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适楚对屿蘅说:“『药』篓之中是新采的天门冬和天麻,你各取两支,洗净了切成薄片,文火煎上,今晚就要用。”屿蘅起身取『药』,小雨跟在后面帮忙,晏适楚嫌小雨笨手笨脚的,沉下脸去,却并不拦阻。
偶耕念那经颂,心里却想着牧笛,不禁头皮发麻、身上『乱』颤。涧石也不知晏适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他说道:“晏先生,侯小姐不知被谁所擒?我们就该一起商议,想法子救她出来。你叫偶兄念经,他如何沉得下心来?”晏适楚冷冷答道:“我叫他安心诵经,目的有二。他若沉不下心来,你服用仙山紫芝也一无用处,将永远留下病根,活不过三十岁,这是其一。其二,侯小姐和他的骅骝马,拱手送与贼人,他忙『乱』一场,甚至搭上『性』命,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牧笛究竟被何人掳走?原来,仍是逍遥谷那一群人。偶耕从献麦之会上逃脱之后,邓昆山、杨祖绪二大监察愤恨不平,薛延龄更是恨之入骨。逍遥谷诸人在山中搜寻两日,找不到踪迹,邓昆山只得将众头目、豪杰遣归,嘱咐他们精心经营,按期将贡赋缴上。
邓昆山收了账本,对杨祖绪说道:“今年献麦之会已然礼成。谷主正在潞州,还在等我回话。我这就带上账本向他禀报。搜捕贼人的事情,还需杨贤弟费心。”杨祖绪道:“邓兄但去无妨。那一老一少大闹献麦之会,决不可走脱,杨某削平王屋山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当下众人散去,杨祖绪领着郭志烈、曹以振以及三十几个黑衣人在深山追寻晏适楚和偶耕。
搜了一日,一无所获,杨祖绪焦躁起来。郭志烈说道:“我们追踪十年,将天下寻遍,苦心人天不负,终于在王屋山北寻到晏适楚的踪迹,他的藏身之处必定在这片荒山之中。还有那个逃脱的愣头青,骆奉先大人对他骑的那匹马十分垂青。他和晏适楚混在一起,我们一定要将他们一并擒获。”
杨祖绪道:“不但是骆奉先垂青那匹马,谷主也十分垂青。谷主现在潞州,全心交好那节度使李抱玉。李抱玉一生酷爱名马,我们必须抢在骆奉先前面,将那小子连人带马擒获,献给李抱玉,方可争得先机,襄助谷主成就大事。”众黑衣人计议已毕,在林野之中昼夜搜寻,忽听前面响起人声,杨祖绪连忙挥手,黑衣人就地隐蔽。
前面来了三个人,正是晏适楚、偶耕和牧笛。牧笛走了大半日,又累又渴,偶耕便解下鸱袋,请她喝水。谁知鸱袋刚刚递出,一道黑影掠过,将鸱袋击穿,水柱子迸『射』出来。那是曹以振在草丛中掏出铁菡萏,攒『射』偶耕,却未『射』中。
偶耕大惊,挡在牧笛身前,却听树上一声响哨,杨祖绪率众杀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敌众我寡,晏适楚、侯牧笛都是偶耕的掣肘,他紧紧护定二人,不敢贸然出手。
杨祖绪斜眼打量他们三人,傲然道:“晏适楚,哦,不对,我应该叫你师叔。你东躲西藏十年,找得我们好辛苦。”晏适楚冷笑道:“我与你们谷主有二十年之约,可是他太『性』急,派出你们,遍天下寻我踪迹。你们苦心孤诣寻我二十年,而今略有小成,真真可喜可贺。”
杨祖绪道:“我们早就着人潜入王屋山北,只是荒野茫茫,难觅踪迹。回头想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二十年已满,你与谷主的约期已到。你是跟我们去见谷主呢,还是我们带你的人头去见谷主?”
