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萧语陌起身入了屋子。
红棉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萧语陌拦了下来,摇了摇头,轻笑道,“无妨,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此,红棉才只能止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守在门前。
萧语陌坐在木椅之上,一手执墨笔,一边陷入了回忆。前世今生,二人共同经历的已经太多太多,深入骨髓。
一边想,萧语陌一边慢慢的写。
这世间万物皆可忘,但唯独楼奕寒,她绝不能忘。
而,就在萧语陌刚刚感觉有些疲累之时,屋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萧语陌不动声色的将眼前的纸笔收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都和你说了我不会有事。”
“王妃。”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萧语陌挑了挑眉,抬眸朝着面前之人看去。
只见羽凌风一袭墨黑色流云长衫,长发高束,显得无比精神抖擞,可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就这么背脊直挺的站在她面前。
说来,二人也有许久都未曾见面。
“副都统真是好身手,只是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萧语陌舔了舔唇,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是起身悠哉悠哉倒了杯茶,放在鼻尖轻嗅了嗅。
女子的一举一动,皆倒映在羽凌风的瞳孔之中,让他有一瞬间的迷乱。只有当看到萧语陌的那一刻,他才觉这些日子中一直空荡的心被填满。
羽凌风双手抱胸,瞥了眼萧语陌,将眸中那些担忧焦虑的情绪尽数压下,逐渐变得有几分冰冷起来,“王妃难道就不怕羽某是专程来杀你的?”
二人之间那一层窗户纸早就被尽数撕开,都是心照不宣。
闻言,萧语陌笑着摇了摇头,一对桃花眸显得清澈万分,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了羽凌风身上,饶有兴趣的朝着男子走去,直到还有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那不如试试?”
萧语陌笑靥如花,有天真,有魅惑。
面对着这样的女子,羽凌风的喉结轻动,居高临下看着萧语陌,而后移开了目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必试了,若是我可以,又何必生出后面这些事端。”
说这句话时,羽凌风的语气中充斥着尽数都是无奈。
许淑妃不知已经多少次的提醒过他,将萧语陌留下来就想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个祸患。他曾狠心过,可萧语陌还是活了下来。
在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无法下手。
萧语陌耸了耸肩,“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副都统就请回吧。”
“我们之间,难道就没有旁的话可以说?”羽凌风眯了眯眼,站在女子面前。
“旁的话?碧落么?”萧语陌一手撑着桌子,一边指了指其上端端正正放着的小木盒,“碧落已经和我割袍断义,本妃和副都统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羽凌风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件事…是我的问题,碧落是个好女子,只不过我已经…”
“心有所属么?”萧语陌一阵冷笑,“副都统看上去不像这么不理智之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萧语陌别过了脑袋,“这宁王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早走吧。”
话落,羽凌风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来此的目的,细细打量了萧语陌片刻,沉吟道,“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找我。”
说罢,羽凌风就打算转身离去,可正当他走到门口时,萧语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羽凌风眼睛一亮,转身看来。
“答应我,不要再让紫苏受到伤害。”萧语陌低了低头,当初选择站在羽凌风那边是她自己的选择,可自己终归做不到坐视不理。
这次冥王妃小产一事和紫苏拖不了干系,按照萧洛熏和楼炎冥的性子,一旦查出来是谁,那后果将惨不忍睹。
羽凌风面色微微诧异,似是没想到萧语陌所说居然是这件事。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不会让紫苏有事。”
萧语陌能够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她对近日长安城的动静了如指掌。是要求,也是警告,她想告诉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她都清楚,故不要再轻举妄动。
萧语陌,依旧如此聪慧,聪慧到让他欲罢不能。
“记得你今日所说之话,若紫苏再出事,本妃不会绕过你。”
羽凌风离去,屋中再次恢复了安静。
红棉刚刚从厨房中回来,手中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王妃,用膳吧。”
她还丝毫不知道方才在她离去的时辰发生了什么,端着莲子羹到了萧语陌身前。
“好。今日没什么事,你便不要忙了,和月风早些回家。”
红棉扁了扁嘴,“王妃,我和月风成日都能在一块,再说了,还是你的身体要紧,若我一走了你便不乖乖用膳该怎么办。”
听着这般话语,萧语陌不由得一笑,伸手点了点红棉的鼻尖,“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用膳还要你哄的小姑娘了,快回去吧,不然月风该着急了。”
这边其乐融融,冥王府中却是截然不同景象。
屋中,萧洛熏一脸的愤恨之色,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将春儿刚刚端过来的晚膳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竟会为了那么一个贱人而让本妃难堪!”
