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现在不少人都盯着天师府,若你再有动作,怕是会引起怀疑。”
苏子染背脊直挺,淡淡开口,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一对温润的眸子轻轻盯着萧语陌,却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萧语陌顿了顿,最后才是微微点头,带着墨莲回了宁王府中。
只不过,用膳之时萧语陌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一般,又担心着苏子染的处境。
皇帝的这一步,等于是将苏子染架在了炭火之上,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在愣神之间,萧语陌只觉眸前突然被一温热手掌覆盖,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心下不由得一松,沉浸在这短暂却令人安心的黑暗中。
“此事你不必太过担心,子染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楼奕寒一手覆着萧语陌的双眸,一边轻轻开口。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名的诱『惑』感觉。
自见苏子染起,此人便是运筹帷幄,仿佛天下之事尽在掌握。不动声『色』又成了大周朝人人瞩目的天师,这样的手段,怕是天下间再无人能够比拟。
定了定神后,萧语陌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嗯,苏兄确实不是寻常人物。”
上一世,大周朝的天师,权倾朝野,盛极一时,亦不是意外。
楼奕寒将手掌移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肉直接塞到了萧语陌口中,不紧不慢道,“好了,赶紧用膳罢,别成日『操』心有的没的。”
闻言,萧语陌先是一愣,连口中的烧肉都没来得及好好嚼,突然之间看向楼奕寒,忍不住勾了勾唇,歪头凑了过去,“怎么?你吃醋了?”
楼奕寒斜斜瞥了她一眼,“用膳。”
“不对,你就是吃醋了。”
这样的认知让萧语陌心下越发雀跃,围着楼奕寒看了半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呢。”
她习惯『性』的伸手捏着楼奕寒的肩膀,上扬的唇角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远远看上去二人倒像是黏在了一块。
“啧,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二人闹腾之时,一袭妖娆紫衣无比『骚』包的出现在了院落之中,正含笑看着二人。
“风…”
刚说了一个字,萧语陌就看到了风祁云没好气的目光,笑了两声,将一旁的摇椅拉开,“舅舅啊,当真是稀客。”
风祁云悠哉悠哉坐到了摇椅之上,随手拿了萧语陌的筷子便打算吃点什么,却听楼奕寒下一刻开口道,“多备一副碗筷。”
一句话,让风祁云的动作僵了僵,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筷子,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个亲戚,萧语陌倍感新鲜,还顺带朝着风祁云眨了眨眼睛。
“怎么?没事我便不能来?”风祁云抿了口茶,倒是一点都没有见外。
萧语陌眉眼弯弯,“能,只要是舅舅过来,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她将碗筷摆好,这才终于放下了苏子染那边的事。
酒足饭饱后,又闲聊了片刻,风祁云这才晃晃悠悠起身,离开前随手丢了一封书信给萧语陌,“看完记得烧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风祁云就晃悠着那一身紫衣离去,只余一个潇洒背影。
萧语陌余光刚刚扫到书信,整个人顿时就定了定,咬着唇看向楼奕寒,连带着眼眶都微微有些红了起来,宛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
楼奕寒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书信,揽着萧语陌便回了屋子,“我帮你看?”
