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难得老脸一红:“哪像你说的这么腻歪,你叔那人,不解风情,也就我瞧上他了,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唐夫人身上的婉约,那是属于岁月的沉淀。
傅雪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语气不免亲切:“能像你跟叔这样,那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现在局势混乱,身处高位能守在家人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这话唐夫人认同,怕她无聊,继续说着其他的。
傅雪眼神时不时瞧着外面,看那站台上的身影。
直到火车开动,她趴在窗户上,顾烨朝着她挥了挥手,无声的说了句:“媳妇,等我。”
傅雪扯出一抹笑,点头,眼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
等着火车开远,顾烨这才收回目光。
顾大婶也颇为不舍,“她这一去,得啥时候才能回来?”
之前不想给傅雪造成负担,关于这些话,她只字不提。
顾烨在村里,傅雪在京市,她并不担心傅雪会抛弃顾烨,两人感情,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隔得久了,加上傅雪怀孕,很多问题随之而来。
顾大婶是过来人,铁定得为两人考虑。
顾烨手搭在顾大婶的肩上,拍了拍:“你放心吧,等我手头上的事有着落,我就过去,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市。”
顾大婶看着顾烨,眼里都是欣慰,“这才像个男人该说的话,事业重要,老婆孩子同样重要。”
随即叹口气,“要不是不成,我都想跟过去照看她,实在放不下心。”
傅雪一人在外单打独斗,她这老母亲的心七上八下的。
顾烨瞧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亲女儿!
你都没这样担心我,咱回去吧,小傅不是吃亏的主,那些人不敢打她主意。”
傅雪的凶残,那是有目共睹的。
顾大婶想想也是,一群人转身回去。
少了傅雪,屋子冷清寂静,顾烨将东西收拾好,第二天去李老那里说了声,接着就跟顾大婶回村了。
他得赶紧去发展厂子,猪肉厂那边都联系好了,他打算做卤味。
傅雪去之前,给他准备了不少调料。
他仔细钻研过,这次十拿九稳,一定能开阔市场。
因为怀孕的缘故,傅雪这一路几乎在睡觉。
这节车厢六个卧铺,除了她跟唐夫人,其他的都不认识。
旁边的床铺是一对夫妻,带了双儿,而斜对面的好像是知青回城。
按理说,两人也不认识,那女的一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剔的很。
这不,那两人又开始吵架了。
“李松,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这盒饭是人吃的吗?
现在可不是乡下,你别想拿这些打发我,不然回去你就别上我家门,咱说好的婚事,就算了。”
看得出这女的千方百计想要摆脱李松,可李松就跟个舔狗似的,不断刷低自己下线去讨好。
看得出这女的家底不差,身上穿的都是精致的小洋裙,那头发还时髦的卷了,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就是太过盛气凌人,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旁边的孩子刚睡着,被她吵醒,开始哇哇大哭。
夫妻俩着急忙慌的哄着,秦芳却嫌吵,嚷嚷道:“我咋就这么倒霉,跟你们一个车厢。
你连孩子都哄不了,丢马桶溺死得了,真是什么人都配跟我住一起,一股子穷酸气。”
那夫妻俩被埋汰的面色涨红,又不敢反驳。
这卧铺,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得的,毕竟孩子年纪小,硬座受不了。
在车上,一直小心哄着两个娃,可秦芳声音过于尖锐,还是吓到了孩子。
那男人的媳妇不停的道歉:“不好意思,小同志,这孩子年纪小,怕生,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秦芳审视的看了她几眼,嘴上不饶人:“知道孩子吵,就不要带出来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吵得大家都不安生,让你一个人活得了。”
整个车厢,就她的声音最大,偏生嘴巴利索。
唐夫人起身,对着她说道:“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小,咋这么得理不饶人?你大喇喇把人孩子闹醒,还怪吵着你了?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领袖就是这样教你的?