萧洛熏拳头紧握,之前楼炎冥救下紫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明明是心肠狠毒的女人,可为什么楼炎冥竟会不顾她的感受救下紫苏,到底是为什么!
一日想不通这个问题,萧洛熏就一日难以安眠,食不下咽。
“王妃,您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啊,万一把身子熬坏了怎么办。”春儿叹了口气,命丫鬟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在一旁好言好语劝说着。
萧洛熏颓废的靠在榻上,“你说,本妃要这身子有何用,现在殿下已经不爱我了,我要这身子有何用!”
说着,萧洛熏的情绪就再次激动起来,眼眶通红。
春儿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楼炎冥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立马噤声。
楼炎冥冲着在场之人皆摆了摆手,又在春儿等人出去之后将屋门轻轻关上,目光看向一边下人刚刚端进来的吃食,亲手端起来走向榻边的萧洛熏。
当碗筷再次出现到萧洛熏眼前时,萧洛熏下意识的就要掀翻,可那拿着碗筷的手却是极为灵敏的一躲,让女子掀了个空,“好大的胆子!”
她抬眸斥责,就看到了楼炎冥有些戏谑的目光,一下子愣在原地,又看了看四周,见屋中早就没人。
好半晌待萧洛熏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口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动了动身子,又不由自主的伸手整了整头发,不知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一个狼狈模样。
“本王若再不来,你还不将自己给饿死在这府中?”
楼炎冥笑了笑,端着饭碗坐在了榻边,“既然王妃不愿用膳,那如若本王亲自喂呢,王妃是吃还是不吃?”
突然温柔起来的楼炎冥,让萧洛熏感到不可置信,甚至于她现在还能清楚的想得到在白日里楼炎冥那一脸煞气的模样,甚至丝毫情面都没有给她留,一时间更是委屈起来,“殿下…”
楼炎冥夹起一筷子菜放到萧洛熏嘴边,又长叹了一口气,“本王今日也有不能说的苦衷,让你受苦了,不过本王要你知道,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听到这句话,萧洛熏几乎都忘了咀嚼,眼中重新升起了希望,“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你在本王身边陪了这么多年,心中应该清楚本王最爱的便是你,又怎会为了区区几条人命而迁怒于你。”楼炎冥不疾不徐开口,也成功的让一直暴躁的萧洛熏逐渐平静起来。
她连连点头,脸上忍不住的浮现出了笑容,“殿下说的对,妾身陪了殿下这么多年,殿下怎么忍心会对洛熏那样。”
几乎是喜极而泣的模样,让萧洛熏之前心中所有的不甘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那殿下今日救紫苏是为了什么?”
楼炎冥抿了抿唇,目光看向窗外,“紫苏是本王的一步棋,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起码现在还不能死。你若看她不惯,用不了两日,本王向你保证她必死无疑。”
“殿下对洛熏这么好,洛熏无以为报。”
萧洛熏心中感动,整个人依偎在楼炎冥的身上,闭住了眼睛。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花朝。
快要到了花神节,长安城中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兴奋个热闹,不少人家的姑娘已经开始剪起了五色彩纸,往自家门前的大槐树上贴去,脸上带着羞涩笑容。
翌日一大早,萧语陌刚刚起榻,红棉就一脸兴奋的前来,手中还拿着乱七八糟的彩纸塞到了萧语陌怀中。
萧语陌从前对这些节日几乎没什么兴趣,顿时看着怀中的一堆彩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脸的疑惑之色,“这些不是贴的么?你给我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