偶耕见来者不善,转头对晏适楚和牧笛说道:“我尽力拖住他,你们看准时机,抓紧逃脱。”他声音虽低,杨祖绪却听在耳里,一声冷笑:“晏师叔我要带走,你们一对男女,连同那匹宝马,我也要一并拿下。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郭志烈指着牧笛,对杨祖绪说道:“此人是侯希逸之女,前番在不灭和尚的庄院里,本是要献给谷主和合阴阳的。不想被相州的兵将还有那齐玉轪给搅扰了。今日若能擒住他们三人,献与谷主,真是天大的功劳。”杨祖绪盯着牧笛,满脸狞笑,说道:“果然是节度使家的闺女,天生丽质。漫说是谷主了,我都想宠幸一番。”
偶耕听到这里,勃然大怒,解下身上『药』篓,飞身上前,举拳来攻。郭志烈、曹以振抖起钢刀,将他截住。偶耕赤手空拳对他们双刀,浑然不惧,运起一道真气,翻开拳掌,一口气斗过二十余招。
杨祖绪趁他们正在恶斗,一个纵身,来到牧笛跟前,伸手便将她擒住。晏适楚上前拦阻,被他一脚踢倒。杨祖绪弯刀兜住牧笛咽喉,厉声喝道:“愣头小子,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节度使家的闺女,你也敢有非分之想?”
偶耕一见牧笛被擒,顿时『乱』了方寸,被郭志烈一脚踢中,身子飞出五尺,踉跄两步,方才站稳。他指着杨祖绪怒吼:“你若有些本事,便放开她,出来与我较量!”杨祖绪笑道:“我堂堂逍遥谷的监察大人,怎可自辱身份,与你过招?你若识相,乖乖就擒,我留你多活几日。”
偶耕没了主意,回头看着晏适楚。晏适楚也正在捻须苦思,想不出脱身之计来。郭志烈、曹以振步步紧『逼』,钢刀上寒光灼灼、杀气蒸腾。
牧笛见情势紧急,壮起胆子问:“我们三人落入你们手中,任你们擒去便是。可你们要骅骝马作甚?”杨祖绪道:“我们谷主要见泽潞节度使李抱玉大人,苦无像样的礼品。因此想借你们的马,作为见面礼。你们侯家多年节度缁青平卢,而缁青平卢又是富饶之地,少不得叨扰你们。”牧笛说:“你既知我父亲是侯希逸,就该放了我们。我改日向他陈述情由,他那里宝马良驹多的是,随便送你几匹就是。”杨祖绪道:“此事不急。将你献给谷主,再拿你去勒索侯希逸,不怕他不就范。”
晏适楚忽然心生一计,说道:“此地只有我们三人,骅骝马不在身边。你放我们回去,我们将马牵来,连人带马一起奉上。”杨祖绪冷笑道:“晏师叔江湖上的名气不大好,我怎能信你?况且人比马贵,先抓你们,再去找马。”晏适楚说:“王屋山茫茫千里,凭你们几人,也想找到藏马之处?你们也太小瞧晏某了吧。”杨祖绪说:“我们费尽二十年心血,折损人力、财力无数,今日才擒住晏师叔。正是不敢小瞧你,所以不能放你。”
晏适楚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信我,只好作罢。只是这位偶耕小友,刚学会《修真秘旨》上乘功法。你们若是强『逼』起来,他少不得施展内功,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你那手下的一众爪牙,少说有一半要葬身山野。”
郭志烈、曹以振面面相觑,心想《修真秘旨》乃是白云子的绝笔,更是阳台观上清道士的绝学,怎可轻易传授这个愣头小子?杨祖绪也是将信将疑,质问:“你躲了二十年,不肯将《修真秘旨》交给谷主,如何能将这等绝学传与外人?”晏适楚眯瞪双眼,说道:“你也休再啰唣,要么放我们暂归山林,要么今日拼个鱼死网破,你们也领教领教这《修真秘旨》的上乘功法。”
