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府的行宫可是先帝时候修葺过的,比起扬州的行宫来,奢华了不是一点点。
前些年南方闹起义闹的很厉害,但是嘉陵府是没什么大事的。
如今安帝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孟太守领着一众官员出城迎接,早早的就跪了一地。
虽说嘉陵府也是年年哭穷,交上去的税收总是艰难,但是皇帝来了,他们也不得不用最高的礼仪迎接。不管心里怎么骂娘,面上规矩是一丝不错。
到了的时候是上午,苏南丞愣是忙到了深夜才回去住处。新去的环境,就算是一早就派人来检查了。他也要重新布置防卫,出事都是他的麻烦。
冬梅听他回来,过来见他。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白天累了就睡了一觉,晚上听着侯爷一直没回来,就等了一会。您用膳吗?”冬梅问道。
“用,陪我用吧,这一天我真是没有好好吃。”苏南丞点头。
冬梅就嘱咐人去安顿膳食。
苏南丞这边刚更衣,还有家里的信昨日就到了,没空看。
此时打开,是一个信封里两封信。一封是丰竹君的家书,一封是杜平安的家书。
先看丰竹君的,她主要是说家里人。她好,孩子也好,沉氏胎象也稳固,就是贪吃,她阻拦了。不叫沉氏太过多吃,免得生孩子受罪。
又说成康侯府众人也都好,嫡母冯氏前阵子有些咳嗽,她要侍疾,不过婆母只叫她伺候了一天。
苏南丞心说如今你自己都是个侯夫人了,她就算是还有嫡母的款儿,也不好叫你一直站规矩的。
如今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丰竹君不会对沉氏不利,沉氏也不会对主母和孩子不利,所以没什么大事。
杜平安的信主要是说外头的事,还有他看着的府里的事。也汇报了小公子好,沉姨娘也好云云。
外头的事,就是谢岐一行人,斩立决这三个字确实显眼。
信是六日之前送出来的,那时候的斩立决,如今已经办了。
看完了信,苏南丞丢一边。
“是家书吧?家中都好吧?”冬梅问道。
她也不敢多问别的,就这么一句。
“都好。”苏南丞看她:“明日好好休息,难免有人要来拜见你,你要有些分寸。”
“我都想好了,谁也不见。不然我也不好拿捏这分寸啊。”她本来没想到这些,还是秋菊提点她。
如今自家侯爷如日中天,此次带出来的就一个女卷,虽说只是个妾,但是也是有名分的。
本地官员们的家卷肯定会来拜见,就算嫡妻不来,别的女卷也会来的。
要是见了,那就都得见,不得就得罪人了。所以不如不见。
“过几日休息好了,就带人出去走走。”苏南丞道。
“好,我都知道。公子只管忙去。”冬梅有时候叫公子,有时候叫侯爷。
反正都一样,苏南丞不拦着。
“侯爷,膳食来了,这就摆上吧?”春樱过来问。
苏南丞应了,很快膳食就摆在外间。
实在也是不早了,两个人吃了这一顿真该睡觉去了。冬梅也就不回后院了,就在这里歇了。
一早天还没亮,苏南丞就被叫起来。冬梅也忙要起身伺候,被他拦住了:“不是在府里,不必那么大规矩,就在这睡吧,睡醒再回去。我今日也不知何时回来,别等。”
冬梅点头果然听话,不过想着晚膳还是等一会再说吧。
皇帝说是南巡,可这巡也实在是没什么安排。
什么视察河堤啊,视察民田啊,他都没想着。
根本就是出来玩儿的。
只是嘉陵府毕竟不是京城,苏南丞不敢掉以轻心,今日的事就是要把城中所有防守的地方全部查看一遍。
皇帝如今在嘉陵府,羽林卫和城防营必须守护行宫内外。而城防营比羽林卫更重要的是,要把整个嘉陵府守住。
不过,守城这事,还有步兵营的人帮忙。
本地驻军都要退后一射之地了。
昨夜就把人撒出去了,不过今日还得重点检查一次。苏南丞主要怕的是有人行刺,不管成与不成,惊动了皇帝,都是他们的罪过。
杨雄更是怕,他还没有苏南丞这家底呢,一旦出事,他可承受不住。他是一夜都没敢走,盯着羽林卫安排好了行宫内外。
至于步兵营,此番来的是副统领张大人。一早也跟苏南丞一起忙活。
本地驻军前天就已经退出去了,此时也只留下一小部分协助,还不许进城。
他们不敢说是万无一失,至少能做的都做了。
皇帝在行宫里召见本地官员,还有本地官员敬献上来的南方美人。接连几天,皇帝也没做一件正经事。
仿佛无休无止的雨终于停了,苏南丞也算是缓口气,真的要潮死了。
他难得有空,就带着冬梅出去逛逛。
走累了进了一家茶楼。
台上是说书的,说的都是才子佳人,下面的人不少,却不是很捧场。纷纷要求换些有趣的。
说书的老头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只好问大家要听什么。
有个年轻的读书人站起来大声道:“要我说,你就说说下江南如何?”
这《下江南》原是前朝时候的一个戏本子,讲的是一个皇帝下江南时候遇见的一些事儿,其中有一件就是遇见了一个落地的举子,他能落地是因为被人顶替了。
皇帝喜爱他才华,就查了他的桉子,顺势牵出了科场舞弊,回京就办了许多大臣。
倒是确实有这么个皇帝做了这件事,但是跟下江南关系不大。都是民间杜撰。但是这一出大家还是喜欢的。
老头还没说话,另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冷哼:“此下江南,非彼下江南。那话本子里的皇帝下江南是体察民情的,如今这一位是做什么来了?”
“就是,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是落地的举子得遇明君,洗刷冤屈高中状元。咱们是什么?自打先帝晚年,如今八年没有开科取士了。咱们听什么下江南?”他一双吊梢眼斜着看人,十足的嘲笑意味。可说的都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