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就这样在天河部落安顿下来,这里和他儿时所在的箐头村很是相像,只不过这里有一股暗流在不断涌动而已。
天河部落如不是有外来之人,他本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因为有逆流的生命河相隔,对于外界,这里的人基本毫无所知,当然是除了医庐和智庐之人。
在天河部落之中,陆相对于干度姐弟表现出来的神色有些不解,尤其是干度,因为他不几日便会问一下陆相是否知道自己是谁。
因为这是族长交给干度的使命,陆相因为意识遭受封禁,当然不可能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所以每一次干度都是无功而返。
晃眼间,陆相在干度家中已经有月余,他自己没有多少感觉,因为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庭。
但是别的人可忙坏了,这些别的人包括天河部落的族长,智庐的帅呈丹,甚至包括医庐的海馥姑都忙的不可开交。
班乌忙着如何预判帅呈丹的下一步的打算,他知道帅呈丹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智老,为了对部落负责,他必须得想办法知晓帅呈丹的下一步打算。
但是在他安排了几次部落勇士注意帅呈丹的动向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利的情报,这让他非常懊恼,因为所有的情报员回来报告都基本一样,那就是帅呈丹根本没有做什么,依旧是往昔的模样,无事就是静坐。
这让本来颇有谋略的班乌一度怀疑起自己来,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智老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一个大族的生死存亡毕竟握在他手上。
智庐这个外来的修者帅呈丹难道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一般,什么都没有做吗?当然不是,帅呈丹一样非常忙碌,只因为他的生命已经不多。
他要改变这一切的唯一希望,因陆相到来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急迫,他必须要从陆相的口中知道从天河部落如何走出去,但是陆相醒来之后的表现让他大为光火,甚至在医庐之中还将那种急迫表现出来,让天河部落的族长不满意。
帅呈丹对于这一切当然心知肚明,对于班乌派人留意自己的动向他也完全知道,但是为了不让天河部落戒心满满,他始终只是静坐。
他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打消班乌等人对自己的怀疑,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延长自己的生命,他在拼命吸收这个地方微乎其微的道气补给。
因为陆相虽然已经醒来,但他醒来后和没有醒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在他口中不要说问出离开的方法,便连他自己怎么来到这儿的他都一无所知,所以帅呈丹只有选择等待。
但是因为他心中始终记挂着陆相是否已经不再失忆,所以他的修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并且为了麻痹班乌等人,他甚至连去探查一下陆相是否已经恢复记忆都不能够。
所以帅呈丹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这段时日以来,他的心却非常忙。
医庐的海馥姑也在忙,她除了为陆相配药炼药不断忙碌之外,她也想知道陆相是否恢复过来,能否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因为这些时日来,她也一直在提心吊胆的。
因为帅呈丹一直觊觎自己,当然不是觊觎妙手观音,而是觊觎海馥姑,这在前几年,海馥姑便已经知道。
只是她并没有将这情况告诉自己的师父妙手观音,就是袭囡她都没有向她说过。
之所以她担心着帅呈丹,是因为她发现帅呈丹在自觉不自觉之间,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妙手观音,因为她自己的直觉告诉她,帅呈丹已经对她这个妙手观音产生了怀疑。
要是自己的师父没有亡故,这一切她当然不用担心,因为他知道帅呈丹非常畏惧自己的师父。
她一直在坚持着她师父交给她的使命,那就是守护天河部落,但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外来者,但是她和天河部落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她的师父是因为炼丹时陡然亡故,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交待。
而她之所以一直守护天河部落,只因为她师父生前曾经交待过。
还有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离开这儿,要是知道,或许她已经逆命而行,离开了这个她已经守护不了的所在。
海馥姑和袭囡当人也是修者,但是她们只是炼丹师,所以修为并不高,她即使有心守护天河部落也守护不了,所以她一样想从陆相口中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因为陆相突然出现,让原本颇为平静,至少面上非常平静的天河部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但是陆相自己对于这一切可以说完全一无所知,他基本已经认可了自己就是阿呆,至于其他的他根本没有再想,便是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方他都没有再想,因为想也没用。
因为他发现自己如果不想,自己的心态就会变的非常平和,虽然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知道这样的心态对自己帮助非常大。