杨祖绪挤个眼『色』,嗾使郭志烈、曹以振纵步上前,挑战偶耕。偶耕站稳地步,回头对晏适楚说道:“晏先生,我不曾修习《修真秘旨》。”晏适楚道:“心源是元始,更无无上道。你默记我清早传授的经颂,内服气、外运功,以弱御强、以少胜多不在话下。”
偶耕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只得默念经颂、稳住心神,骤然拳掌舒张,迎战郭志烈、曹以振。二人身上残毒已然化解、功力已然恢复,钢刀挺进,围住偶耕,招招不容情。一队黑衣人拔刀相向,从四面八方不住袭扰,招式狠毒。偶耕悟不透那几句经颂,更不知如何用在武功招式上面,被他们一顿猛攻,竟是招架不迭、屡蹈险境。
晏适楚站在一旁捻须观瞧,高声说道:“去急躁、去忧虑、去恚怒,只依那经颂,正心诚意、冥合感通,便可成功。”偶耕仓皇应敌,手足『乱』舞,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听晏适楚如是说,忽觉那些经颂从纸上飞了出来,如同蚊虫一般在脑海里『乱』飞。他应了郭志烈、曹以振两招,蓦地想起“心源是元始,更无无上道”、“一身无万法、万法一身同”两句,若有所悟,无形间丹田发热,一股真气氤氲蒸腾,冲开奇经八脉。他顺随那股真气,俯仰浮沉、翻飞摇曳,渐渐挽回局势,在敌人的刀丛下进退自如、腾挪任意。陡然,他拳掌并举,内劲逬出,左拳击中郭志烈,右掌打翻曹以振。
郭、曹二人吃了两招,怒上心头,发力猛攻。偶耕稳住下盘,服气运功,挥拳推掌,从容不迫。杨祖绪看在眼里,暗暗称奇,当下一使眼『色』,又有八名黑衣人一齐跃出,加入战斗。
偶耕浑然不惧,沉着应战。那几句经颂,一时间融为混元之气,充塞于心、激『荡』于胸。他仿佛全身化为一股气流,应物而动、顺势而变。郭志烈、曹以振,以及十六名黑衣人,纵然将钢刀舞得天旋地转、飞沙走石,偶耕总能够游弋其间,不失其势。
杨祖绪又一挥手,又四名黑衣人挥刀杀到。偶耕精神大振,忽而双拳并举,如猛虎扑出,忽而双掌齐发,如仙鹤翱翔,忽而巍然直立,如峰峦耸峙,忽而双拳劈风,如横扫千军。两名头目、二十名黑衣人,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只与偶耕打了个平分秋『色』。
杨祖绪大喝一声:“无用的东西,都给我上!”黑衣人声势大振,三十六只钢刀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将偶耕团团围困。偶耕使出全力,在刀丛之中左冲右突,就像一只燕子穿梭在滚滚雷电之间。
牧笛万分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挣扎起来,却被杨祖绪死死勒住,动弹不得,只得口中喊叫:“他若死了,我要你也活不成!”
偶耕正在专心应战,听到牧笛的喊声,立即分心。黑衣人钢刀凶险,招招致命,他略一迟疑,两名黑衣人已将刀刃送到他的肩头。偶耕回过身来,钢刀已经看到面门,形成剪削之势,他疾步后撤,挫身躲过,同时双拳送出,将二人打倒。一重凶险刚刚排除,百重凶险立即侵到,偶耕前后左右凉风习习,刀光排成四堵高墙,倾轧而来。情急之下,他夺过双刀在手,顺势抛出,两名黑衣人被刺穿胸膛,应声倒地,流血如飞瀑。
偶耕失手杀人,十分罕见。牧笛见了,也是心惊。郭志烈、曹以振见他杀死两名兄弟,怒发冲冠,一声狂吼,招呼三十余名黑衣人一拥而上、发力猛攻,誓欲『乱』刀将其砍死。晏适楚冲着杨祖绪说道:“不听我言,空叫你们大半属下抛尸荒野!”
