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飞则反问高弘图:“吾所言难道有错?”
“你离间储君与朝臣,你就是一个势利小人!”
高弘图一时语塞,最后红着脸憋了半天,才只是对路振飞进行了一番人身攻击,然后就义正辞严地甩袖而去:“吾羞与尔这小人为伍!”
路振飞冷笑,只看向唐通:“定西伯,你受了大氅,鄙人受了玉带,现在你我这些人已经算是打上了太子殿下的烙印,难道不应该为太子殿下想想,为社稷苍生想想吗?”
路振飞说着又看向了李邦华:“还有大司马,以及元辅,你们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北上又南下的,觉得自己就真应该坐观其变,不做些什么?”
李邦华则笑着问:“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陛下禅位?”
路振飞则看向檐外停着的燕子,道:“吾可不想所招募的那几万江淮劲卒,再如孙忠襄公所带的那支王师一样,又要因陛下行事操切,干预前方统兵者,而葬送干净!”
路振飞所提的孙忠襄公就是孙传庭,是朱慈烺在监国后给孙传庭追谥的号。
李邦华听后不言,只看向唐通问道:“定西伯对路公所持作何看法?”
唐通道:“本爵自然听兵部调遣。”
现在兵部尚书是李邦华、兵部左侍郎是路振飞,且现在兵部堂官就这俩人。
所以,唐通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听俩人的意见,俩人要是让他为太子起兵逼宫,他也会执行。
毕竟他的确已经打上了太子的烙印。
朱慈烺要是不当皇帝,他的投资就会前功尽弃。
李邦华则因此点头:“且待我和元辅商议商议,再做计较,今晚两位切勿早睡,待鄙人派人来寻。”
……
这边,范景文没有在崇祯宣布退朝后立即离开,而是在留在了崇祯这里,且对崇祯道:“陛下,臣还有要事要奏。”
崇祯看着范景文,问道:“卿有何事要奏?”
范景文直接跪下,匍匐在地:“臣请陛下速定禅位之事,否则殿下监国之权不明,我大明朝内君权难明,而使内部不能合力,难挡外忧啊!”
崇祯见此沉默了半晌,最后道:“卿倒是胆大,把路振飞等想说的说了出来。”
“陛下!臣是为陛下是为大明的社稷苍生而谏,殿下已被陛下加为监国,人心自然有所变,而偏偏现在陛下也已跟着南下,人心也就出现了徘徊,就怕将来出现两派,乃至出现父子成仇,这皆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而臣身为首揆,朝臣可以不说,把这一切推诿于臣,但臣作为首揆则不能不提,故冒死请陛下早定此事!否则,迟则生变,乃至不利大局啊!”
范景文激切地言道。
“卿且请起来吧。”
崇祯这时倒是语气和软地说了一句。
“谢陛下!”
范景文便真的站起身来。
崇祯则看着范景文,笑道:“还是太子会识人用人,朕选的首辅不是只知道卖官鬻爵就是直接跪迎降贼,偏偏他选的,不胆敢于随其北上,如今还敢为保全我们父子情谊冒死进谏,可谓真良辅也!”
“陛下过誉,臣有欺君之嫌,罪该万死!”
范景文道。
崇祯摆手道:“卿不必言这些。朕知道自己的威信早已不存,否则路振飞也不会当面诘问朕,明显是怕朕不肯退位,又要误国误民。反正,天下人无论是忠臣还是奸臣,都不相信朕能中兴大明了。”
范景文听了崇祯这话,倒是不由得垂下了头。
这种话也只有崇祯自己说,他也不敢明言的。
崇祯则继续道:“卿今日即便不进此言,朕也是要禅位的。朕没有急着提出来,只是也想看看你们的反应而已。”
“陛下圣明!”
范景文拱手回了一句。
接着,崇祯又道:“但太子还没大婚,得尽快为他选了太子妃再说,否则朕还不放心把大位传于他,另外,朕还要去祭太祖,告诉太祖朕欲禅位之事。”
“陛下说的是。”
“另外,臣还有一言,臣请陛下趁为太子殿下选妃之时,更改选妃之制,纳武勋之女为妃,以强太子根基,而不当为弱外戚再扰民,何况现在是南方士绅需要北下的贵族制衡,才可便于太子操权。”
说着,范景文就再次拱手:“故请陛下趁此下诏改制!”
崇祯听后起身道:“卿确为良辅,若朕早日用卿,而不是用什么陈演、魏藻德之流,也不至于到如今这地步。太子他怎么就比朕能识人?!”
崇祯说后就笑了起来:“朕都开始妒忌朕的儿子了。”
“陛下!此非臣想到的,是福王殿下和南本兵马瑶草想到的,臣不过是替其进言而已。”
范景文说着就道。
“还不据他人功为己有,而使君能知底下的贤臣。”
崇祯一时说后就道:“朕该早些让太子监国的!”
说着,崇祯就问范景文:“卿看重了何人?”
“宁武伯之女周灵,此人忠贞温慧,品貌端庄,堪为殿下良配!”
范景文回道。
“准!先拟诏为太子纳妃,再拟祭太祖之陵的诏书,都要提名是为禅位准备!”
崇祯也已经知道周遇吉在宁武关、宣府等地阻击李自成的事,且在通过与姜镶、吴三桂这些昔日更受他器重的武将对比后,也知道,周遇吉才是真正的忠勇与智谋双全的真正帅才,自然不会怀疑他的价值,他配不配做自己的亲家公。
崇祯现在感到不快的只是,后悔自己当年就没意识到,周遇吉才是真正靠得住的将臣。
……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朱慈烺书房。
周灵念着朱慈烺让她念了书案上的一幅字时,就也不由得笑道:“写得好!臣会谨记殿下这句话!”
朱慈烺也笑了笑道:“你替孤走一趟,将这句话送给兵部左侍郎兼漕运总督路振飞路爱卿,不要让人知道。只让他一人知道。”
“臣遵旨!”
周灵回道。
不过,就在周灵接过这幅字时,朱慈烺的大伴张国元走了来:“小爷,元辅有密揭呈递。”
接着,张国元就看了周灵一眼。
“臣告退!”
周灵也就退了下去,且拿走了朱慈烺让她代送的那幅字。
而这时,张国元这时才道:“元辅说,他已向陛下奏请禅位与大婚之事,陛下已准,言先大婚祭太祖后就禅位。”
朱慈烺听后沉默了半晌。
“周灵!”
随即,朱慈烺就忙喊了一声。
周灵一愣,她没想到殿下会直呼她闺名,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以周将军称之,接着才转身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把你手里的字改送给元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