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郑森叩见陛下!”
郑森脸有奋色的拜在了朱慈烺面前。
郑森不可能不兴奋。
毕竟是皇帝召见。
何况,郑森虽是海盗出身的郑芝龙之子,但从小被放在江南接受儒学教育,甚至娶的都是儒臣之女,所以,郑森是很信忠义廉耻这套思想的。
朱慈烺见郑森倒也人高马大,便先问道:“近来士子多有投笔从戎者,你为何没有从戎?”
“回陛下!学生家父与族中长辈从戎者多,且皆长于水战,故学生欲从文,以免使家中水陆皆有,而不利国家统一!”
郑森回道。
朱慈烺点首:“这话倒是。但想必令尊也是欲从你开始,便从将门也转为士族吧?”
郑森回道:“是!陛下圣明烛照,学生不敢有所隐瞒,此亦本朝风气所致,军匠商民,富者皆更欲子弟入仕为文臣也!”
“文臣也不见得多风光。”
“大敌来时,都只能奉降表。”
朱慈烺说道。
范景文、倪元璐、方岳贡等文臣这时皆不由得垂下了头。
“看来降表这事对陛下打击太大了。”
“所以,陛下很难忘记这事。”
“真正是坏文官圣誉者,往往是文官自己啊!”
“斯文总是败于斯文。”
郑森这时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陛下说的是!”
“眼下国家危难之际,需要的贤才不能只是嘴皮子厉害或者笔杆子厉害,还得有韬略熟兵务,即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如此才能为朕分忧,救民水火。”
“至于文武,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文可以任武职,武职也可以任文职,皆看朝廷需要他怎么做。”
“要相当于一块砖,放在哪里就能在哪里架构起整个社稷!”
朱慈烺说到这里就对郑森道:“郑森,你可明白?”
“学生谨记陛下教诲!”
“陛下之言令学生醍醐灌顶!”
“学生愿投笔从戎,为一马前卒,驱除鞑虏,复我北疆!”
郑森这时忙叩首回道。
朱慈烺笑道:“你有此心很好,朕看得出来,你是忠义之士!故朕有意现在就用你为官,你可愿为大明社稷现在就出仕?”
“学生愿意!”
郑森说道。
朱慈烺这时便站起身来道:“那好!现在大战在即,举国皆已沸腾,岂是于书斋静读的时候?朕知你从小与其父与族中长辈掼熟水战,甚至也有交好之水师亲信,故朕决定授你以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书身份为大明东洋招讨使,先回福建招募青年俊才,组建大明远洋水师营,然后再听朕旨令行事。”
“臣谢陛下隆恩!”
郑森再次大拜在地。
朱慈烺则道:“平身吧。”
接着,朱慈烺又道:“朕相信,只要你这样的忠良之士多一些,则驱除鞑虏之事必定成功,故朕赐你名为成功,从此以后便叫郑成功!记住,不可让朕失望!”
“臣谢陛下赐名!”
“请陛下放心,臣若不成功,愿引颈就戮,以谢辜负圣恩之罪!”
郑成功这时言道。
朱慈烺道:“不必如此!朕岂是刻薄之人?”
接着,朱慈烺就问郑成功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让你组建远洋水师营?”
“陛下可是要臣重建贸易?”
郑成功问道。
朱慈烺笑了起来:“你果然是熟稔海事的,除了重振海贸,更重要的是,需要更多的银子流入大明,你不会告诉朕,你不知道何处银子最多?”
郑成功听后想了想,便道:“臣不敢瞒陛下,银子最多者乃倭国也,其次则吕宋之西夷,再则濠镜之西夷!”
“很好,倭国为何最多?”
朱慈烺其实是知道倭国为何银子最多的,但他得通过郑成功之口让在场的执政公卿们知道银子何处最多。
而这时,郑成功倒也没有打算隐瞒,一心只想让皇帝知道他忠心的他,只如实回道:“回陛下,皆因倭国有多处大银矿,其中有一名为石见的银山,藏银最为丰富,使得倭国诸酋富可敌国,也使其于神庙时,有能力征朝而欲灭我朝也!据臣所知,此处银山每年出银就达千万两之巨。”
郑成功说后,朱慈烺还没惊讶,范景文和倪元璐、吴麟征这些阁臣公卿就先按奈不住起来,一个个皆看向了郑成功,想问郑成功是不是为了讨天子喜欢故意夸大其词。
毕竟这在本朝是发生过的事。
比如袁崇焕就为了讨崇祯喜欢,硬是夸下海口说五年能平辽。
所以,谁知道郑成功是不是在故意这样说。
“你可知欺君之罪?”
朱慈烺替范景文等问了一句。
郑成功忙道:“臣不敢欺君!倭国的确是有这么多银子,要不然,西夷也不会在被家父课以重贿的情况下,还争着去倭国贸易,皆因倭国银子多,我大明之货卖去倭国皆能卖出几倍乃至十几倍的高价。”
还年轻故而只顾着让皇帝相信他的郑成功明显也是怕皇帝真的不相信,进而对他失望,所以把自己父亲郑芝龙做的那些不好明说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令尊也财力丰厚了?”
而范景文这时倒是相信了郑成功说的倭国多银一事,但也因此,他关注起了郑家的财产一事。
“回答元辅的话。”
朱慈烺这时吩咐了一句。
郑成功拱手称是,然后回道:“回元辅,家父的确得海利不菲,但家父非有野心之辈,他所求者不过是世代能为大陆官也!”
“这谁知道?”
“他难道不担心朝廷夺其利?”
这时,方岳贡明显也看出来郑成功年轻没多少城府,便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
郑成功不知道这几个老狐狸是故意套他的话,只继续回道:“因为家父为当官,说过将来谁统一他就投谁,绝不逃去海外,另立门户,哪怕统一天下的是鞑虏。”
方岳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是吗,这么说令尊倒是没那么在乎民族大义了?”
郑成功垂下了头,也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回道:“是!这样说虽然不孝,但君前岂敢妄言?”
说着,郑成功就对朱慈烺道:“陛下明鉴,此只家父志短懦弱之言,臣并不苟同,故臣宁肯寓居南都,也未遵其命回闵,而待天下定鼎后再出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