杨祖绪看到偶耕打杀了两个黑衣人,心中也打起了算盘:这小子武艺不俗,虽说不一定得了《修真秘旨》精髓,毕竟不可小觑,若真硬拼起来,虽能置他于死地,但少不得要折损大半兄弟;其二,谷主目前的头等大事是结交李抱玉,因此若能得到骅骝马,何必急于一时去擒住晏适楚;其三,这愣头小子好似对侯牧笛一往情深,只要侯牧笛在我手中,他怎会不上钩,他一上钩,顺藤『摸』瓜便能擒住晏适楚。
想到此处,杨祖绪大吼一声:“住手!”众黑衣人听见号令,立即收住招式,稳稳站立,齐刷刷看着他。杨祖绪对晏适楚说:“如若听你一言,放你们回去牵马,你们便连人带马一起送上门来。是与不是?”
晏适楚掐指一算,说道:“我与南浦云终南山一别至今,十九年有余、二十年不足,你们想要擒住我,却还早了几个月。只是这两个小友,还有骅骝宝马,倒颇有缘分与南浦云见上一面。只是你们逍遥谷今非昔比、每况愈下,还是少死些人的好。”杨祖绪仰天一笑,说道:“如此甚好。你和那愣头小子回去牵马,二日后到渡雾山庄来见我。如果按期到达,这侯家的小姐也许少受些酷刑。如不见你们回转,我就先宠幸了她,再将她开膛破肚,祭告那些死难的下属。”
偶耕怒喝:“你再也休想!我们同生同死,岂能受你的要挟!”杨祖绪轻蔑道:“你不信时,我现在就把这侯家大姑娘给宰了。反正谷主不缺少艳丽少女,我们提她人头去见谷主,谷主一样赏赐我们。”他将刀刃抵入牧笛肩颈,一丝鲜血溢了出来。牧笛疼得直皱眉头,却咬牙忍住,并不喊叫。
晏适楚沉『吟』一回,说道:“如此甚合我意。我和偶耕小友回去牵马,来日交到渡雾山庄便是。你需践守诺言,不可伤了侯小姐。”杨祖绪道:“黑衣人江湖名声再臭,却臭不过你晏师叔。你们乖乖地牵马送到山庄,我自然将侯小姐完好无损送给谷主,说不定她还能享些清福。”
偶耕越听他这么说,越是不依,定要以死相拼。牧笛心中忖道:晏适楚先生想的必定是硬拼无益,不如权且逃离,另寻他计,偶耕参解不透,偏要硬来,扰『乱』晏先生的计谋,他白白丧命于此,我也要落于贼人之手难保活命。于是说道:“偶耕,你听晏先生的,回去牵马来。我在渡雾山庄等着你。”
偶耕大为不解,说道:“牧笛,他们一帮恶徒,怎会放过你?反正难免一死,不如拼了!”牧笛劝道:“我父亲好歹是节度使,及时被人驱逐,朝廷的官职仍在,他们不敢奈何我。我见了那李抱玉,自有话说。”偶耕追问:“你若见不着李抱玉呢?”牧笛看着他,坚定地说:“见不着他,自有你来救我!”
晏适楚一把抓住偶耕,说道:“我们速速回去牵马,搭救侯小姐。若再迟疑,陷侯小姐于危险境地,反倒坏了大事。”偶耕又急又怒,说道:“晏先生,她与你相识,时日虽浅,但你怎忍心将她抛却?”晏适楚作『色』道:“凭你匹夫之勇,拼死他几个鹰犬,然后你我连同侯小姐命丧于此?”偶耕哑口无言,蹲踞于地。牧笛发狠道:“偶耕,你再不回去,我便死在你当面!”
