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雾气的原因,土匪的速度降低了一些,但是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将在雾气最浓郁的时候,到达他们所在的山脚下。
“咕啾咕啾……”
浓郁的雾气中传来嘹亮的鸟鸣声。
隐藏在人群中的猴子听见声音,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双眼蓦然发亮。
这是信号,同伴在告诉他前面就是埋伏点了,让他小心,别被误伤了。
猴子接到了信号,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退,避开了等下同伴冲锋的正面区域。
越往前走,旷野中传出的鸟鸣声越是凄厉尖锐。
土匪们紧了紧字单薄的衣衫,心中暗骂这鬼天气,骂无缘无故就要剿匪的陆坚,也骂旷野中的鸟类,这声音无端的让人紧张。
“唳!”一声尖利的鹰啸声响彻天地。
土匪们没有看见,在浓重的雾气背后的那座山坡上,上千轻骑已经整装待发,在这一声鹰啼之后,像是接到了冲锋号,千人千骑从山上俯冲而下。
像是洪流一样朝着远处一里之外的土匪冲去。
山坡是特意选的,不会太陡,让战马跑起来有马失前蹄的风险,同时还能加快冲锋的速度。
而一里的距离就是骑兵们能拉起速度的极限短的距离。
再近一些,骑兵就冲锋不起来了。
地面传来震颤的时候,土匪们就惊慌了起来。
可是这旷天野地,他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听到上千马蹄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的时候,猴子也要疯了。
他险些忘记了他们是骑兵,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冲锋。
要死了要死了。
骑兵的冲锋可是不管死活的。
速度起来了,战马上的骑兵都不好控制。
猴子撒丫子就往一侧跑去,跑,有多远跑多远。
虽说当兵的死在战场上才是圆满,可是那不包括被同伴误杀啊。
猴子身边的土匪看到猴子惊慌失措的往一侧跑,下意识的也跟随上去。
猴子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身后跟了好几十号人,顿时暗骂这些土匪要误他。
赶紧大吼:“分开跑!”
那些被吓懵了的土匪闻言愣了一下,才四散往周围扩散开。
说着时间很长,事实上,从他们听到马蹄声,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到骑兵出现在眼前也不过就是十几息的时间。
猴子还没有远离人群,最前面的土匪就已经和骑兵接触了。
这一场冲锋毫无悬念。
就算是反应快的土匪面对上千的战马洪流也无能为力。
战斗从开始到平息,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战场的中间除了骑兵在徘徊,已经没有了人敢站着。
就算没有死在冲锋中的土匪也被吓破了胆子,瑟瑟发抖的抱头蹲在一边。
慕云澜齐诏和徐京墨仍在山坡上没有跟着冲锋。
齐诏就是个战五渣,徐京墨虽然不至于战五渣,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慕云澜就纯粹是不想在见证下面的那些画面了。
昨晚在黑山匪寨的经历已经足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不代表着她现在就能坦然面对尸山血海。
她就算跟着骑兵冲下去,也不过可有可无的挥动两下手中的武器,然后见证血肉横飞。
她对这个时代有了些认知,不会可笑的保留前世的圣母心。
但是一下子让她变成冷血的刽子手也是不可能的。
齐诏和徐京墨似乎也察觉到了慕云澜的想法。
只是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没说话。
等到山坡下的战场处理的差不多了,雾气好像越发的浓重了。
似乎是温热的血液被寒冷的空气凝结出的那些水汽蔓延在战场的上方,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们连夜换到了几里之外驻扎。
而那些不幸死去的土匪,就被留在了原地。
在这西北的旷野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成群结队的狼。
那些尸体自然会有狼群去清理。
至于说残忍,这个时代更残忍的事情多了去了,活人都顾不过来了,谁会顾着死人。
猴子和剩余的土匪被看押在一起,确定了自己不会被误杀之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眼熟的同伴,猴子终于发出了信号。
二虎子的那个大当家一脸茫然的看着猴子嘴里发出响亮而熟悉的鸟鸣声。
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两个骑兵走上前来,拉起了猴子,给他松了绑。
看着猴子和那两人结伴离开的身影。大当家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二虎子!你敢背叛我!”大当家很愤怒,这比被俘虏更让他愤怒。
浅褐色的瞳孔充斥着红血丝,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迸出来一样恐怖。
挣扎着想朝猴子扑去,看样子就是死也要撕下猴子身上的一块肉。
猴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谁是二虎子?老子叫猴子。”
说完也不管大当家的反应,拉着同伴就离开了。
他要赶紧去换一身衣服,二虎子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舒坦。
稍作休整,补充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之后,他们押着土匪朝着北方而去。
张偏将已经安排了后勤朝那边过去,他们灭了这边的土匪自然会过去汇合。
两日之后,众人来到了永宁关东南方向两日路程的群山中。
他们已经在这边等了快半天了。
斥候传来的消息让众人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原因无他,就是斥候之前惊鸿一瞥的北朔人的身影。
北朔人的打扮跟他们普通宣国的人的打扮差别很大。
北朔人大都髡头披毛毳,而宣国这边都是束发。
还有异常鲜明的异族服饰。
这代表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剿匪的行动,涉及到异族,就算是陆坚在这里也要郑重对待。
宣国四面都不平静,一旦激化了异族的矛盾,引起西北动乱,陆坚的州牧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所以在得知最后这个匪寨中有北朔人出没的时候,张偏将整个人气压都低了下去。
其实到这里也可以收手了,土匪已经被剿灭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一个匪寨,相信陆坚能理解。
可是张偏将不甘心。
这种明明可以轻松剿匪,但是因为几个人的出现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张偏将很难受,整个人都保持在一个随时要爆炸的临界点。
现在都没有人敢靠近张偏将。
突然,慕云澜看见齐诏朝自己隐晦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朝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