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顶。
云千若静静地站在山崖上,看着山下那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容颜隐在风雪中,神情有几分缥缈。
崖底盘旋而上的风吹起她衣袂翩翩,猎猎作响,而她却站在那里,许久都未曾动一下,目光始终注视着那辆黑色的马车,穿越渺渺长风,目送着它渐行渐远,渐渐迷离于那一片漫漫风雪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云千若终是收回视线,抬头望了一眼风雪苍茫有些灰白的天空,伸手接住一片自风中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中漫漫融化,然后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雪花,生于天地之间,曾惊艳众生之眸,却最终化作虚无,缥缈无痕。可是,没有人可以否定它的存在。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天地万物,六界众生,亦复如是。
低头,拂了拂衣上飞雪,云千若转身,离开了山崖。
……
世说风月无情,不过是这天地山川,岁月洪荒从不为人世悲欢爱恨离合驻足停留,哪怕是一瞬间。
又是一个风雪夜,没有月色,可这满地堆积的白雪却照的幽幽黑色亮如白昼。
云千若坐在屋檐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听风,看雪,赏夜色。
那酒是陈年的桃花酿,饮之,不为醉生梦死,更不为借酒浇愁,只因喜爱,然后,这风雪清寒的夜里让人感觉一丝暖意。
今夜,已是北冥风离开的第七天。
这七天来云千若一如往常般,该吃吃,该喝喝,该参加比赛还继续参加比赛,似乎一切如旧,并未有任何不同,只除了……每每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辗转反侧,终无法入眠。
即便偶尔睡着了也会在梦中惊醒,而梦中,无数次都是他漠然离去的身影,擦肩而过,冷若寒冰,没有一丝留恋,陌生的让人心碎。
每次醒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眠,今夜,索性不睡,在这外面赏赏风雪也是不错的。
饮下一口桃花酿,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云千若随手揉了一团雪,用力朝远处丢出去,然后听着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忽然来了兴致,便又揉了一团,再丢出去。
皑皑白雪,天地银装,雪团飞过落在那厚厚的白雪上,‘砰’的一声碎开溅起点点飞雪,宛若夜色中翩飞的蝴蝶。
蓦然,在那一片白雪飞溅处忽然闪过一道银色光华,随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这茫茫雪地中。
天地银白,仿佛不及他那一身白衣圣洁,夜风轻拂,长发在风中飞扬,夜色里竟是纯粹的银色,而他的容貌,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艳,似那九天之巅的清冷月华,清贵无暇,却又梦涵缥缈,那是一种超脱凡尘之外,无欲无求不问风月的极致之美,仿佛羽化而生的九天仙灵。
而他的眼睛,亦是纯粹缥缈的银色,在这漫漫风雪中,他的眸光却比这漫天飞雪还要缥缈,冷寂,纯粹,不染一丝凡尘烟火,也无半分七情六欲。
而此时,那双缥缈梦幻的银色眼眸看着的,正是坐在屋檐上不断扔雪球的云千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