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川会被鬼追杀?”伊黑小芭内看上去十分诧异,“以他的性格再怎么想也是他追杀鬼或者和鬼死战,怎么可能任由鬼追杀他?”
“赞同,那就是个毫无理性可言的家伙。”有一郎望向宇髄天元方才注视的方向,“不过刚刚那边确实有奇怪的气息,以防万一——等等,又有人过去了!”
但众人望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那一抹远去的鲜红色羽织。
“好奇怪……那是谁?”无一郎也皱起眉,“我熟悉的人里应该没有人穿红羽织才对……”
宇髄天元扛起双刀,几个跃步就踩着残骸远去,“追上去就知道了。”
……
再次避开突刺而出的晶刺,不死川实弥终于冲出崩塌的无限城再一次脚踏实地,但他不敢停留,一路直冲山顶,“喂!现在呢!难道要我一直跑到天亮吗?”
“他不怕阳光嘎!”
矮身狼狈避过飞射而来的晶刺,不死川实弥愈发暴躁,“你是指望我和不怕阳光的鬼比体力吗!那我还不如现在回去和他拼了!反正等他也到外面那烦人的晶刺就用不了了吧!”
“再等等!人就到了嘎!”
“所以说到底等谁啊?!”
昼停步在空地上,却并未去看那跑远的不死川实弥,而是皱眉望向身后,“……真麻烦。”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那无数房间坠落的空洞顿时染上了一层灰色,无数碎片被转换成晶石又再度爆碎,那穿着鲜红羽织的人影也瞬间失去了可以借力的踩踏之物,身形瞬间从高空跌落。
缘一不可置信地看向昼,但回应他的只有昼那冰冷的嗓音。
“反正哥哥也无法对我出手,这种时候就不要来阻碍我了。”
纵使缘一身法再如何高明,也难以于半空凭空生力进行动作,但也就是此时,破空声身后自传来,缘一立时挥刀斩向身后,漆黑的刀刃径直击中那袭来的链锤,而缘一也借力重新踩上一边的崩碎的墙板,冲上了地面。
但放眼所及,除去那些因无限城损毁的房屋,和不断逃离无限城的剑士们,先他一步的昼与实弥早就没了影子。
“那是你弟弟?挺叛逆的啊——”宇髄天元也自空洞中跃出,面上带着笑意,“明知道哥哥在鬼杀队工作居然还说要吃人。”
“抱歉,我会阻止他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缘一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悲鸣屿行冥,“刚才多谢。”
“阿弥陀佛……同僚之间相互帮助乃是常理……”
无一郎仰头看着缘一,终于忍不住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呐呐,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感觉你好眼熟啊。”
“我吗……或许吧。”缘一微微笑起来,伸手揉着无一郎的头,“抱歉,现在我赶时间。”
宇髄天元瞳孔骤缩,那站立在他们几人之间的剑士就仿佛原本不存在一般失去了踪影。
“好快……完全没看清。”伊黑小芭内后颈的汗毛完全炸起,“这种实力再怎么说也该是柱吧?为什么会没印象?”
“应该也是刚才那位先生弟弟的杰作吧?”甘露寺蜜璃双手合十,笑容明媚,“我记得之前追逐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两位都穿着队服来着,应该都是同伴吧?好帅气的样子~”
“哈,想吃同伴的同伴啊……”宇髄天元拉长音调,抬手招来鎹鸦,“简直讽刺到家了。”
……
珠世看着自己那正在缓慢崩解的指尖,那温和的紫色眼眸中不由落下泪水。
几百年了。
她梦想着的事终于实现了。
虽然没能亲眼见证无惨的死亡,但只是身体开始崩解这件事就已经完全地向她反映了她最想知晓的事。
“终于死了……”珠世仰望着那繁星密布的天空,明明泪水止不住地留流下,但嘴角却扬起明媚而温和的笑意,“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珠世大人!”
珠世转过头,看向满面焦急的愈史郎,面上的笑意更加温和,“愈史郎,你来了啊?”
