许她有。母妃见其可怜,便日日守在她身边照顾着,谁知道,生产那日却出了意外。
父皇认定是母妃嫉妒心所致,定然用了什么南疆邪术,将母妃打入了死牢之中。从此之后,南疆二字也就彻底成了禁忌。”
说罢后,楼奕寒嘲讽般的一笑,似乎能够体会到当年母妃的心情。他想要弄清楚,当初在产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出了意外。
他不相信母妃会做出那种事,也不相信这单单只是一个巧合。
萧语陌亦能感受到楼奕寒起伏的心情,忍不住伸手抱了抱男子,“那个女人和孩子,可活下来了?”
“嗯,虽说是出了意外,可生命却无碍。只是那女人在生完之后就成了疯子,连父皇也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