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灵已疾步走到朱慈烺面前来,伸出纤纤白玉般的手指,为朱慈烺取下了鱼,且将活鱼抓在手里,丢进了朱慈烺身旁的木桶里,笑靥如花道:“殿下,这鱼真大!”
周灵说后就抿嘴严肃地持铁枪并腿站在原地,且偷瞥向了朱慈烺。
朱慈烺则在这时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元辅安排的。”
“殿下不是将行宫禁卫交给元辅和家母了吗?元辅便安排臣为殿下近卫,要离殿下不超过百步远。”
“因为臣现在就是东宫卫率左营一员。自然得听其元辅和家母的调令。”
朱慈烺把禁卫安排的权交给刘氏和范景文,自然是因为这二人因为在历史上是全家殉节的人,而在忠诚度上绝对可靠,尤其是刘氏和其丈夫周遇吉的部下,没有一个叛变,也就才放心只让刘氏的部队负责禁卫。
但朱慈烺倒是没想到这次范景文会突然安排周灵贴身护卫,也就意识到了什么,而沉声道:“你去把元辅给孤召来,立刻!”
周灵忙拱手称是。
不多时,范景文就被周灵领到了朱慈烺这里。
朱慈烺则让周灵在一百步外站着,而他则问着范景文:“卿安排她在一百步内护卫,可是有别的目的?”
“殿下圣明!”
“臣安排周将军在陛下近身侍卫,的确是有意奏请殿下改后宫选妃之制,纳武勋之女为妃。而如今,安排周将军来,只是想让殿下可以先对周将军滋生好感,这样或可更能促使殿下愿意改后宫之制度。”
范景文如实回道。
朱慈烺听后不由得伸开双手,然后目视着前方被风吹皱起的湖面微波,说道:“天下未安,虏寇未平,你这个堂堂首辅倒是有心思当起月老来了。”
“殿下!正因为天下到了这个地步,臣才觉得这时改后宫之制是有必要的,即便不改后宫之制,殿下现在身边也得有女眷才行!”
“这非是说要殿下沉迷美色,而是殿下身边没有女眷,就意味着子嗣的希望没有存在,而如殿下如果不尽快有子嗣,这天下人心就会难安,也会犹疑殿下能不能重振大明!”
“本朝赫赫扬扬已有近三百年国祚,而素来就有王朝难续三百年以上国运一说。故而,天下人很多人其实真的存了可能会改朝换代的想法。不然,投降者不会那么多;当然,也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殿下能重振大明或者保住半壁河山而南北分治的,而依旧有天命,但想要更多人愿意相信天命还在殿下,殿下就需要有子嗣。”
“殿下!天下人都相信多子多福,有子嗣就说明有天命照顾,说明殿下这一脉的王气还没断绝。”
“而要有子嗣,自然得有妃嫔才可,即便有了妃嫔而若还没有子嗣,都要赶紧过继宗室子!而殿下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要有妃嫔,且最好趁着选妃大婚的机会改革后妃制度,以结亲的方式笼络武将,交结富户。因为武将接下来会因为要恢复河山被提升地位是难以避免的,而要恢复河山也需要钱粮,殿下不以结亲的方式拉拢富户,难道要以土地许诺?”
范景文陈词问道。
朱慈烺听后就问道:“这是马士英和福王的主意吧?”
范景文一愣,随即拱手:“圣明无过殿下。”
朱慈烺冷哼一声:“我就说你范相公一介君子怎么会想到这种让孤结亲武勋且吃软饭的主意来。那日,见你们三人在那里嘀咕,就觉得不正常。”
说着,朱慈烺就又转身问着范景文:“你就甘愿被他们当枪使?”
“回禀殿下!如上次被马公利用请旨斩杀史道邻一样,臣的确又被马公当了枪使,但是马公和福王殿下的提议,在臣看来,的确是当下良策,臣甘愿再次被当枪使!”
“何况,殿下也不适宜去平民选妃而扰民,因为百姓多是不愿让自己女儿加入宫中锁于高墙中的,有愿意的那自然是无情之辈,何况内珰如腐败收受贿赂,只会因只看钱选一些风尘女子或细作入宫。与其如此,还不如改革后妃制度,只选身边的武勋女或有财势者,为将来北伐做准备。”
范景文回道。
朱慈烺道:“作为中枢执政的辅臣,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大胸襟,元辅倒是有宰相肚子里撑船的胸襟,对被挡枪使这事不计较,且还愿意纳其策,也算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
朱慈烺说着就道:“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改选妃之制,不再为选妃滋扰平民,且纳武勋女以结武勋的事,且等父皇南下来,你再与父皇说明,毕竟这事不适合孤做主。另外,纳财势之户女,以后再议。孤现在身边不宜有太多女眷,只是为安天下人心,孤可以先纳一女,准你让宁武伯之女暂时安排做孤禁卫。但至于纳其为妃一事,且等父皇母后南来后再说。”
范景文拱手称是。
接着,朱慈烺就让范景文退了下去。
朱慈烺则朝周灵走了过来,且双手叠放在新玉带前道:“陪孤走走。”
“是!”
而朱慈烺在周灵相陪下于行宫里闲逛时,马士英与福王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要不说殿下英明呢,让我去闽浙宣谕,明显是早就打算好的。”
“要知道,无论是方国安还是郑芝龙,他们一个是我的老部下,一个是我的老朋友,跟我关系都不错,或者说我很了解他们,只要我去,保证能让他们安分下来。”
“总之,比让史道邻去强!这史道邻也就只有被东林那帮伪君子骗的份,对海盗出身的、流寇出身的,他都心存鄙夷之心,不想结交,觉得会损了自己的清誉,放不下身段。真正要做事,安抚各方人物,还得我马瑶草!”
马士英摇头晃脑地说道。
福王点头:“你说的极是,他史道邻命大,这次是碰着了殿下,要是碰着陛下那个急性子,脑袋早掉了。”
福王说着就也恍恍惚惚地起身拱手道:“告辞!”
马士英也起身道:“送殿下!”
而马士英这一起身就看见史可法正站在离船不远的岸边,看着他。
马士英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史可法是来感谢马士英的,在受朱慈烺点拨之后,也就对马士英早就心存救他之心,而特地赶来准备给马士英送别。
但史可法现在倒是没打算上船,与马士英说话,只向马士英拱手作揖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马士英见此则也只对史可法背影拱手作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