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中,几杯烈酒下肚,楼尘湛的神智也逐渐变得模糊,薄唇上也泛起了水光,显得分外魅『惑』。
柳林州一开始尝过一口后便极为嫌弃的将酒壶抛到了一边,只是静静看着楼尘湛一口一口的喝,口中不停嘟囔着,“真不知道这烈酒有什么好,怎地见你天天往画舫跑。”
喝醉之后的楼尘湛更是比平日里不修边幅起来,整个人无比慵懒的靠在一边,两条修长的腿随意搭在一起,斜斜瞥了柳林州一眼,“本殿一个纨绔皇子,不往画舫跑难不成往你礼部侍郎府跑?”
他随意的一句,让柳林州双颊有些泛红起来,“我又不是没叫你去过,只是你却始终推三阻四。”
柳林州微低着头,那纤长的睫『毛』垂下,正巧挡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闻言,楼尘湛就是轻哼一声,“多亏了本殿没去,不然成日与你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下一次皇祖母将本殿宣入宫中怕是得剥了本殿一层皮。”
“太后?”柳林州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继而想起了之前楼尘湛的欲言又止,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昨日他也听闻楼尘湛被太后叫到了宫中,不过太后同他关系一向亲密,平日里没事干也会将楼尘湛叫过去作陪。
可自昨日开始,楼尘湛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尤其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难不成…
柳林州咬了咬唇,试探『性』的开口,“是太后生气责骂你了?”
楼尘湛将酒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扔在了一边,这才半眯着眼睛开口,“要当真是责骂就好了,昨日整整几个时辰后,皇祖母『逼』着本殿看过了整个京城的大家闺秀,眼睛都快看瞎了去。”
嘭的一声…
柳林州整个人一惊,失手将身旁放着的茶杯碰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响声,惹得楼尘湛也皱了眉头。
“哎,明明喝酒的是本殿,你怎地『毛』『毛』躁躁的?”
下一刻,柳林州就迅速抓住了楼尘湛扬起的胳膊,无比认真的盯着他,“楼尘湛,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的缘故,楼尘湛只觉此时柳林州的那对眸子亮的惊人,却也烫的惊人,竟让他陡然之间生出了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楼尘湛动了动胳膊,想要重新靠回去,可柳林州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仍旧死死盯着他,再次问道,“楼尘湛,我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未见过的执拗和认真,让楼尘湛心口一悸,只觉嘴中有些发苦。
二人僵持了片刻,楼尘湛才偏头避过了柳林州的目光,“我能怎么想,皇祖母三天两头便找我谈此事,这次连父皇都步步紧『逼』,大不了就随便娶一个放府里,先应付过去再说。”
他一派漫不经心模样,一如往日那般不羁放『荡』,似乎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后,周身便只剩下了习习凉风吹过的声音,柳林州也在一刹那陷入了安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清秀的脸庞上,有不可置信,有失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楼尘湛也逐渐慌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动了动唇后又偃旗息鼓,整个人颓然的靠了回去。
“随便娶一个?”柳林州轻笑一声,瞥过地上的空酒壶,一个一个收拾起来,有些失落道,“若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今日又为何要来此买醉?”
他跟着楼尘湛一道靠在了边上,仰头看着偌大苍穹,“人人都说你从小抚养在太后身边,娇纵成『性』,胆大妄为,十足十的荒唐皇子。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懒得参与那些明争暗斗,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
“那又如何?”楼尘湛撇了撇嘴,依旧不去看柳林州的眼睛。
柳林州动作未变,接着说了下去,“如何?你成日留恋画舫青楼,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然你却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你坚持了这么久,难道就要妥协了么?”
说着说着,柳林州的眼眶已有些微红起来,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这样的激动,让楼尘湛始料未及,他缓缓回身,那对上挑的眸子看过柳林州,有嘲讽,有冷厉,“你想说什么?想要本殿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踉跄着起身,一脚直接踹开了挡在眼前的酒壶,一步步朝着柳林州靠近,令人目眩的脸庞变得更加妖冶。
直到,二人的距离呼吸可闻。
柳林州咬了咬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明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来,颓然的摇着头。
“我只希望,未来的五皇子妃是殿下真心喜爱之人,而不是一个被胡『乱』塞来的女人!”柳林州双手突然间握住了楼尘湛的肩膀,眼眶中充盈的泪水控住不住的流了下来,“楼尘湛,你到底知不知道!”
