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娟平复了一下心情，活了这么多年，心态已经平缓了很多，这会儿慢慢安静下来，整理思绪。
“那我好好跟你说，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
母女俩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床中央的照片，赵娟将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的回忆起来。
“你姥姥姥爷当年也是知识分子，生了我之后刚好碰上下乡，伤了身体，我就成了他们唯一孩子，从小也是宠着长大，吃的用的都给我准备最好的，教育方面也抓得很紧，我也争气，然后就考上了大学，成了我们那年代还算比较稀少的女大学生。”这段生活应该是美好的，赵娟顺着嘴角都露出笑意。
“或许是生活太顺风顺水，我叛逆期来的比较晚，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叛逆了，”看着元圆盯着她都样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你姥姥姥爷当时也在A大工作，认识也都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莫孑的妈妈也在A大上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们就想撮合我们，我那时候年纪小，看不到人的本质，莫孑那张脸，真的不符合我择偶的标准，然后我就跑出去玩，和同学玩的比较晚，晚上回家天都黑了，路过小巷子的时候碰到了几个小流氓。”
忽然停顿了一下，元圆忽然灵光一闪：“不会那个时候，我亲爸英雄救美，你就被他俘获了少女心，就跟我爸跑了吧。”
赵娟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黑历史啊。
“也不全是，前面的剧情很老套，但是我没跟你爸跑。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那个时候还在读书，打算继续深造。虽然他长的是比莫孑好看，但也仅限于此，我不是说了我叛逆期吗，然后我爸妈虽然是高级知识分子，却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思想，直接要给我定下来，我这才跑的。”
这话确实不能在莫总在的时候说，不然又是一次打击。
“你爸和我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是很上进，家里烧饭做菜打扫卫生一把手，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打工赚的钱全给我，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我就恋爱脑上头，就那什么了，然后怀了你。”
“那你们俩怎么跑回村里里了？”元圆不理解了，她爹这么好，她自己还打算读书，还回去那个山沟沟干啥。
“我……我怀孕了，就想让我爸妈认可他，把人带回家，结果我爸妈把我赶了出去，当时两家父母都说好了，我整了这一出，让他们丢脸了，话赶话的说的都难听，我也赌气，说要离开北市，能去哪儿呢，你爸说要带我回家见他妈，办酒席，到时候孩子出生也能名正言顺。我就回去了，我爸妈当时户口本管的严，我没偷出来，也幸亏没偷出来，不然后续更麻烦。”
元圆听了都要吐槽，看着这么知性的一个人，也这么我行我素过。
“去了村里我才知道，你爸就是个软蛋！”赵娟忽然骂了一句，元圆对于这个爹没啥感觉，随便说，随便骂。她小时候所有人都跟她说妈妈狠心，却从来没有人说爸爸怎样，明明都有责任，锅全给妈妈一个人背了，男人干坏事只要一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一切的罪责都可以抹去。
“他一到家就什么都不干了，白天出去吆五喝六，吹牛逼，打牌，晚上回家还充当一家之主，坐着就要吃饭，挑三拣四，我本来就没怎么干过活，没人烧就要饿肚子，怀着你又很容易饿，一开始烧一顿饭手上烫了好几个泡，你爸本来还是心疼我的，但是他妈在一旁说风凉话，知道我跟我爸妈闹翻了，说我什么都不会，还不如娶个村里的姑娘，还什么狗屁大学生，一点都不能帮衬家里，我又不是吃素的，我就跟他妈硬碰硬，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他妈见我不是好惹的，就干脆给我们分了间小屋子，除了四面墙和一个屋顶，什么都没给我们，让我们单过，看我大肚子忙活，说风凉话也不来帮忙。”
说说都是心酸泪，哪里能想到自己当初怎么脑子坏掉了，去那个鬼地方。
“吵着吵着你爸干脆不管事，我月份大了直接跑镇上去说要赚钱，什么狗屁东西，把我一个人留在村里，村里人都是排外的，特别是他妈平时不干好事，跟很多人家不对付，好些人就看我的笑话，我想吃东西就要在村里买，或者在菜园子弄菜，镇上太远了，没有交通工具我根本走不过去。手上的钱越花越少。后来到我要生的边上，我说要去镇上的医院，你奶死活不让我走，就让我在家里生，你爸也让我在家里生，找个接生婆，说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出来的。我拿了一根绳子，说不让我去镇上生我就在梁上上吊死了算了，那对母子俩不信，我就真上去了，都把凳子给踹了，这才把我救下来，送去了镇上。”
元圆找了张纸巾给她，说到这里真的眼泪都止不住。
“结果还没钱生孩子，生之前去医院检查都没钱，我问他钱去哪儿了，全给他妈了，我没办法，我脾气跟你姥爷脾气一样，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我是一句话也不说了，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我就给我妈办公室打电话，让她给我邮了点钱过来。那点钱我都不敢全拿出来，就怕被你爸或者你奶又搜走了，这个男人，典型的妈宝男，没他妈的时候人模人样，在他妈身边就没有人格了。”
气自己瞎了眼，用手拍了一下身下的床：“在医院生孩子，我自己早就打点妥当了，不用那母子俩操心，还好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生了你之后，见你是个女孩，你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去了，你爸倒是看了一眼，说要送你奶奶回去，也就一去不复返，直到出院都没回来。我又不是一定要去他家，坐月子的人组房子不好租。我住旅馆总行吧，住了两天旅馆，你爸才来找到我们，一来就说我钱多住旅馆，出院了不回家。觉得我手里还有钱生孩子就问他要，有外心。他一个做爸爸的一眼都不来看老婆孩子，还指望老婆孩子自己回家，我还没那么没志气。我没地方去，月子还指望他，想着他过了那个劲自己的种总归会照顾的吧，手里的钱也要省着点花，心里这么想着，他找了辆牛车，我也就跟回去了，谁知道……”
“谁知道他压根不管你！”元圆都无语了，就她奶那个德行，不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肯定各种理由将老爹喊走。
还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