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俊如此哀求后,李若琏只是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郑老,你何必如此自损风骨?俗话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你既然抗旨不愿为君父分忧,君父赐你去见大明历代先帝,也算是让你免将来真的背一欺君之名于世上,这是成全你,也已是天大的君恩,而你怎么还好意思继续求恩?”
郑三俊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遵从旨意吧!”
“别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李若琏接着又说了一句。
郑三俊一时才不得不接过了毒酒,而仿佛在接过了五十斤以上的重物一样,双手颤栗不已,一时只问道:“这酒辣吗?”
“你喝了就知道了。”
李若琏回了一句。
郑三俊犹豫再三,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只抬头看着李若琏:“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没有了!”
“你喝吧。”
李若琏有些不耐烦地说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
“陛下现在不应该礼待江南缙绅,而一心应对南下之建奴吗?!”
“在这时候对内如此不近人情,他这样如何保住基业?!”
郑三俊突然质问起来。
李若琏则笑了起来:“现在又开始关心起大明的社稷了?早些时候干嘛了?!”
说着,李若琏就道:“不妨告诉你,建奴多铎部的大军已全军覆没于陛下亲率的御林营之手!阿济格撤退的消息也刚刚传到了扬州,你觉得陛下现在还需要再纵容你们江南缙绅吗?”
郑三俊听后吃了一惊,然后瞅向了自己手里的毒酒,苦笑起来:“这么说,这酒是不喝不行了?”
“没错,不喝不行!”
李若琏回道。
“苍天啊!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如此,如此有眼啊!”
郑三俊最终把“无眼”二字还是改口说成了“有眼”二字,然后道:
“陛下此等伟绩实在是令老夫想不到,老夫若早知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哪怕是去御前做一马夫,也是愿意的,但现在悔之晚矣!”
说着,郑三俊就一扬脖子,将毒酒喝了下去。
没一会儿,郑三俊就顿时腹痛如绞,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没多久即断了气。
郑三俊的下场让在场的乡绅都瞠目结舌。
“原来建奴已经退了,吾皇击退了建奴,如此我江南可得安宁也!”
“是啊,真正是皇恩浩荡,有如此神武之天子在,乃我江南士民幸事也!”
一时,本与郑三俊在这里聚会的乡绅们皆因得知朱慈烺已经击退建奴,而威望大增,也就称颂起来。
曾任过河南提学官的柴挺然更是在这时对郑三俊的尸首一脸鄙夷地瞅了一眼,且说道:
“这郑元岳真是丢我建德乡绅的脸啊!天子有召居然不应,可谓是不知忠君之道!天子只赐其死罪,真正是仁至义尽啊,以吾之意,当剐之,以正人心!”
朱慈烺在下旨对抗旨不来的郑三俊赐死后,其他被下旨起复的旧臣接下来皆老实起来,没有一个再像郑三俊一样不肯奉召。
何况,在这不久后,他们也知道了朱慈烺大胜的事,而知道眼下的朱慈烺在军队中已威望大增,自己这些人是不能再无视朱慈烺的尊严的。
“下旨调李邦华进京任吏部尚书,代替郑三俊,参与新政改制!”
朱慈烺则在赐死郑三俊后,直接选择了将李邦华调进京。
对于朱慈烺而言,郑三俊不肯来,那跟他一起南下的李邦华也就是唯一适合主持吏治改革的老臣了。
而朱慈烺准备开始整顿内部,且进行改革时,多尔衮也在多铎等大败后不久,于北京知道了多铎等大败的情况。
“竟然败了!”
“果然是小瞧他朱慈烺了!”
多尔衮收到奏报后,倒是没有大惊失色,只语气低沉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走到屋外,看着阴云密布的天,半晌未再言语。
“可没有江南真的不行!”
“王爷,大清刚刚入主关内或许还不知道,天下之财富大半集中于南直与浙江,不得南方,难以维系统治。”
洪承畴从旁对多尔衮说了起来。
多尔衮苦笑了起来:“洪公说的自然极是,但谁能想到南方的朱慈烺真的不那么容易对付,老十五也算是久经战阵的人,居然会败的这么惨!”
多尔衮说着就猛地一挥衣袖,且呲起牙来。
洪承畴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他都已经投降建奴了,自然是不希望大明再继续存在的,这样是不利于他将来洗白自己的。
“你们都先退下吧,孤想静静。”
多尔衮说了起来。
“喳!”
洪承畴和范文程等皆回了一声。
而在离开多尔衮的摄政王府后,洪承畴就主动对范文程说:“范公,我哪里新得了一从南方来的新茶,闻听范公素来也喜茶道,不如去尝尝?”
“盛情难却,只是叨扰了。”
范文程拱手说了一句。
“哪里哪里!”
洪承畴笑着回了一句。
于是,范文程便来了洪承畴的府上。
而范文程一来,洪承畴就一边让童仆为范文程煮茶,就一边笑着说道:“闻听豫亲王伤的很重,而已不能再行人伦之礼?”
范文程点首,且露出一种大松一口气的神色来,但接着又沉着脸道:“朱慈烺保住了江南,对于你我二人而言,皆不是好事啊!”
“是啊!范公还好些,毕竟未真正入仕,而洪某却是受了明廷两代帝王隆恩的,尤其是崇祯帝,对洪某之信任,远甚于卢、孙二人。”
洪承畴说着就不由得咬牙道:“只是没想到时局会突然这样!”
随即,洪承畴就瞅向范文程:“当初洪某被俘时,公该让洪某为大明殉节才是!”
“鄙人也是没想到,这日薄西山的朱明社稷会突然有重整河山的希望!”
范文程说着就又道:“说句肺腑之言,满洲人若不能灭明,无甚大碍,哪怕现在也已经是大赚;哪怕将来真的让朱明重振,恢复北方河山,也无非是退回关外而已;可我们不一样,若不能让大清彻底灭了大明,我们就都将身死名灭,而遗臭万年也!”
“是啊!”
“所以,我与公一样,都希望接下来,一定要劝我大清万岁爷不要放弃南下灭明的志向!得让满洲人继续有彻底灭掉朱明的心思!”
洪承畴这时跟着说道。
范文程点首:“我与公一样的意思!”
洪承畴笑着点首:“他朱慈烺现在应该非常恨我们俩吧。”
范文程笑着说:“自然!岂止是他朱慈烺,朱由检亦是如此。”
“老爷,刚刚从北方传来的消息!”
这时,洪承畴的亲信龚鼎和突然走了来,且把一封信递给了他。
洪承畴立即拆开看了起来,看后顿时面色大变:“岂有此理!这朱慈烺欺人太甚!”
范文程听后忙问:“怎么了?”
“这朱慈烺下旨铸了我们俩的跪像,且放在了孝陵与南都城门与文庙大门外!”
洪承畴沉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