亏你还是知青,上山下乡的,就没教会你点作为人的自知?这可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
唐夫人身上那气势,压的秦芳大气都不敢出。
她惯会捧高踩低,见得罪不起唐夫人,嘟囔道:“她孩子哭又不是第一次了,咋怪在我头上?我看你们这些人是眼瞎了,哼!”
说完后,拿过一边的饭盒出去了。
李松走上前,弯腰说道:“抱歉,同志,她这几天情绪不稳,要哪得罪你了?别往心里去。”
说完后,急匆匆跟上去,唐夫人就奇了怪了。
“这男同志瞧着也不错,咋这么眼瘸,看上个搅家精,这要娶回去,估摸着祖宗三代都不得安宁。”
傅雪起身,好笑道:“人的眼光是有参差的,别人的事咱们少管,对了,你饿了吗?我去打饭。”
她包里倒是有不少吃的,但不顶饿,还是花点钱在车上买饭。
唐夫人按住她,“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打,想吃什么跟我说,怀着孕就别到处折腾了,不然你叔还得说我没照顾好你。”
主要这火车人挤人的,要真出个闪失,她没法交代。
唐夫人做事谨慎,她也不想把人想的太坏,可不得不防。
傅雪倒没逞强,而是说道:“那就谢谢夫人你了,我随便吃些就成。”
这年代,就算你有钱票,火车上也没啥好吃的,傅雪也不挑剔。
唐夫人看她这么好养,开玩笑:“在家顾烨都单独给你开灶,说来还是委屈你了,早点在这边安定,把你家小顾接过来,那孩子,照顾人有一手。”
要不是亲眼见着,她都不相信有男的比女的都细致。
能够清楚的知道傅雪的诉求,甚至傅雪不用开口,他都能备好。
之前听人说他配不上傅雪,唐夫人嗤之以鼻,有什么配不配的。
两人在一起,那就是过日子的,小顾是个会持家的,谁嫁给他,都是有福气。
显然,傅雪眼光独到,先下手为强。
想着顾烨,傅雪脸上都是笑意:“等这边安排妥当,我就给他发电报,他也想过来!”
两人分开三米都是异地恋,现在隔了几千里,可不得念着。
唐夫人叹口气:“京市这边虽说情势复杂,但利于孩子往后的教育。
你要真能稳定,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边很合适你长久发展。”
之前王厂长不放人,唐书记找了几次,那可是利弊都分析清楚了。
你以为就王厂长舍不得?
那唐书记也跟割肉似的,晚上在她耳边念叨,两人都十分重视傅雪。
可人研究院院长亲自打电话,他能不放人吗?显然不行。
都高兴傅雪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但凡进了研究院,以后就是核心人物。
加上有齐老指点,傅雪很快就能站稳脚跟,有一席之地不是难事。
傅雪点头:“夫人,我知道你的苦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她来,肯定就不想走,原本目的地也是这,这里,才能让她大展拳脚。
能给她孩子和男人奔个好前程。
唐夫人见她这么乖巧懂事,拍了拍她的手:“你能听得进去就好,人不能总呆在舒适圈,你还年轻,还得往上走。
我是老了,但凡再年轻个二十岁,也得在京市拼,但没法,总不能啥都想要。”
傅雪挺佩服唐夫人的,为了家庭放弃事业,换作是她,压根做不到。
想着顾烨对于自己的支持,她心里的爱意沉重几分。
对着唐夫人说道:“夫人,别把自己说老了,你这年轻着呢!”
唐夫人就喜欢听嘴甜的话,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在这等我,我去打饭。”
把她当小孩子似的,叮嘱完,这才出去。
唐夫人一走,秦芳就进来,见到傅雪的模样时,眼里闪过嫉妒了。
“哟,这一直蒙着个脸,我还以为是见不得人!”
