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太医把脉的手指狠狠一颤,嬷嬷的身子猛然一僵,连带着宁王府和冥王府中的侍卫都是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望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萧语陌。
换做旁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正急着求饶或辩解?可哪只这宁王妃却是一副被吓傻的模样,直接说出了一尸两命这样的词来。
纵然是那刚刚疼晕过去的萧翎意,此时也被这话给气的醒了神,无比虚弱的躺在嬷嬷怀中,颤巍巍的指头指向萧语陌,“你,你竟如此狠心…我今日不过是来找你叙旧罢了,你何以…”
一句话,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萧语陌身上。
嬷嬷更是心领神会,一脸愤怒心痛的死死盯着萧语陌,“宁王妃,她好歹也是你的长姐,现在还怀了身孕,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千夫所指,一众冥王府的侍卫都是横眉冷对。
萧语陌则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胸脯,在一众人灼然的目光中又慢悠悠坐回了摇椅之上,轻呼了一口气,“原来还活着,那便好。”
“……”
这人,居然又给坐回去了!
就连一直生怕萧语陌受到什么伤害的月风也是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不忍心回头看一副不关她事的萧语陌,心中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疼,我好疼!”
今日既然来了,萧翎意就没打算过无功而返,捂着小腹不停的呼痛起来,额头上也出了些许薄汗。
太医急得六神无主,想要吩咐着众人先将萧翎意给扶到榻上,可是众人才刚刚将女子给搀扶起来,坐在摇椅上的那位就不乐意了。修长的眉一皱,颇为嫌弃模样,“宁王向来有洁癖,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塌几他夜夜在其上而眠,冥王妃还是先委屈着在地上躺会儿吧。”
这一下,众人才当真领教了宁王妃的蛮不讲理,可一时间又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反倒是一直跟在静妃身边的嬷嬷反应极快,一边扶着萧翎意一边哭喊道,“这青天白日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静妃娘娘吩咐老奴定不能让冥王妃受了半分伤害,这才不过几日…”
“疼…”萧翎意依旧在不知疲倦的做戏,看向萧语陌的目光中皆是挑衅。
“来人,宁王妃意图谋害冥王嫡子,给我将她绑了押去宫中!”
这里毕竟是宁王的地盘,他们怎么说都不占优势。倒不如趁着宁王不在将萧语陌带入静妃宫中,到时候处置罢了谁也不敢多置一词!
话音落下,冥王府的侍卫们便纷纷而动,却是被月风等人给拦了下来,谁也未曾上前一步,心里始终都有着忌惮。
“怎么,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难不成宁王妃想抵赖?”那嬷嬷咄咄『逼』人,底气十足,显然是来之前就已经和静妃都串通好了,只等着她这个可怜人上钩。
萧语陌瞥了眼还在做戏的萧翎意,状若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又悠悠然起身,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月风等人,“正巧本妃也许久未进宫见过皇祖母了,便陪你们入宫一趟。”
她笑颜如花,根本看不出大祸临头的紧张,反而是先他们一步走在了前方,到了大门口时还不忘贴心的给出了一句提醒,“你家王妃腹中的孩子不稳,还是走慢些为好,免得到时候又空口白牙的诬陷旁人。”
诅咒,赤『裸』『裸』的诅咒。
萧翎意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破口大骂,却在最后关头被身旁嬷嬷给拦了下来,“王妃,暂且忍住这一时之气,待会儿到了静妃娘娘宫中,她定然跑不掉。”
“又嘀嘀咕咕什么,方才不是还疼的要死要活,这会儿没事了?”
萧语陌抢先一步上了马车,又颇为不满的回头轻斥道,让一众人身子动作皆是一僵。
一路随行的月风本还担心着萧语陌会吃亏,但看现在这般场面,吃亏的似乎根本不是自家王妃,而是平白无故前来挑事却明显段位不够的冥王妃。
这一路入宫,无比顺畅。
甚至于,萧语陌还趁着这个间隙小憩了片刻,到了宫门口还是被一脸无奈的红棉给叫了起来。
马车之外,急火攻心快要被萧语陌气到小产的萧翎意正是脸『色』铁青。
萧语陌『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在红棉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一脸惊讶的盯着萧翎意,“姐姐,您这孩子可当真坚强,挺了一路不说,竟还能等得本妃睡醒,啧啧。”
一边说,萧语陌一边摇头感慨,到最后又挑眉问了一句,“现在已经入宫了,到处可都是眼线,冥王妃还不赶紧哭起来?”
