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滚,大雨倾盆。涧石从洞口飞出,赤手空拳来战四名黑衣人。岩石上十分湿滑,涧石刚一落地,双脚便滑出二尺。不等他站稳,四把钢刀如雨点一般砍到。
涧石连忙闪避,衣襟上的雨水甩出,漫空飞溅。四个黑衣人持刀猛攻,却也是持之太急,险些在岩石上滑倒。涧石夺回喘息之机,翻身一掌,却被对面黑衣人稳稳接住,各自退后一步。涧石心下寻思,对手内力雄厚,而自己以一敌四,必定力有不逮。他稍一迟滞,四把钢刀又如闪电般劈来。
晏适楚见涧石慌『乱』起来,立地不稳、招式全无,十分气愤。他原以为,涧石服了紫芝和丹『药』,又学会了白云子传下的经颂,身体复原、功力精进,本可以和四名黑衣人抗衡,谁知临到用武之时,他竟不得其法,拳掌之中缺乏内力。
眼见涧石被『逼』到岩石一角,情势危急,晏适楚厉声说道:“记住那几句经颂,沉着应战!”涧石远远听见,翻身躲过一刀,默念经颂,丹田上果然升一股气流,气流鼓动拳掌,形成无穷内劲。他精神一阵,站稳地步,一双肉掌与四把钢刀斗作一团。
然而黑衣人绝非易与。他们进退有度、攻守相配,四把钢刀舞得旋风一般,把涧石死死困在垓心。涧石左冲右撞,无法突围,逐渐手忙脚『乱』,刚刚升起的丹田之气旋即涣散。忽而脚下一滑,栽了个跟头。不等他翻身站立,四把钢刀罩定他的周身要害,无情劈落。
生死之际,涧石拼出命来,就地扫腿,将黑衣人『逼』退。然后鱼跃起身,躲过一人的回手刀,连退三步,紧靠在山壁上。他大口喘气,睁眼望着对面四个凶神恶煞,『露』出怯意。
晏适楚看在眼里,勃然大怒,喝道:“人皆有一死,你怕个什么?安下心神服气运功,不至于如此狼狈!”他一面说,涧石一面在刀丛之下左右腾挪、狼狈逃窜。
一个黑衣人一掌扑空,却将涧石衣衫抓住。他逃无可逃,索『性』将眼一闭,抬脚踢出,这一脚乃是临死之际的搏命抗争,全然丢开武术套路。可正是这一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居然不偏不倚踢中黑衣人的腿裆,痛得他倒地『乱』滚,钢刀丢在一边。
涧石捡回一命,求生的本能再被激发。他一矮身躲过头顶上的尖刀,一探手拾起地上那把钢刀。手里有力兵器,胆气便豪壮了三分。他左右两刀,击开两边的钢刀,再一翻身,从黑衣人头上掠过,落到岩石边沿。他吐出一口气来,运起内力、稳住下盘,将刀尖指向剩余三人。
那三人见到涧石踢倒一人,大为光火,纷纷使出杀招,飞身紧『逼』。涧石筋络之间一缕真气游『荡』,忽而内力喷薄,于是一刀一刀与敌周旋。但他毕竟功夫有限、颖悟不深,招架得多、进攻得少,陡然缩身从岩石上滚了过来,一步步往洞口退缩。
小雨瑟瑟发抖,恨不得跳出去与涧石同死,却又立在晏适楚身后不敢擅动。她焦急道:“晏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快求求他们放过石头哥吧!”一句话气得晏适楚脸『色』发绿,喝道:“这四个畜生都不吃的东西,你愿求他们?求了他们又有何用?”
黑衣人听在耳里,骂道:“老王八,我们先宰了这小子,再杀进洞来开你的膛!”三把钢刀迎着惊雷急雨,抡得虎虎生风,激起大片水花,宛若一道道白练。涧石依着经颂服气运功,苦苦撑持,终究精疲力竭、心浮气躁,频频遇到险情。他索『性』将经颂抛之脑后,使起一股蛮力,与三名黑衣人搏命相斗。晏适楚站立洞口,看在眼里,摇头叹道:“涧石小友毕竟根基浅薄,悟不通透。今日之难,看来是难以纾解了!”
