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富冈义勇在听完竹雄的讲述之后微微点头,“如果是昼的话一定会有办法救你们的哥哥,现在的话,我先帮你们搬家吧。”
“诶?现在吗?”
“毕竟按照你说的来推测,那只鬼应该是特意来找你们家的,难保之后他不会找过来。”义勇低头看着竹雄,“我还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啊,这样的话,昼先生他们回来时该怎么办?”祢豆子看上去有些担忧,“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这一次,义勇可疑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我会告诉他的鎹鸦,到时候鎹鸦会带着他去找你们。”
竹雄和祢豆子对视一眼,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嗯,我来帮忙。”
这边义勇了解完情况开始帮着灶门一家搬家,但另一边的昼却是因为炭治郎的情况头痛不已。
其实昼在知道炭治郎变鬼后有过两种预想。
第一种,是炭治郎九成九的概率被无惨的血液侵蚀到毫无理性可言,沦为被本能支配的野兽,这种情况自己只要凭借初始之鬼的威势压制他,然后把他转变成自己麾下的鬼再让他去配合珠世研究属于炭治郎的变人药就可以。
而第二种,是炭治郎占了那微末的概率克服血液恢复理性,主动配合自己,然后自己带他去找珠世研制变人药,这样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而且说不定还能反向追踪到无惨。
但昼怎么也没想到炭治郎居然会处于一种更加复杂的状态——恢复了理智却完全是鬼的思考方式,甚至于自身的思想还与鬼的本能融合了。
要知道,炭治郎虽然修习了一年的的日之呼吸与剑术,但本质上依旧是个没有经历过实战捶打的少年,要不是出于学术严谨,昼甚至不会把炭治郎会恢复理智这一选项加进来。
毕竟无惨再怎么屑,再怎么胆小,那都是基于他被他哥哥继国缘一留下的心理阴影,但无惨作为鬼王的实力却是有的。
而血液作为鬼一身实力的体现,无疑是鬼身上最具有侵蚀性的部分,人类被注入那种高浓度的血液别说活下来,只要当场没死那都算他体质好。
但炭治郎却成功吸收了那些血液转化成了鬼,而且还恢复了部分理智,这种状况也是昼最不想遇见的。
因为这只能说明炭治郎和无惨的血液高度适配,并处于逐步相融难以分离的状态,如果自己想要将炭治郎转变成自己麾下的鬼,那自己无疑是也要用血液去压制撕扯无惨的血液,但在这种双方互相吸收融合的状态下,强行转化必然会破坏炭治郎自身已经与无惨血液相融的部分,而这一部分哪怕炭治郎恢复成人类也无法再次找回,甚至还会影响他本身的肌体功能导致他自身有损。
如果是面对无关紧要的人,让他损失便损失了,昼也懒得多分一丝半点的情感给他们,但炭治郎……
炭治郎是炭吉的后代,而炭吉作为当时为数不多认可他们兄弟的人,昼一直是感激的,所以他不想伤害到炭吉的后人——就如同他对炼狱家的态度一样。
以至于现在昼都不敢强行把炭治郎转变为自己麾下的鬼。
说实话,若不是时机不对,昼甚至都想要夸赞发生在炭治郎身上的奇迹——不,神迹,然后再好好剖析一番到底是何原理了。
“那个……我让您很困扰吗?”
昼止住思绪看向炭治郎,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眸时有些烦躁地别过头,“啊,是啊,非常困扰。”
炭治郎虽然不明白这个同类在困扰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开口,“我能帮上些什么吗?”
“你能帮什么——不,可以。”昼说到一半突然坐直了身体,“你要先挣脱【束缚】。”
“束缚?”
“嗯,来自初始之鬼对麾下之鬼的束缚,你认真感受应该能感受到。”
炭治郎闻言就闭上眼睛认真感受,只是声音中充满疑惑,“再具体一点的话,是什么感受呢?”
昼抱着手臂,“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经历过。”
炭治郎就睁开眼睛看向昼,虽然没有出声,但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没经历过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的束缚被挣脱过,我就是初始之鬼。”昼看着炭治郎变来变去的表情,抽了抽嘴角,“别在那里变脸了,赶快按照我说的去做。”
炭治郎就又闭上眼认真感受,只是心里的想法却一个个冒出来,【这个同类真是为难人……信息未免太模糊了吧?那个“束缚”到底是什么啊?感觉比被父亲教导呼吸的时候还要艰难啊……
诶?被父亲教导呼吸……感觉之前在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也有人和我说过什么……是什么来着?】
“集中精神,【束缚】说到底就是初始之鬼对麾下之鬼的牵制,只要集中精神,你就能反入侵到他的意识,然后切断自己与他的联系。”
“是!我会努力的!”
而昼则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炭治郎那眉头紧锁陷入思考的模样,微微叹气之后,目光落在炭治郎怀里的相框上,“不过我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啊?”
“嗯?”炭治郎就又睁开眼,顺着昼的目光看去,伸手把相框拿了出来,看上去有些疑惑,“我不记得……诶?”
“喂喂……你哭什么啊?”
“我……不知道。”炭治郎呆滞的看着自己的眼泪沿着相框镜面上的裂痕渗入,浸湿了内里的相片,“就是突然很悲伤……我感觉这个人很熟悉,但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炭治郎,不论什时候都不要忘了呼吸。}
“要……呼吸。”这一刻,炭治郎的双眼瞳孔尽皆变为细长的竖瞳,额角火红色的斑纹随之生长蔓,占据了左边的面庞甚至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
炭治郎只觉得五脏六腑再次传来了剧烈的灼烧感,但这一次,他没有因为这剧痛停下,而是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着在身体里涌动的炽热感,而脑海中的本该被遗忘的部分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但这一切体现在外界,就是炭治郎眸光凶狠、神色狰狞的低吼着,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昼立刻起身想要阻止炭治郎,却在即将触碰到炭治郎的一刻被人拉住,“别去。”
昼先是一惊,而后才慢慢松懈下来,转身看向悄无声息抵达此处的缘一,“哥哥?”
