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了之后,阳光格外的刺眼。
尤其是,当雪后的阳光打在那些.....珍宝上的时候。
光禄寺天字号内仓前,胡观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一箱箱珍珠,玳瑁,宝石等,眼皮一个劲儿的跳。
哐当.....
一名查验入库宝物的库管,在解开马车上绳索的时候。
两个箱子轰然掉落,轰隆一声,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同时,把青砖地面直接砸出个大坑来。
胡观放眼看去,面皮跟着眼角一个劲儿的抽搐起来。
阳光下,箱子中暴露出来的宝物,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那竟然是一箱子,纯天然的狗头金......最小的一块,都有人拳头那么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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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狗日的....”
胡观回头,忍不住对边上翘着二郎腿的吴伦骂道,“你居然捞了这么多?”
“别胡说...”
吴伦正色道,“这些都是万岁爷的,是我献给万岁爷的....”
“你狗日的别胡搅蛮缠!”
胡观继续骂道,“你献给万岁爷一箱子,你家里起码有十箱!你小子....如今发了呀!说,你到底捞了多少?”
“啧!”
吴伦看看左右,低声道,“什么叫捞呀,说那么难听....我...我在缅甸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快二十年....”说着,竖起连根手指,“二十年呀,我弄点土特产怎么了?”
“哼!”
胡观上下打量下吴伦,“我他妈长这么大,就没听谁敢说.....狗头金是土特产...”
“嘿嘿嘿!”
吴伦咧嘴大笑,“现在你不是听到了么....”
说着,摆手道,“赶紧查验,我让人在百花楼定了雅间了,一会兄弟们好好喝喝.....”
胡观皱眉,“百花楼?窑子?你刚回来,不是应该先回家吗?回家看看孩子,看看你哥哥嫂子....”
“我直接把他们接百花楼去不就行了吗?”
闻言,胡观顿时一愣。
带兄弟去青楼喝花酒不稀奇,可是带着自己亲哥亲嫂子亲儿子亲闺女去青楼....谁他妈听说过?
而且这事以胡观对吴伦的了解,他还真干的出来。
缅甸真腊等地军中的青眼回报,吴伦这人从里到外就透着仨字儿......不正常!
杀人取乐....
在交趾的时候,没事抓几个不服天朝管的安南遗臣,把人家大腿切下来放火上烤。
烤熟了给被烤之人的家属吃....
有人说,吴伦是在那些穷山恶水呆傻了,憋出毛病了!
~~
冬天的天,黑得早。
太阳一落下,街上就没什么人了。但炊烟,却是一家胜过一家。
家家户户的小媳妇们,先把饭做好了,酒温上。
然后趁着丈夫喝酒的时候,把被窝再铺好。
老百姓没什么娱乐...可达官贵人就不一样。
天刚黑,还没黑透呢....韩家胡同整条街就灯火通明了。
这一条街,全是找乐儿的地方。
红袖倚窗,佳人半遮面....
香肩玉腿,肚兜绣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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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他有病?”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入韩家胡同。
马车中李景隆半栽歪着身子,跟同车的胡观笑道。
“他呀,精着呢?”
胡观琢磨片刻,“您告诉我,他哪精明了?你看他这副招摇的样子?您不是不知道他在缅甸交趾干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吧?”
“这换成别人,被人弹劾回了京师,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
“他倒好...恨不得鼻孔朝天,就查脸蛋子上左边写得右边写意.....合起来得意!”
“哈哈哈!”
李景隆捧着手炉,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格外打眼。
“兄弟.....他这是自污呢....”
李景隆笑道,“自己先把自己糟践个臭溜够,御史言官再弹劾,也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的小事儿....”
说着,他眼神微微有些复杂的看了胡观一眼,“若是他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弹劾他的人以为他怕了,岂不是更来劲....武人么,有点毛病不碍事....”
“嗯嗯,您说的也是!”胡观点头。
李景隆又瞥了胡观一眼,心中微叹,暗中道,“装....继续装!”
胡观是在装,因为他知道自己脑子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好使,所以数十年如一日的装笨。
他的理念就是,笨能补拙.....而且凡事都一板一眼。
但他也不是不知变通,比如说同样的事,京城上层圈子当中谁谁说了什么话,要干什么什么,他肯定要让皇帝知道。
可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痛快痛快嘴,或者酒后吹牛,他就让人继续盯着,也不大惊小怪。
~~
一辆辆马车,在百花楼前停住。
几个风韵犹存的老鸨子,扭得屁股都快冒烟了,也招呼不过来。
“您怎么才来?”
吴伦亲自在门口迎接众人,刚把几名二代勋贵军侯迎进去,就见李景隆下了马车。
李景隆笑道,“我得先回家,跟家里说一声....“
闻言,吴伦大笑,“你啥时候成怕媳妇的了!”
李景隆环视四周,微微皱眉,“哎,兄弟,不是我说,还真有点张扬了!”
说着,指着周围道,“你看,这进进出出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说不定一会就有认识咱们的认出咱们,等明天一早,街头巷尾肯定都是咱们一群军侯国公逛青楼的闲话....”
吴伦眼珠子转转,回头喊道,“老鸨子!”
“哎哟,爷,奴在这儿呢!”
风情万种的老鸨子,带着几个姐儿,眉目流转着走了过来,“您吩咐!”
“让其他人都走...”
吴伦大声道,“我包场了....”
“啊?”几个老鸨子当场愣住。
“耳朵塞鸡毛了?”
吴伦骂道,“老子说你这百花楼今儿我包圆了....不接外客..”
“哎哟!”
那老鸨子拍着胸口,“爷,可不行啊!奴这好几个雅间都定出去了,姑娘们.....”
唰!
“哎,你干什么呢?”
李景隆就觉得眼前一花,吴伦唰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
“爷...“
老鸨子顿时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能不能清场?”
吴伦的刀,划着老鸨子的脸。
“这....这....”
“来人...”吴伦喊了一声。
“有!”
轰的一声,十几个原本待在大堂偏厅中的亲兵,踹开门就冲了出来,“军门....”
“抄家伙....”吴伦斜眼。
十几个亲兵闻声嗖嗖的就冲到门口的马车边上,唰唰唰一把把带着血槽的雁翎刀就抽了出来。
“哎哎哎!”
李景隆喊道,“干什么呢都?啊......”
说着,看向吴伦,“过了啊!”
“我再问你,能不能清场.....”
吴伦继续看着几个老鸨子。
“能....能.....”
老鸨子们哭丧着脸。
“能就去!”
吴伦马上变成笑脸,在一老鸨子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哎哟,哭丧着脸干什么?爷我虽脾气不好,可爷我从来不小气呀!只要把爷和爷这般兄弟伺候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呵呵呵!”
李景隆在边上笑道,“这百花楼可是京中的一等青楼,一晚上包场没个三五千下不来,你小子可真舍得....”
“嗨,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吴伦大笑,“身上钱不够,不是还有您呢吗?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