晏适楚将『药』篓挂到他肩上,拖起来就走。偶耕一步三回头,挪不动步子,牧笛高声威吓,『逼』他快走。杨祖绪仍在身后嚷道:“二日为限,否则你家侯小姐定遭不测!”晏适楚不敢迟疑,领着偶耕一路小跑,逃出黑衣人视线。二人翻山越岭找着旧路,这才在月黑之前返回石室木屋。
岩石之上,偶耕见晏适楚决口不提解救牧笛之事,却命他一遍一遍诵念那几句经颂,抓耳挠腮,十分气恼。晏适楚知他心中烦忧,却只是冷冷说道:“不论是《服气精义论》,还是《修真秘旨》,你若有解不通、参不透处,都从这几句经颂着想,便能开悟。”回头又问涧石:“你能悟到几分?”
涧石自幼受屈文峰指点,毕竟有些根基,如实答道:“我觉得体内元气氤氲、真气升腾。”晏适楚却冷冷说道:“若说元气氤氲、真气升腾,你还远远未到火候。但是依着此法运气疗伤,总归大有裨益。”涧石依法运气,果然渐入佳境。
偶耕终于按捺不住,大声说道:“晏先生,你有何妙法解救牧笛,还请尽早明示。若无妙策,我这就去渡雾山庄会会他们。”晏适楚不紧不慢说道:“涧石小友大病初愈,需再施一回针灸,你留在这里,堪当大用。扎上银针之后,我再与你说话。”
晏适楚将银针一根一根交给偶耕,回头喝命涧石:“端然打坐,依着经颂,澄清思虑,服气导引。”涧石光着膀子坐在岩石上,打坐入定。偶耕强忍怒火,站在一旁,仍然谨遵晏适楚指引,将银针一针一针刺入涧石『穴』位。月光朦胧,银针泛着微光,在涧石身上跳动不息。小雨不敢再来搅扰,只是跟定屿蘅,帮她生火煎『药』。
晏适楚坐在岩石上,长舒一口气,说道:“针灸过后,再服用天门冬和天麻,涧石小友的病根定能去除。他又按白云子的经颂服气导引,不日之后便可身体康健,完好如初。”
偶耕却提不起精神来,一心只挂念牧笛。晏适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南浦云与侯希逸为仇敌,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侯小姐,但也绝不至于糊里糊涂就把她给害了。他满心都是贪欲,既要美女,又要宝马,还要讨好权贵以谋取私利。但我手头恰好有一样东西,压过他诸般贪欲。”偶耕问道:“是什么东西?”
晏适楚抬头望月,悠然说道:“《修真秘旨》。我当年才刊刻两部,一部存在阳台观,那里仙家如云,又是皇帝敕建的宫观,南浦云便是三头六臂也闯不进去,因此至今保存完好。还有一部,藏在我这石室之内。二十年过去,是该将经书和我的『性』命一同交给他了。”
偶耕问道:“晏先生,你是要带上经书,和我一起去渡雾山庄吗?”晏适楚摇头道:“渡雾山庄污秽之地,岂不腌臜了白云子的遗着?此书精深广博,仙家看了能羽化飞升,医家看了能炼『药』治病,术家看了能晓阴阳,武士看了能练内功、强武艺。偶耕小友,你不想一睹这部奇书真面目吗?”
偶耕茫然道:“我看它作甚?况且你教我经颂,心源是元始,更无无上道。一身无万法,万法一身同。既然一切源于此心,万法都该蕴藏于此身,我只须循此一理顺其自然便是,又何须外求?那千卷经文、万种书目,皆不过是废纸。我心智一开,那些废纸就该置之脑后,我又何必耗费精力背诵它们?”
晏适楚听到这里,心下宽慰,说道:“我传你经颂,果然能将你点醒。涧石小友身上的银针需一个时辰后方可去掉,你随我到木屋之中,一起计议如何搭救侯小姐。”偶耕大喜,一跃而起,跟在晏适楚身后,向那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