缘一收回手,看向炭治郎的方向,“触摸到束缚的机会不可多得,再等等。”
“是吗……”昼一愣,摸摸下巴,目光也转向炭治郎,“我才只是刚刚提了一句……这孩子很有天分啊。”
“的确,我之前在指点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虽然学习的比较慢,但只要掌握便能立刻融会贯通,炭治郎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也说不定是他们一代一代传承日之呼吸改变了体质呢?”昼抱着胳膊摇摇头,“哥哥你去山上看过了吗?这孩子的家人怎么样了?”
“嗯,我已经去过了,但是只有被破坏的房屋,没有见到人,看痕迹应该是有收到消息的剑士过去帮他们搬走了……”缘一简单提起之后稍作沉默,“两件事都是无惨做的吗?”
“这次的确是,但三日月的事我还有些不确定……不过不知道是谁干的直接怪在他头上也没问题,反正以我和他不死不休的关系他也不差再加点仇恨度。”昼微微皱眉,岔开了话题,“不过哥哥这次赶来的很快啊……难道说这边还有其他的危险吗?”
“不,是有一郎和无一郎在相邻的镇子做任务,而你也刚好在附近,我想着保护他们也来看看你便跟过来了,就是没想到……”缘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和无惨总是在错过啊。”
“不会很久了,”昼看向炭治郎,“要是这孩子能一举克服阳光,无惨大概立刻就会发疯吧?”
缘一却是愣住,而后语气带着些许责怪,“先不提炭治郎该如何克服阳光,昼难道是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当诱饵吗?”
“哥哥不是也克服了吗?”昼摆摆手,否认了缘一后面的话,“再说我怎么可能用炭吉先生的后人当诱饵,这种情况的话我肯定是把压力给到珠世,让珠世小姐尽快给这孩子研究出变人药啊。”
缘一便松了口气,“我怎么会克服阳光呢?我现在能行走在阳光下全都是昼的功劳。”
“我说啊……哥哥你不会是忘了我是鬼的时候,尝试修行你的呼吸法结果差点被烧死的事吧?”
缘一:啊……到的确有这件事。
“比起那个……”昼叹了口气,看着炭治郎皮肤上出现的烧伤痕迹,眉毛皱的更紧,“这孩子真的不用管吗?”
“没事,他的生命状态很稳定,如果不对的话我会立刻出手。”
“好吧,那现在就只能等待了。”
……
【要呼吸,要继续呼吸,好痛,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伴随着呼吸而产生的强烈灼烧感让炭治郎只想立刻放弃,但冥冥中却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我还要坚持到什么地步?】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出现在炭治郎心里,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呼吸,而随着灼烧感愈发强烈,他的眼前浮现了不同的画面。
最先浮现的,是一处万千房间交错的空间,而这奇幻的一幕也大幅度分散了炭治郎的注意力,只是还没等他看到更多,视角就发生了变动,他面前的一扇纸拉门陡然打开,而门外的景象则是一处熟悉的木屋。
炭治郎看到自己破坏了屋子的门,然后……看到了自己?
【诶?我为什么会在那里?那是……刚才的【食物】?不,我是在保护他们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保护他们?】
炭治郎看到自己为了保护那些【食物】拼命战斗着,而他心中的不解愈发强烈。
【等等,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攻击我自己?快停下啊!】
而看着自己被【自己】打飞,又被捏着脖子提起来时,炭治郎心中的恐慌一瞬间便上升到极致,他总觉得再进行下去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
炭治郎看见红色的斑纹攀上了自己左侧的脸颊,也看见自己捏着【自己】的手臂质问自己到底把生命当做什么。
只是在下一刻,炭治郎却发现被【自己】提在手中的自己与另一道身影重合。
【那是……缘一先生?啊,是了,我是被缘一先生和父亲教导的呼吸法,但是为什么?缘一先生明明是很温和的人啊,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给我!住手!!}
炭治郎看到了之前那个行为古怪的同类满是不可置信地抱着自己的尸体,周身散发着非常可怕的气息,满是仇恨地看向【自己】。
而在【自己】与那个同类交谈的时候,炭治郎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之前被自己称为【食物】的少年小心地从屋子被破坏的墙面看向这边,满面担忧。
【为什么要这么担忧呢?你对我来说可是“食物”啊,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我呢?】
只是不等他想的更明白,面前的场景就再度变换,而【自己】也又回到了一开始看到的那个错落的空间,记忆到此处戛然而止,但这一刻,炭治郎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自己】是谁。
【啊……是这样啊,现在的这个“我”是敌人啊,我是被这个人变成了鬼,那些食——不,那些人才是我一直想要保护的家人……太好了,能被拦住没有伤害到他们真是太好了……】
身体上的灼痛从未减弱半分,但此时炭治郎却不再畏惧这种灼烧的感觉,因为他知道现在有他必须去做的事。
呼吸法在这一刻被炭治郎运转到了极致,赤红的火焰自他身上燃起,燃烧了他眼角的泪水、身上的血迹,明明散发着惊人的温度却奇异地抚平了他身上的灼伤,并且在升腾燃烧之时不断从他的身体里带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而也就在此时,早已回归无限城,正享用着被手下精挑细选供奉上来的稀血的无惨,却是毫无预兆地捏碎了手中盛放稀血的杯子,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就在刚刚,继黑死牟之后,又一只鬼挣脱了自己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