愈史郎拿出药箱,慌乱地翻找这药物,“这种情况要怎么缓解?血鬼停有作用吗?我——”
“冷静下来,愈史郎。”珠世伸出手,轻轻帮愈史郎拢起耳边的碎发,“我的身体崩解,就说明创造我的初始之鬼已经彻底死去,我这几百年来最大的心愿也就达成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可是!可是珠世大人!”愈史郎抬手按住珠世的手,泣不成声,“您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您要陪着那种杂碎去死啊!您不该……不该……”
“愈史郎,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珠世收回手,那温和的面上笑意开始变得充满恶意,“同样都是下地狱,但只要想到无惨先我一步,而且会因他自身的罪孽受到极刑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哪怕同样要受到极刑也无所谓,只要能见到他比我更惨——!”
愈史郎看着珠世面上那满是恶意的笑,微微垂下头,“……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对?”
“愈史郎……”珠世面上的笑意重新柔和下来,“你是我用其他方法转化的鬼,你是可以活下去的,没必要与我一同迎来终结。”
“可是……我想一直和珠世大人在一起啊,”愈史郎头颅垂的更低,泪水沿着脸庞落下,最后在地面上砸出褐色的圆斑,“我……不能离开珠世大人啊。”
珠世的神色在短暂的怔愣后柔和下来,伸出正在崩解的手揉揉愈史郎的头发,“不会害怕吗?我身上缠绕的罪孽注定我只能下地狱,但愈史郎不同,你……”
“如果没有珠世大人,这世界对我来说才真的是地狱!”愈史郎提高音量,声音哽咽,“我不想……不想与珠世大人分开啊……”
“……好吧,如果愈史郎不介意的话,就在稍后与我一同迎来终结吧,”珠世收回手臂,神色更为温和,“只是在那之前,我这残躯还有该做之事……愈史郎,他们过来了吗?”
愈史郎紧紧握住珠世的手,另一手抬起擦去眼泪,“是,那只鎹鸦正引着人向这边前来。”
“是吗……”珠世看向那掀起烟尘的不远处,嘴角笑意稍减,“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昼是否还愿意与我彻谈了……”
……
实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鎹鸦为什么一直要求他往山上跑,但不可否认的是,要是没有这只鎹鸦引路,自己早在那无限城中就会被那个叫昼的家伙追上。
当又看见山顶的屋舍残骸,实弥心中不由得悲意上涌,明明只要无惨死去主公的病症就会慢慢好起来,但主公却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
想到这里,实弥双拳紧握,也就在下一刻,他看见了端坐在一片残骸之中的珠世与愈史郎。
不死川实弥下意识摸上刀柄,却又被桔太郎恶狠狠地叨住头发,“直接跑过去嘎!别攻击!”
不死川实弥轻啧一声,快步从二人身边跑过,他根本不认为这两只他能随手斩杀的鬼能拦得住身后那个怪物,但现实往往就是会以出乎人们意料的方式进行。
那如芒在背的危险感瞬间减弱,不死川实弥看见那个叫做昼的鬼停在珠世面前,只是他步伐刚刚放缓就又被鎹鸦一翅膀抽在后脑勺,“你个白痴!给我跑起来嘎!”
不死川实弥:……他妈的,就他这暴脾气,要不是情况紧急他非要捏着这只乌鸦的脖子给它摔地上!
……
昼看着远去的不死川实弥,没再去追,只是停步在珠世面前,垂头看着她那崩散的手臂,“……真亏你还没死啊。”
“啊,是啊……”珠世仰起头,“这件事真的是要多谢你们两兄弟,若是仅凭借我自己,我哪怕再多等几百年,想必也难以见证他死去。”
“没什么好谢的,我们兄弟和那家伙也有仇。”昼声音平静,“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遗愿?”
“我看到昼在追逐那位稀血剑士,是没办法克制食人的欲望了吗?”
“不,只是觉得没必要克制了。”昼的目光落向依偎在珠世身边情绪低落的愈史郎,“你们是可以活下去的。”
珠世垂下头,“我知道,只是和昼一样认为没有必要了,我这持续百年的夙愿已经达成,也是时候为我之前的行为赎罪了,不过昼与我不同,昼若是这百多年间从未吃人,或许是可以去往天堂……”
昼微微皱眉,偏头看向身后飞速赶往此处的身影,“什么?想说教吗?”
