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下,二人并肩而立,萧洛熏一手抚着自己小腹,靠在楼炎冥身上,“殿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和他见面了。”
楼炎冥笑了笑,伸手也朝着萧洛熏的小腹摸了过去,眼底带着期待,“是啊,用不了多久了。”
那个位子,距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长安城西,紫苏悠悠而来,素净的脸上带着沉静之气,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模样。
不远处一不起眼的亭子,羽凌风正坐在其中,眼前还摆了一方棋盘,他一手执棋,却不知到底在犹豫什么半晌都未曾落子。
“羽公子。”
紫苏放轻了脚步,缓缓停在了羽凌风面前,唇角勾出一抹笑容,“事情都办妥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羽凌风微微颔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紫苏有些诧异,却还是顺从的坐在了羽凌风对面,瞧着那棋盘上的寥寥数子。
她能够感受的到,今日的羽凌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良久无言,羽凌风手中的棋子也被他放置在了一边,似乎也没了接下去的兴致,轻摇了摇头,眉宇中带着几分怅然之色。
紫苏的注意力始终都在羽凌风身上,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想说什么最终也未曾说出口,只是静静陪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羽凌风才注意到了眼前的女子,杏眸中含着担忧之色,却依旧沉静,让他莫名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可觉得,我变得不再像我。”
他突然轻笑着开口,俊朗的面容上仿佛覆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分明。却也发觉,今日的他没了往日的疏离感觉,似乎自云端跌下,就落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羽凌风,紫苏还从未见过,不由得一愣,有些疑惑的朝着男子看了过去。
“嗯?”羽凌风挑眉。
紫苏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从我认识羽公子的那一天起,羽公子就是这般,不曾变化。不过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羽凌风轻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溪水,“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从他入长安城的那一刻,可能他就已经变了,只是自己直到现在才发觉而已。
“可初心变了,又当如何?”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坚持着当初的信念,但身在朝堂,不由被卷入各种各样的纷争之中,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再和往日那般随意妄为。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按着自己心意而来。
想到这里,就又是一阵苦笑。
紫苏抿了抿唇,忍不住起身走到羽凌风身旁,一手轻轻搭在了羽凌风肩膀之上,“羽公子,很多时候都是求仁得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是好的。”
闻言,羽凌风抬眸,正巧和紫苏的视线对在了一处,二人都是短暂的一愣,而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想要什么?
羽凌风若有所思,好像这两日缠绕在他心间的问题突然之间有了答案,“今日多谢。”
紫苏后退一步,“还请羽公子记着,不论何时,紫苏都会站在您这边。”
“不管发生过什么?”
突然间,羽凌风开口发问,就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是,不管发生什么。”可对面之人回答的却是极为干脆,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犹豫,便直勾勾盯着他,眸光清澈,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紫苏这般模样究竟是为何,羽凌风心中也大抵有了猜测,更是想到了之前的许碧落,皱了皱眉,“我虽身在朝堂,却没什么能够允诺你,莫要…”
话还没说完,紫苏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句子是什么,开口打断,“紫苏当初决定帮公子,也不是为了其他。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自愿,还请羽公子不必有顾虑。”
说罢之后,紫苏就淡淡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羽凌风神色复杂,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叮嘱,“回府之后一切小心,若有事随时找我。”
紫苏步子一顿,而后又举步离去。
桃花林中,本来正享受着此刻宁静的楼炎冥也被一声尖叫而打破思绪,回过神来便见萧洛熏正一脸的痛苦之色,捂着自己的小腹,眉头紧皱。
“洛熏。”
楼炎冥立马冲过去抱住了蹲在地上的萧洛熏,偏头吩咐,“快将太医叫来!”
春儿正是六神无主之时,一听到吩咐立马转身跑走,生怕出了什么事。
“洛熏,怎么回事,是哪里不舒服?”
