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祁朝颜深以为然。
人心在她看来是最复杂的东西。
祁朝颜用十八年都没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迷蒙的目光望向窗外,天边泛起了微光。
要天亮了。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漂亮的朝霞将晕染天际。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收回目光,不带情绪的双眼望向身旁。
门边,亮灰色的瓷砖上面,本来黑乎乎的一片。
随着窗外亮起来的微光。
那黑乎乎的东西渐渐显现出了本来的颜色。
血,那是鲜红的血液,顺着门外的地板往更远的地方蔓延。
祁朝颜的嘴角微勾,贱人,跟她一起下地狱去吧。
身体上蔓延的细细密密的疼痛都不能阻止她的微勾的嘴角。
这里是一座海边的别墅,祁朝颜选来作为自己最后居住的地方。
而门边的血液来自她的丈夫,还有那个他一直藏在地下的情人。
祁朝颜患有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病。
三个月前,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脏,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走到尽头,也没什么好绝望的,选了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打算度过最后的时光。
却不想生命都走到最后了,还能给自己再来点变故。
门外那个男人是她高中就认识的。
他们一起走过高中三年,大学时她答应了男人的追求,开始谈恋爱。
毕业后又过了一年,男人跟她求婚,她跟男人说清楚自己有遗传性的先天心脏病,不能生孩子,可他不在乎,他说只想陪自己,让自己剩下的时光能被温柔以待。
所以他们结婚了。
十年了,医生下了最后的通牒,她选了这处地方,在生命走到倒计时的时候,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原来那男人早在外面就有了情人,还有了孩子。
这么多年哄着她,不过是为了她父母给她留下的上亿的存款和好几处的房产。
祁朝颜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看吧,人心就是这么的难以琢磨。
想起父亲临走时对自己的嘱托。
他说:“找个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试着去体验一下有爱的人生。”
她听了,可结果呢,都是假的。
枉费她还立了遗嘱,死后一半的财产捐给国家,剩下的钱和房产都给男人。
没想到那贱人就这么等不及了,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天,让那女人来了别墅。
真以为她弥留之际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这座海边的别墅,可是她中二时期的作品,里面好几处设置了不起眼的机关,随着年岁渐长,科技也更加发达,她还更改了好几次。
本来以为就是她无聊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没想到却能在最后的时候,解决一直戏耍她的一对贱人。
想到昨夜深夜时分,她身上忽然有了些力气,打算起身去地下室看一看父母遗留的老物件。
没想到却撞见了这对渣男贱女在憧憬着她死后拿到她的遗产去哪里逍遥,还要送孩子去贵族学校。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背叛了她,还想拿她的钱潇洒,呵,做梦!
想来,她一直都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脏,也少不了这男人动的手脚吧?
她只不过是大众的血型,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匹配者,她还以为命运如此呢。
呵。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祁朝颜本来不想杀了这两人的,再怎么说,那男人实实在在的哄了她十八年。
她只是最后想打电话给律师,更改遗嘱,不打算给那男人留什么东西了。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恶向胆边生,直接抢走了她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那女人还怂恿他提前送她上路。
既然这样,那就陪她一起吧,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懒得在看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两具尸体,祁朝颜眼中一阵阵的发黑,艰难的把头侧向窗外。
她想再看一看今天的朝霞。
可惜,最后还是没看到。
当眼中最后一丝的亮光消失的时候,祁朝颜满心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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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祁朝颜惊奇的发现,伴随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疼痛居然不见了。
心脏处再也没了以前一抽一抽的疼痛,就连大口呼吸都能带的全身细细密密的疼痛。
原来死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就算是还没睁开双眼,鼻尖也嗅到了浓郁的香气。
原来做鬼也有听觉和嗅觉吗?
祁朝颜试着动了动手指,熟悉的无力感传来。
内心暗叹一口气,原来先天不足也会影响阴间吗?
不,不对!
祁朝颜猛的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指腹触摸到的丝滑的触感告诉她,真相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就算唢呐是阴间乐器,可传入耳中的声音也未免过于欢快了些。
挣扎着睁开了无力的双眼。
刺目的红。
让祁朝颜差点以为她没死,还待在海边的别墅里。
下一刻微微的颠簸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正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看到的刺目的红色来自于这个狭小空间的装饰。
大片的红绸出现在她的眼前,祁朝颜垂眸,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红色的。
眼帘处垂下红色的流苏,膝上的裙摆是鲜艳的红绸用金线绣着大片的图案。
嫁衣?这是祁朝颜看清身上的衣服时候的第一想法。
耳边听着外面热闹的唢呐声还有锣鼓声,花轿中飘荡的好闻的香气,身上是华丽的嫁衣。
这场景很难不让祁朝颜多想,老套的穿越梗。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过她上一段的人生被人欺骗了十八年,给她再来一段婚姻补偿她?
如果不是浑身无力的感觉,祁朝颜可能真的会喜欢。
这种浑身提不起来一丝的力气,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的感觉,祁朝颜太熟悉了。
从她被医生判了死刑之后,每一天伴随着她的除了这种无力感,还有心脏超负荷运转的疼痛。
这具身体虽然现在感觉不到什么地方疼痛,可是穿着嫁衣出嫁的时候,全身这么无力的感觉,很难不让祁朝颜想到原身是个病秧子。
不会是在出嫁的时候没撑过去,死了吧?
虽然有活着的机会,祁朝颜很高兴,可她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病入膏肓,只能等死的感觉了。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还没死,还要接着受折磨,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头顶传来沉重的压力。
压的祁朝颜使尽全力都直不起脖子。
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只清醒了一会儿,祁朝颜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昏迷前,祁朝颜最后的想法,是不知道夫家知不知道他们要娶进门的是一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