“……”
这话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不光如此,还成功的逗笑了身边几个宫人,很快又被嬷嬷的视线给瞪了回去。
宫中的人,见识过的尔虞我诈数不胜数,这样的手段更是屡见不鲜,现在瞧着也丝毫不陌生,只是对于这宁王妃的做法都是瞠目结舌,倍感新奇。
就这样,在萧语陌无与伦比的配合之下,萧翎意等人才终于顺利的到达了静妃宫中。
只不过,这一程萧语陌简直也太过配合,反而是让萧翎意隐隐生出了不安感觉。
那女子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其中都带着无尽戏谑,仿佛走这一遭都只是为了看她笑话一般。
“王妃。”
静安宫前,嬷嬷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萧翎意的手,女子也随即红了眼眶,一脸虚弱的靠在嬷嬷怀中,被扶了进去。
“静妃娘娘,不好了!”
随即,就有宫中的下人面『色』焦急的前去通报,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般。
此处静安宫萧语陌并非第一次来,对周边也不陌生。她悠然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才淡淡一笑,心里盘算着时辰。
当她细数到一时,果不其然,静妃带着大大小小的宫人突然之间就冲了出来,一脸的焦急之『色』,“快,快扶回屋中,把太医都叫来!”
这模样,仿佛萧翎意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一般。
在萧语陌身后,墨莲和红棉一左一右站着,红棉脸上神『色』微微带了几分紧张,而墨莲则是一如往常般清冷,只是在众人都未察觉的时候轻轻上前一步,“王妃,王爷那边已经有了消息,让王妃不必心急。”
得了这句话之后,萧语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一身的白袍轻晃,迈着闲适清雅的脚步入了屋中,听着萧翎意的大呼小叫和静妃焦急的询问之声,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起来。
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嬷嬷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将一切的责任都毫不犹豫的推到了萧语陌身上。
“静妃娘娘,冥王妃不过是好心去叙旧,可谁知宁王妃却是心有嫉妒,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冥王妃成了这般。”
嬷嬷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就能够将萧语陌置于死地。
再见静妃,这位深宫的娘娘也没了之前的雍容华贵气度,眉心一皱,“宁王妃,本宫是知道你的为人的,也知晓你定然不是故意加害。”
静妃语重心长,好一副慈悲模样,可却听的萧语陌心中阵阵冷笑。
“只不过,就算是无心之失,也已经酿成了大祸。”
她的一句话,表面上看着是在为萧语陌辩解,可却反手将萧语陌推向了更深的深渊当中。
不问缘由,就已经认定了此事就是她干的。只要这一点确认了,到时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要按着大周律法处斩,又有什么区别。
萧语陌唇角轻勾,一张绝『色』的脸庞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来,就连一对眸子也是出奇的平静,好像根本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就将这些所有一力承担了下来。
出奇的冷静,宛如那九霄之上的雪山巍峨,自有一股清冷气质,无论何时都叫人抬眼仰望。
对于沉默着的萧语陌,静妃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也顾不上思虑今日萧语为何如此反常,只想着尽快将此事了结才好,又皱眉问向一旁太医,“冥王妃怎么样了?”
太医叹了口气,“王妃平日里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这次又受了推搡惊吓,怕是日后调理起来会更加困难。”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平安无事。
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早就在萧语陌的意料之中,那对平静的眸子一弯,只等着静妃再次开口。
事实再次证明,她将眼前之人拿捏的简直就是准确无误。
“来人,将宁王妃送入刑部大牢,好生看管。”
刑部一直都在楼炎冥的控制之下,只要将萧语陌先送去了刑部大牢当中,到时候她的『性』命岂不就是浮萍一般,是死是活,皆在楼炎冥的一念之间。
这算盘,打的可当真是好。
只不过这手段,看在萧语陌眼中,却着实是幼稚的不堪入目,还当真不如萧洛熏那丫头棋高一着,让她猝不及防。
“刑部大牢…”
萧语陌挑了挑眉,带着慵懒之『色』看了眼静妃,又凝神听着屋外动静,倏然一笑,“只不过,本妃今日好像是去不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