那个被踢倒的黑衣人疼痛过后,爬了起来,恶狠狠扑向涧石,誓欲将刀夺回。四人轮番猛攻,招招狠辣、刀刀索命。涧石见他们如此凶残,十分恚怒,心下生起恶念。他见那被踢之人不顾一切扑来,将全身功力聚于拳上,却将身上要害暴『露』于外,便硬生生迎了上去,陡然钢刀递出,这一招变起不测,使出平生蛮力,将他胸腹刺穿。那人闷哼一声,立时气绝。
三名黑衣人又惊又怒,发起狂来,钢刀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砍落。涧石左支右绌,节节败退。一人见涧石已是强弩之末,索『性』退出战斗,提着刀爬向洞口,意欲将晏适楚三人先砍死。
涧石见此情形,大吃一惊。他匍匐于地、连滚带爬,躲过那两人的刀砍脚踢,在地上『摸』到一块顽石,奋力向洞口掷出。洞口那人反手一掌,将顽石击开,脚步不停走向洞口。哪知就在这一瞬,一把钢刀飞到,『插』入他的胸胁。
这把钢刀也是涧石掷出。他扑地之时,早已料定黑衣人接得住飞石,当下拿定主意,掷出顽石后立即将钢刀飞出。黑衣人果然轻而易举击开飞石,却不提防飞石后面还有飞刀,正是意料之外、避之不及,当即中刀,哇一口吐出鲜血,死在风雨之中,两眼犹自圆睁。
剩下两名黑衣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嚎叫着来砍涧石。涧石抵挡不住,接连退避,黑衣人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涧石身子飞出,落在茅屋顶棚上,幸而未曾摔伤。
黑衣人纵身飞上茅屋,刀砍脚踢,都被涧石躲过。茅屋承不住力,轰然倒塌。涧石摔在地上,连滚带蹿,缩进草窠之中。草窠外,蔓草丛生、荆棘芜杂,将涧石深深淹没。
一名黑衣人疾步上前,左一刀右一刀分开荆棘,欺到身旁,一伸脚将其踩住。他俯下身子,将手探出,扣住涧石的小腿,用力向外拽,意欲将其生擒。涧石使出千斤坠功夫,死死粘在地上,任凭黑衣人奋力拖曳,他就是咬牙缩在藤曼之下。
黑衣人再一用力,暴怒起来。涧石感到腿快被他撕扯下来,陡然收起劲力,身子轻飘起来,当即被他提起。涧石横在空中,顺势翻身,一只手伸出,竟将一枚银针刺入他的咽喉——那是数日前晏适楚随手丢弃的针灸,如今被涧石在草丛中拾到,成为救命的法宝。
仅剩一名黑衣人。他抖起精神,继续劈砍涧石。涧石捡起钢刀,从荆棘丛中跃出,和他斗在一起。此时雨势更急、雷声更密,电光从乌云里刺出,将二人头上的树木截断。黑衣人上下腾跃,退回已然倾圮的木屋,涧石追身而至,将木板墙踢个粉碎。黑衣人顺手将火炉、陶罐等等物事掷出,被涧石一一躲过。
斗过三十合,涧石占据上风。他一见攻守势异、反败为胜,忽而精神大振,运起一股神力,钢刀劈落。黑衣人匆忙格挡,只听当的一声,手中钢刀被击落在地。涧石见他门户洞开,趁势抬脚,踢得他仰面朝天。黑衣人挣扎欲起,涧石钢刀挺进,刀刃已抵住他的咽喉。
黑衣人刚才还凶焰勃然,现在却觳觫起来,跪在地上乞求饶命。涧石犹豫片时,忽然前日岩石上昏惨惨的梦境从脑海掠过,令他眼前一黑、心中一懔。他咬紧牙关,猛一使力,手中钢刀已割断黑衣人咽喉。
晏适楚、屿蘅尚停留在洞口,小雨却早已扑了出来,身上衣衫被暴雨淋透。乌云翻滚、风雨交加,石头哥手刃四人,救了晏适楚、杜屿蘅,也救了自己。这就是她的石头哥,这就是她已有过合卺之实、愿意托付一生的夫君。她扑进涧石怀中,抽泣不止,用拳头不住地捶打他湿漉漉的胸膛。
涧石大病初遇便经历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斗,兀自热血上涌、精神紧张,身子僵硬。他迟疑片刻,才想起敌人已死,方才抛下手中钢刀,将小雨扶稳,直挺挺朝石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