珠世笑起来 ,微微摇头,“不……我只是想告诉昼,哪怕昼想要再继续这么生活下去也没问题,想要吃人也没有问题。”
这次反而是昼愣住,“吃人……也没问题?”
“不过昼要记住,人类是脆弱的生物,生命一旦被夺走就无法复原……”珠世垂眸看着自己已经完全崩散的左手,唇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昼就算吃人也要记得浅尝辄止才行。”
“……哼,还说不是说教。”
珠世在愈史郎的搀扶下站起身,先是对着抵达此处的缘一微微点头,而后才抬起那尚且完好的手帮昼整理了因大幅度动作而松开的领口,面上的笑容也变得温和起来。
“大概是因为我总不自觉将昼当做孩子吧?而且夙愿达成之后就总不自觉想要多唠叨几句,抱歉啊。”
“珠世大人才不唠叨,珠世大人永远是对的!”
“谢谢,愈史郎。”珠世轻声笑出来,用还完好的手从愈史郎的药箱中拿出一管泛着天蓝色的药液,交到昼的手中,“这是我之前注射给无惨的药物,也是我上次说的,能对昼起效果的药物。
这种药物可以让鬼的身体以百倍的速度老去,而且这个过程中也会不断削弱鬼的身体,以昼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药物没有失效,应该三到五年就会衰老死亡……
昼想要终结的时候就喝下去吧,如果这种药物也对昼无效的话,药方我也转交给了产屋敷耀哉,到时候昼就去找他,我想他应该很愿意帮昼研制新的药物。”
“哼——老化的药物吗……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寿终正寝的机会啊。”昼垂头看着手中的药液,“心意我收到了,没什么其他要说的,我就去吃饭了。”
珠世微微点头,抬手帮昼拂去肩上的灰尘,“哪怕是开始吃饭,也不能暴饮暴食,不然你哥哥和产屋敷耀哉可就要头痛了。”
昼此时才偏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缘一,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那可不关我的事。”
“昼!已经够了,我们回山里吧!”缘一伸手拉住昼,“既然已经把我们自身相关的记忆从众人脑海抹去,那就不要再制造新的记忆了!我二人就在此止步吧!”
“哈啊——”昼转过头,再度看向缘一,“哥哥真的有决心吗?我要是吃人的话,哥哥做好决意了吗?”
“……我绝对会阻止你的。”
“哥哥就别说这种话来骗自己了,哥哥有办法对我出手吗?”
“拜托了,昼,到此为止吧。”缘一的表情悲伤起来,“如果不想死亡,那我们就如同之前几百年那般活下去也没问题,若是想要离开这个国家去见识更广袤的世界也可以,我都会支持昼的……但是唯独吃人这件事不行。”
“有什么不行?肚子饿了就要吃饭,人类也是这么对待其他生物的吧?所以鬼吃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昼,这不一样,那些的确是生物的本能,但我们曾经是人类,我们不该——”
“哥哥也说了,是【曾经】。”昼看着怔愣在原地的缘一,抽回手,“我等早就不是人类了,帮着他们处理掉无惨这等麻烦已是仁至义尽,现在一切终了,就没必要再继续维持这层虚伪的关系了。”
缘一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悲伤,却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来劝阻昼。
也就是这时,珠世再次伸出手,但这次她却是踮起脚轻轻揉乱了昼的头发,而后又在昼怔愣的时候对缘一做出同样的动作,“这百多年着实是承蒙你二人照顾,但好不容易大家都完成了夙愿,你们二人可不能在这最后的时刻闹矛盾啊……”
珠世的一条手臂已经完全崩碎,但面上的笑意依旧温和,“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我也想要久违地看一次日出,只是可惜愈史郎这孩子,居然打算陪我赴死……”
愈史郎紧紧抓住珠世的手,“如果是与珠世大人一起,无论要面对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只要有珠世大人就足够了!”
珠世浅笑起来,却没再说话,只是对着昼与缘一轻轻点头之后与愈史郎一同向着更高的地方走去。
昼则是沉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愈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喧闹的声音也开始从来时的方向包抄而来时,才低下头看着手中那装着天蓝色药液的试管,拔去塞子将内里的药液一饮而尽,面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呸……居然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