楼尘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你走吧,本殿没什么好对你说的了。”
“尘湛…”
柳林州的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但楼尘湛却再也没了反应,一个人孤身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好,我走。”
柳林州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舍的看了楼尘湛一眼,这才有些颓然的转身离去。
在经过画舫之前的女子时,柳林州停下了脚步,勉强扬起一抹笑容,“姑娘,劳烦好好照顾五皇子殿下,在下告辞。”
“柳公子放心。”
听到舫边的对话之后,楼尘湛身子更是瞬间的僵硬,良久都未动弹半分。
而皇宫中,被静妃晾了许久的楼炎冥也有所松动,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起身回了屋中,冲着静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母妃,儿臣明白母妃的意思了。”
闻言,静妃才将视线从佛经之上移开,“既然你能懂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洛熏那丫头对你死心塌地,除了名分之外,什么都可以给。”
楼炎冥轻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儿臣定然不会因小失大。”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尽快回府吧。”静妃轻拍了拍楼炎冥的手背,又重新翻开了佛经。
“那儿臣告退。”
“殿下,有密信。”
宁王府书房,流转迈着大步而来,手中还拿着一密封完好的信件。
萧语陌此时正悠闲万般的坐在一旁软榻上,听到动静后也只是抬头扫了流转一眼,很快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上的帕子。
楼奕寒接过信封,随意瞥了一眼,“谁送来的?”
说起这个,流转皱了皱眉头,“宫中托人传出来的,却不知这信件出自谁人之手。”
楼奕寒身为王爷,在宫中自然也有其眼线。可这种来路不明的密信倒是着实少见,楼奕寒挑了挑眉动作利落的将信件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
流转跟着上前一步,刚看过那信件内容,便下意识的朝着萧语陌看去。
“殿下,这…”
“没事,你先下去吧。”楼奕寒将信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神『色』意味不明。
直到流转离开书房之后,萧语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怎么?上面的消息和我有关?”
楼奕寒轻轻一笑,伸手拿起那信件给了萧语陌,“看来宫中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想要本王和冥王斗个你死我活。”
萧语陌微微讶异,紧接着便看到了信件之上的内容,清楚的写着近日冥王的一举一动。
“萧翎意?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姐不是一直喜欢着你么,怎地说变心就变心了,啧啧。”萧语陌笑着摇了摇头,分毫未将其上的内容放在心上。
楼奕寒眯了眯眼,“你同萧延年断绝了关系,相国府等于没了你这个女儿,这么肥的一块肉就在眼前,冥王自然不肯放过。萧翎意对你满心仇恨,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也当然不会错过。”
“满心仇恨又怎样,我便等着她来找我。”萧语陌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继而颇为无奈的看着手中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坨什么东西,让人着实难以分辨。“这破玩意也太难绣了,我眼睛都要开始疼了。”
楼奕寒本是担心萧语陌会因为此事心中不平,现下看到她一副没心没肺模样当下也松了一口气,戏谑的盯着那帕子,伸手拿了过来,细细端详。
“王妃这绣的是…”他皱了皱眉,在萧语陌期待的目光当中,思索了良久终于有了答案,“一只鸡?”
“……”
随即,萧语陌脸『色』就是一黑,伸手直接夺过了那帕子,“楼奕寒你是不是需要太医来看看眼睛,这哪里是鸡,分明就是…”
“是什么?”
楼奕寒一脸无辜。
“去去去,我不想跟你说,赶紧忙你的去,如今冥王频频有动作,你还这么游手好闲,小心地位不保。”
萧语陌满脸愤恨,直接想要将楼奕寒推到一边去,可无奈楼奕寒稳如泰山,连推了几下之后都是不动如松。
“王妃近日可是吃胖了些?本王怎地觉得这力气越发大了起来?”楼奕寒好心情的逗弄着萧语陌,又饶有兴趣的看向那帕子。
萧语陌气息一滞,“你才胖了,推都推不动,还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