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听高弘图这么说后,沉声问道:“可还有此议者?”
这时,姜曰广站出来道:“陛下,臣亦认为当联虏平寇!”
“这样一来,我朝只需出一支兵马,而借建奴之师,便能彻底荡寇!”
“故完全不需要陛下再亲练兵马,以致于虚耗国帑民力,此所谓合纵连横之术也,能取事半功倍之效!”
紧接着,张慎言也道:“陛下,此诚为上策!能以少量兵马而解决匪寇,将来再解决建奴,可谓大省民力。”
随即,左佥都御史左懋第也道:“陛下,流寇祸害百姓缙绅,实为肘腋之患,而虏患不过疥癣之疾,当先平寇而攘虏也。故臣愿自荐为使,北上与清国谈判一起出师征讨流寇之事!”
朱慈烺点点头,故意笑道:“卿等真是爱民!颇为考虑百姓之累。”
“陛下!”
这时,河南道御史祁彪佳站了出来,言道:“臣有异议!”
“讲来!”
朱慈烺立即沉声说道。
“谢陛下!”
祁彪佳便言道:“以臣之见,皇明如今不但不能寄希望靠建奴平寇,而更应该先防备建奴!”
“建奴,乃豺狼之辈,又有我许多汉家士林败类加入,奴酋如今也重视汉臣,其用意明显在意图夺我皇明社稷,奴役我天下汉民!”
“这个时候,想着联虏平寇,与昔日宋时联金灭辽、联蒙灭金又有何区别?!”
“自古即便要合纵连横,也是联合较弱者攻最强者,如今无疑建奴最强也!”
“建奴已经鲸吞我辽地不说,光是最近在一片石大败兵锋正锐的闯贼,就足以证明如今朝廷更应防备的,而是建奴。”
“一派胡言!”
这时,礼部右侍郎马绍瑜呵斥了祁彪佳一声,且出班向朱慈烺奏道:“启奏陛下!祁风宪所言的一片石之战明显为谣传,以如今之势,莫若闯贼气焰最为嚣张,因而夺我京师,占我九边,而建奴虽兵马精悍却人少不足以鲸吞整个中原,如今占据辽东就已经捉襟见肘,入关者也不过是偏师,不足为惧。所以,祁风宪所言明显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恐是为闯贼细作,早已暗投闯贼,而刻意迷惑陛下!当诛之!请陛下明鉴!”
因御史一般被称为风宪官。
所以,官员们对御史官一般以某风宪称之。
此时,马绍瑜也对祁彪佳以祁风宪称之。
“陛下!臣绝非闯贼细作,马部堂这是栽赃。”
祁彪佳回了一句,且道:“陛下,以臣之见,此时言联虏平寇之心者,皆是心存偏安一隅之心,而担心练兵乃至将来北伐增加税赋。故有意借联虏平寇之建议,有意阻止将来陛下北伐!”
“陛下!祁风宪这是在诬蔑!”
“纯粹的诬蔑!”
“臣等岂敢存苟安之心,不过是为民不加赋便能中兴耳!”
高弘图这时站出来,回了一起,就道:“陛下,臣请斩奸佞祁风宪!此人诬蔑群臣,刻意掀起党锢之争!”
“陛下!臣亦请斩祁风宪!”
这时,已被任命为翰林掌院学士的王铎也站出来言了一句,且道:“流寇坏我祖陵,占我京师,反我朝纲,乃十恶不赦也!且屡抚屡反,毫无悔过之心,只能尽诛之,以正风气!而祁风宪却有意要朝廷宽容反贼,还要与之联合,等于是要承认其造反有理,真正是践踏圣人所倡导之忠义廉耻,亦坏我皇风也!当诛!”
“陛下,臣亦请斩祁风宪!”
紧接着,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也站出来说了一句。
“够了!”
朱慈烺听到这里不待张慎言阐述理由,就当即叱喝一声,起身盯着张慎言。
张慎言,与站出来咄咄逼人地要朱慈烺诛杀祁彪佳的一干朝臣们,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朱慈烺则看着这些人道:“议政就议政,何有因言要朕诛朝臣者。句句不离朝纲,句句又在要朕坏朝纲!你们问问你们自己,有古大臣之风吗?!”
“难怪昔日朕重返北都,那么多朝臣会把朕当闯贼跪迎。如今看你们这个不容任何有异己之言的样子,若是闯贼来南都,只怕你们也不比北都那些降贼京官表现好到哪里去!”
朱慈烺这时言道。
接着,朱慈烺又道:“要我说,真正大坏世风的不是流寇,就是你们这些孔孟子弟,是你们这些士大夫!读了圣贤书,却忘了圣贤道理!那么多降表呢,就摆在那里!你们也都看见了,比朕清楚!”
朱慈烺说着还特地点到左懋第:“左卿家,令兄左懋泰的降表也印在《邸报》上呢,你应该看见了吧?!”
“陛下何必如此羞辱臣等!若陛下真认为臣等也如迎贼逆臣一样不忠,臣等只能辞官一条路了!”
左懋第这时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那就辞!”
“朕还真就不相信找不到还愿意与朕共克时艰的忠贞之士!”
“连这点子批评都受不了,还做什么臣子!”
“都说君如父,臣如子,老子批评儿子几句就受不了,而且还是有事实存在的批评,就受不了,那心里还有忠孝之德吗?!”
“要是朕将来被骂了,是不是也可以撂挑子不干,或者把批评者直接一刀砍了?!”
朱慈烺说着就叱问着左懋第:“回答朕,左懋第!”
左懋第这时哭了起来:“陛下这话让臣无地自容!臣愿受死,以证清白!”
“刚才是要辞官,现在又要寻死,你左爱卿是真可以,非要陷朕不仁不义是吧?”
“非要让朕落一个因言论之失杀大臣而乱纲法的暴君骂名才甘心,是吧?”
朱慈烺说着就问着左懋第:“左懋第,朕才即位没一个月呢,你就这么想着逼朕去做一个暴君,你到底是李自成派来的,还是多尔衮派来的?”
“陛下!”
左懋第这时哭着大喊一声,随即泣声道:“臣不配为臣!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如何自处,一切听凭陛下处置就是,呜呜!不敢再言也!”
“朕没说不让你言!”
朱慈烺说着就看了其他大臣们一眼:“朝堂论政,自然畅所欲言,朕没说谁言的不对,谁就该被诛,谁就是逆贼,谁就是奸臣,是你们自己在这里说着就喊打喊杀!毫无大臣之风!”
“一句话!”
说着,朱慈烺就道:“朕真的对你们很失望,可以说,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