她一向自视甚高,觉得别人比不上自己,虽然下乡,可雪花膏之类的,天天用着。
皮肤状态比其他知青好,可跟傅雪一比,就显得粗糙。
都是女人,这差别太大了。
傅雪不怎么喜欢搭理狗叫,选择无视。
秦芳蹬鼻子上脸,走上去想撞傅雪。
傅雪转过身,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推了出去,她手上饭盒里的汤水全都洒了出来,烫得她大叫。
“啊,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给我赔,这过道是你家的?我还不能走了?”
傅雪脸色微冷,神色凌厉的看着她:“你那眼睛被屎糊了,看不到这里有人吗?这么宽的道,你非要来我这边?我还怀疑你居心不良。
一天跟个八婆似的,搁那叨叨,给你脸了,你那衣服多少钱,关我屁事。
你就是该的,下次再往我这来,信不信脸都给你扇歪?”
傅雪说的话,没人怀疑她是开玩笑。
原本瞧着精致瘦弱的一个人,没想到嘴皮子这么利索,说的秦芳屁都不敢放。
她这人欺软怕硬,见傅雪跟个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个没完,她也怕了,无助的看着身后的李松。
“松…松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你那是不小心?我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故意找我晦气呢?脑子裹久了,当人都不会了?搁这儿狗叫啥?给我滚。”
傅雪话一说完,秦芳连忙捡起地上的饭盒,跑到李松的后面。
李松一脸诚恳的给傅雪道歉:“对不起,同志,是她冒失,冲撞了你,她年纪小,你别跟她计较。”
闻言,傅雪秀美微挑,秦芳看着也不小了,这男的是眼瞎了吧?
对于这种心盲眼瞎的,傅雪也没客气:“少少在一唱一和的,我不吃那套,带着你的狗给我滚,下次再犯到我手上,皮都给她揭了。
什么知青,我看她跟个小姐似的,这地主婆都斗倒了,她还给自己找个男佣,我真是长见识了。”
傅雪这话让不少人看了过来,眼神暗暗打量秦芳。
她之前对男人颐指气使的,哪像她对象,地主家的长工都不如。
秦芳气急败坏,这要被贴上标签,这辈子就别想洗清了。
这女的咋能这么坏呢?这是想要毁了她。
怒气冲冲的瞪着傅雪:“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我的?你心眼跟针尖大小,污蔑同志,你怕不是个内奸吧?”
傅雪听到她上嘴皮搭下嘴皮,叭叭叭给自己泼脏水,脾气就上来了。
走上前两大嘴巴子给她抽上去,“让你读书,你非要去喂猪,领袖怎么说的?让你团结同志,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是想逼我去死吗?
往大了说,你这是不团结,搞分裂,我很怀疑你的成分,你身份可得调查清楚。”
傅雪一把抓住秦芳的手,打算带她去见乘警。
秦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吓傻了,抓住李松不放,哭着说道:“我不去,我不是坏分子,你这女人故意污蔑,你放开我。”
傅雪手上一个用力,她疼得大叫,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眼里都是对于傅雪的恐惧。
傅雪冷笑:“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撞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吗?真以为谁都是你爹妈,惯着你呢?我今天非得让你脱层皮。”
傅雪拖着她,毫不费劲的,李松跟上去,又不敢对着傅雪动手,央求的说着:“同志,你就放过她吧!她怕疼。”
傅雪冷眼看了过去:“这种祸害不教育,以后只会成为人民的罪人。
现在不疼,以后疼的就是老百姓,你也有罪,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要不是男人一再纵容,这女的胆子能这么大?
不过是想着有人给她兜底,有恃无恐,犯在她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傅雪这边的动静引起不少人注意,见秦芳哭的鼻涕横流的,一些婶子于心不忍。
“小同志,你就别跟她计较了,瞧她年纪也不大,给她个机会。”
秦芳见有人给自己说话,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声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让她别带我去见乘警。”
大婶家里也有儿女,见她这可怜样,还想开口,却被傅雪打断。
“婶子,我怀着孕呢!她故意撞上来,这是天生的坏种!
你别给她求情,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谁来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