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桂英这时点首:“阁部说的倒也是事实,我们忠贞营钻山林子,与敌军周旋还行,但的确不善于攻守之战;闯王在世,在对抗建奴西征的数次大战中,就因此吃了不少亏,白白折了不少兄弟。”
李过也颔首道:“是啊,每一座坚城到最后都没能守住。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的是,建奴的确比我们狡猾!”
“哪怕他们攻城的官兵,基本上都是降附他们的汉兵,我们尽管不怕死,但他们明显更会算计,不是早就买通了大户,就是早派了细作进来,即便这些都没有,还知道通过哨探,对不同情况的城池,采取不同的攻势。”
黄得功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露出得意之色。
毕竟在他看来,李过的话,也在间接证明,在作战水平上,闯军的确比自己这些正规官军的确差了许多,乃至被投降建奴的汉兵都欺负得不行。
“我们是不如他们狡猾,但那又怎样?”
“真正打下九边各镇,乃至打下京师城的是我们!不是他建奴!建奴得到京师城不过是捡了漏。”
“所以,我们尽管不如建奴,但未必不如朝廷的兵马。”
因又挨了板子而摸着屁股的高一功这时不服气地说了起来,且对高桂英和李过言道:
“姐姐和李过兄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黄得功和刘良佐听了这话,皆有些颇感憋屈地朝高一功看了过来。
黄得功麾下的部将翁之琪还不由得拔出了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在这里瞎嚼什么蛆,那只是我们官军没认真守,要是我官军认真守,看看是谁吃亏?!”
“怎么,不服气?”
高一功也拔出了刀,道:“有本事,出去比划比划?”
“去就去!”
“吾将门子弟,岂会怕了你这个靠招安得来的勋贵?!”
翁之琪跟着言道。
“那就走!”
“不过,你他娘记住,老子也是立了功的!替你们平左良玉的事忘了,竟然说老子只是靠招安成了勋贵!”
高一功呲牙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言道。
黄得功忙瞪了翁之琪一眼。
翁之琪也就没有再回应高一功,只朝马士英跪了下来:“卑职刚才失礼,愿受责罚!”
高一功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他倒是没想到翁之琪刚才还跟他大眼瞪小眼,互相斗嘴,结果转眼就朝马士英下跪自认起罪来。
官军内部的秩序性和督师的威严,让他再次见识到了一次。
“知法犯法,不知隐忍,还互相斗嘴,自己人比自己人,有什么好比的?!”
“你和郧阳伯各自出去领三十板子再进来继续议事。”
马士英沉声教训后就吩咐了一句。
“姓马的!老子屁股还没好呢!又要打老子!”
高一功听后当场发起飙来,大吼了一声。
“是!”
翁之琪这里只咬牙应了一声。
高一功见翁之琪直接答应,心想自己也得像个汉子,敢作敢当,也就跟着回道:“是!”
于是,高一功和翁之琪也就一起走了出去。
翁之琪颇为后悔,后悔自己刚才干嘛忍不住要和这些响马习气未改的人斗气。
不多时,高一功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翁之琪则要好一些,还扶着高一功。
马士英见此也没多问,只道:“继续议事。”
接着,马士英就对李过笑了起来说:“你们能明白就好,那就准备渡江,去袭扰建奴,让建奴无妨集中全力攻打江西,只有守住江西,你们就有功劳!”
“但是渡江后,不要急于寻建奴作战,也不要因为之前数次败于建奴而畏惧,那样只会让人瞧不起。”
“渡江后,当先去荆州、岳阳一带山区潜伏起来,瞅准时机。”
“遵命!”
李过回了一句。
马士英则又说道:“但是,现在你们还不能渡江。”
“为何?!老子姐夫的仇还得等着老子去报呢!”
高一功这时说了一句,且说后就咬牙切齿起来:“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马士英沉着脸看了高一功,对自己的属吏吩咐道:“记下,郧阳伯打断本督师说话,干扰军议,当责二十大板,念起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先记着,待其痊愈后再补!”
“你!”
高一功敢喊出一个字,就把剩下的话又从嘴边吞了回去:“是!”
马士英则继续对高桂英和李过等人道:“因为粮食不足,朝廷让你们渡江去打建奴,不是让你们饿着肚子去送死,去消耗你们,是真心要你们去杀建奴的。所以,在这之前,得先筹够粮食,不然你们去湖广吃什么,湖广如今已是十室九空!”
说着,马士英就道:“本督师决定发一道钧令给你们,让你们自筹粮食。”
“但是,这自筹粮食不能找老百姓,得去找大户借粮!这方面,你们是有经验的。否则就不是遵照钧令是行事,是在违背军法!”
马士英说道。
这时,黄得功忙提醒道:“阁部,这样做,您个人只怕会被豪绅忌恨,轻则弹劾重则身首异处啊!”
“那能怎么办?!”
马士英厉声问了一句,就没好气地坐在了椅子上,道:
“那个史道邻,到现在也还没粮食运来,总不能真让本督师差饿兵去杀建奴吧?”
“他筹不到粮,本督师只能自筹!”
“反正江西若守不住,是要被杀以谢失土之罪的,还不如逼着大户拿粮食出来,守住了江西,或许还能活命!”
“何况,这些大户,真要是建奴来了,只会勾结建奴,窝藏建奴细作,给建奴提供各类消息,以求立功,而保自家基业,全然无半点忠义,只是在朝廷官军面前才一个个骨头极硬,既要朝廷官军尊重他们,还要怂恿百姓为难官军,乃至稍微不让他们如意还买通朝廷的官员弹劾官军!”
“不逼这些只会拖后腿的大户豪绅出点粮,根本对不起朝廷这么多年对他们的恩德!”
“我马士英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史道邻运不来粮食,本堂只能让你们去自筹粮食。”
马士英说着就早已写好且的几张钧令拿出来,然后,亲自一一盖上了自己的关防大印,然后丢给了李过等人:
“钧令你们拿去!反正豪绅们不满,也只能怪罪到我这个督师身上。不过,陛下应该不会因此就临阵杀本督师。自古带兵者,岂能轻易诛杀?带兵督抚随意诛杀,和太上皇当政时有什么区别?”
马士英也实在是被逼得没法,他手底下一帮杂牌军,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犯军纪已经不容易,粮食还短缺,也就只能急得只能让自己麾下兵马对豪绅下手,像他原历史上一样,令黄得功等自筹粮食。
“是!”
李过等皆因此接过了钧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