他理解萧语陌现在的心情,既害怕又兴奋。泠夫人走了那么久都没什么消息,突然来了一封书信,亦不知是好是坏。
萧语陌将脑袋闷在了楼奕寒肩膀之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许久过后才闷声开口,“不,一起看。”
“好。”楼奕寒轻轻一笑,动作利落的将书信展开,随即二人都是一愣。
大大的纸上,通篇也只有三个字,清晰且简洁。
安,勿念。
但,萧语陌还是在第一时间酸了鼻子,她看到这字的一瞬间,就确定了是泠夫人的字迹,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低声开口,“没事便好。”
她无法想象,泠夫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之下写了这封信给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长时间才传来一封书信。
楼奕寒似乎看出了女子的失落,轻轻在其背上拍了拍,“既然娘没事,那就是最好的。”
一口一个娘,叫的倒是无比顺畅,也让萧语陌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想阿娘了。”
另一边,书童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不过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呼吸起伏不定,时不时的还会突然叫出两声梦呓,应该是因为之前被喂了什么『药』的缘故。
萧以然守在书童身旁,拿了『毛』巾轻轻给其擦拭过身子,一张小脸上都是不忍之『色』,“师父,你说那『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苏子染负手站在一边,表情沉静,伸手『揉』了『揉』萧以然的脑袋,“这要看他醒来以后,不过有墨莲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自家师父的话无疑是给萧以然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重重点了点头,视线又重新放在了书童身上。
“你好好盯着他,我去办点事,片刻便归。”
苏子染看了两眼榻上面如白纸般的人,吩咐了两句就转身离去,萧以然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很快就点了点头。
一夜,过得无比之快。
翌日清晨,刑部侍郎府中,就一连发出了好几声尖叫,整个府上都被闹得鸡犬不宁。
刑部侍郎骂骂咧咧起身,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没好气的推门出了屋子,就接连退后了好几步,被眼前的场景震慑的不轻。
满眼,琳琅满目,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上面还沾染着新鲜血『液』,像是刚从什么人身上给取下来。
“大人,这…”
立马就有小厮跑了过来,甚至都不敢去看眼前血淋淋的一片。
刑部侍郎咬了咬牙,大步朝着刑具那处走了过去,刚一走近,就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刑具之下,放着的是森森白骨,只不过这白骨上直到现在还带着新鲜的血肉,有的甚至还连在一起,上面起着大大小小的水泡。
几乎是一瞬间,刑部侍郎就确定了这些白骨的主人应该才刚刚死去不久。
而眼前的刑具,一个不落,都是昨日用在书童身上的玩意儿,现在竟被这么大咧咧摆在他面前,显而易见的威胁。
想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天师,刑部侍郎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场面和天师联系在一起,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那些白骨,血肉怕是被人生生割下,连他都有些忍受不了的血腥场面。
“侍郎大人,不好了,我们有几个人失踪了。”
就在刑部侍郎刚刚缓过神来,刑部的人急急忙忙就跑了过来,看到这般场面之后忍不住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捂着肚子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怎么回事?”
刑部侍郎立马将人给拉到了一边去,有些急切的开口。
那人一脸菜『色』,忍着胃里不断泛起来的恶心感觉开口,“昨日,昨日您带去大牢的几个人,今日都失踪了,一个也没找到。”
“天师!好一个天师!”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白骨的主人,就是昨日对书童用刑的几人,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一时间,刑部侍郎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还有背脊不断泛起的冷意。
纵然是天师,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他是何等的嚣张。竟一言不发就结束了刑部数十人的『性』命,且还是以这种残忍手段。
早朝之上,刑部侍郎刚刚一入大殿就看到了那一抹天青之『色』,身子不由得颤了两下,还记得自己府上那带着血丝的白骨,浑身冷意。
苏子染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悠悠然转身,冲着刑部侍郎勾出了一抹浅淡笑容,甚至还极为平静的问了一句,“侍郎昨日睡的如何?”
二人对视了良久,久到身边的众臣都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刑部侍郎才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很好。”
赤『裸』『裸』的挑衅,可偏偏刑部侍郎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今晨听闻刑部失踪了几个人,恰好都是侍郎的手下,只想提醒侍郎一声,近日多有血光之灾,还请侍郎保重自身。”
说罢后,苏子染又淡淡点了点头,这才垂眸回了自己的位子。
保重自身四个字,故意被他咬重了几分,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也让刑部侍郎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刑部侍郎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成日提心吊胆担心着自己的脑袋,过得生不如死,也对这位天师产生了浓浓的惧意。
萧语陌听说了此事之后,两只手拍的啪啪作响,眯着眼睛笑道,“不愧是苏兄,这事办的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