关乎到腹中孩儿,楼炎冥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急忙小心翼翼将萧洛熏先抱回了马车之中,用手帕给女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萧洛熏紧咬着下唇,一手还有些发颤,抚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之色,“殿下,我们的孩子…”
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萧洛熏几乎快要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另外一手死死抓着楼炎冥的袖子,不停的用力呼吸着。
“本王在,不会有事的,孩子不会有事。”楼炎冥低声安抚着女子,一边皱眉看向马车之外,“太医呢,怎地还不来!”
话音落下,太医和春儿便从不远处匆匆小跑而来,楼炎冥脸色凝重,视线落在了太医身上,“不容有失。”
四个字,让太医心下一沉,当即也想不了那么多,径直冲到了马车之中查探着萧洛熏的情况。
然,当他把脉之时,整个人就是狠狠一愣,大惊失色。
“太医,我怎么样?”
萧洛熏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楚,开口发问。
连带着楼炎冥等人也围在一边,等着听太医的结果。
太医脸色惨白,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哆哆嗦嗦起来,“快,快先拿纸笔来。”
一副方子写下,太医知事态严重,也来不及解释,“赶紧去抓方子熬药,再晚些怕是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这里是荒郊野外,哪里能够抓到药。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得先快马加鞭回城,萧洛熏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起来。在一路颠簸之下疼的死去活来,最后整个人几近虚脱,连抓着楼炎冥的力气都没有。
楼炎冥将女子紧紧抱在怀中,“不会有事的,已经先行派人回府熬药了,坚持过去,坚持过去就好。”
这些话,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萧洛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路之上根本未曾停下,却没发觉萧洛熏的呼吸越发的轻微起来。
待回了府中,萧洛熏已经是昏迷不醒,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
“洛熏?洛熏!”
当楼炎冥低头时,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子整个人变得无比慌乱,好像自从二人相识之后,萧洛熏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从未离开过。
他却始终都没有想到过,这个几乎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女子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脆弱到随时都会离他远去。
忙乱之下,楼炎冥打横抱着萧洛熏回了屋中,府中一众下人也都整整齐齐围在了屋外,一片死寂。
“殿下,药来了。”
春儿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端了过来,太医站在一边,对着现在的情况也开始犯愁,“殿下,王妃现在的情况,怕是这药也喂不下去啊。”
楼炎冥双拳微微握紧,眸中带了几分戾气,“本王告诉你,若今日王妃有什么闪失,你也要跟着陪葬!”
太医身子一颤,只能硬着头皮将药接了过去,看了对面的药童一眼,将那一碗药朝着萧洛熏口中灌去,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只不过现下萧洛熏毫无意识,那灌进去的药大部分还是从嘴角边上流了出来,衣裳也跟着被沾湿。
太医急得六神无主,却也没了办法,不知萧洛熏怎地会突然出现了小产的症状,只能开口道,“快去再端一碗过来!快!”
春儿随即跌跌撞撞的朝着厨房跑去,但她才刚刚跑出去两步,就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惊呼。
萧洛熏小腹之下,已经有粘稠的血液蔓延而出,猩红刺目。
“王妃!”
“洛熏!”
楼炎冥一个箭步抓住了太医领子,“这个孩子必须保住!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必须保住!”
可怜的太医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吼过,整个人心跳都不停加速,拿着银针冲着几个部位扎了下去,脸色中透着焦急。
静安宫中。
“静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当嬷嬷急急忙忙跑去屋中之时,静妃正靠在一边看着佛经,皱了皱眉,“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
说着,静妃又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只以为是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冥王妃她小产了!”
嬷嬷刚得到消息就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静妃的动作狠狠一顿,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冥王府刚刚传过来的消息,王妃她昏迷不醒,那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静妃手中的佛经不知何时掉落,好像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太医那边怎么说?”
一时间,接连几个问题问出,静妃的心中也是如麻一般。
孩子接连小产,对于楼炎冥来说可是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