对于自己是谁陆相当然想知道,并且他一定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迫切想知道这一切,但是当经过数日思索始终未果之后,他才被迫放下这一切。
所以这些时日来,他除了有时会坐着发呆之外,便是和干胡玩耍,当然有时他也帮助干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因为他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
对于他的帮助,干度当然也不会拒绝,但是如果他不主动帮忙,干度也不会主动叫他。
陆相能够帮助干度的当然也只是一些家中重活什么的,至于干度在外面要做的事,陆相从来没有提出要帮助。
因为他自从来到干度家中之后,从来没有离开这里过。
干度曾经对他说过,医庐的妙手观音没有医治不了的病,他让陆相多休息,这样对于他的恢复会很有帮助。
陆相当然相信干度说的话,自从他来到这个家之后,干甜姐弟没有任何人将他当做外人。
尤其是干胡,自从陆相到来之后,他便连淘气都少许多,每一日,他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阿呆哥玩耍,所以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淘气。
这当然是干甜和干度的感觉,因为干胡的所有淘气已经基本都在针对陆相了。
陆相对于干胡的淘气他当然不会在意,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和干胡玩耍的时候会彻底遗忘自己是谁,他就是干胡口中的阿呆哥,这让陆相感到非常快慰。
每一日玩耍之后陆相也会想,自己曾经是否会有这样的经历,为何自己对于这样的玩耍会如此热衷。
只是不管他如何思索,一切也都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陆相每一日玩耍的方法都会千奇百怪,这正是干胡每一日都要来找他的原因。
虽然陆相也非常奇怪自己为何会知晓这些玩耍的方法,但是尽管如何奇怪,他同样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因为曾经在箐头村之时,陆相在和其他玩伴玩耍的时候,一直都是出主意的人,这是骨子的一种存在,所以潜意识的陆相会想到如何玩耍才有趣。
他十二岁便被父亲送到铁匠铺学习技艺,所以他还有许多没有玩耍过的游戏存在,所以再和干胡玩耍之时,因为过早离家而没有一一体验的方法都得到了弥补。
这些陆相当前当然完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每一日都必须和干胡玩耍。
但是,尽管陆相的玩法千奇百怪,但是每一日都对着他一个人,干胡终究有些乏味。
所以在三月之后,干胡在将陆相叫去玩耍之后,突然提议让陆相和他到生命河去玩耍,陆相初时当然是不干的,因为干度曾经说过让他不要离开这里。
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那些曾经服下的药物会没有效果,但是在干胡的反复怂恿之下,他终于有些动心。
加上干胡在劝说之际说到生命河是发现他的地方,这让陆相终于有了前往一观的想法。
就这样,陆相在干胡的带领之下,开始踏出了这个他已经融入的家。
当他们来到生命之河后,干胡已经将陆相完全甩开,因为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和陆相玩耍,干胡已经颇为怀念曾经在生命河玩耍的种种快慰。
所以在见到生命河中已有数名小孩之后,干胡那里还会想到陆相,自然是一到后便将他丢开而独自前往嬉戏。
陆相看到生命河的那一刹,他的心中升起莫名的震动,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奇怪,仿佛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一般。
这是潜意识的一种不认同,因为陆相曾经见过的所有河流都没有这样的流向,突然看见他当然心中震撼,这和他是否意识被封根本没有影响。
感受着这一切,看着奔腾不息而上的河流,陆相心中有一种想要进入河中的冲动,但是看着河中的小孩,他还是强自将这种迫切的想法压了下来。
他站在岸边看着干胡等人的嬉戏,心中突然一动,他发现自己是否想到了什么,但是当他要去捕捉的时候,那似乎想到的东西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他打算仔细回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突然头痛欲裂起来,他不得不放弃思想,而是在岸边盘膝坐下,开始休息。
这是陆相到了干度家中一贯的休息方法,虽然自己的帐篷之中有着硬榻,但是陆相始终没有躺下休息的习惯。
干度为此还干涉过他几次,让他不要这样休息,但是陆相一躺下便浑身难受,所以最后还是这样的休息方式,干度劝告几次之后,发现陆相虽然当时听他的,但是过后便又恢复坐姿休息后便没有再劝他。
陆相也曾怀疑自己的这样休息方式是否太过怪异,但是始终还是抗拒不了自己的舒服享受,所以在反复试验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这样的休息方式。
可是当他坐下才片刻光景,他发现自己的小腹既然有一丝热感,他吓的慌忙站了起来,因为他心中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干度等人根本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情况,其实,不是干度不肯说,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因为这正是修练之初的感觉。
陆相因为感受到生命河逆流而上,心中震动,便是因为这震动,让他心中那股逆境奋争的想法有了归依,正是这潜意识的思想松动让他的躯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小姑娘所下的封禁便有了一丝松动,这正是他小腹升起热感的缘由。
因为他的意识完全处于封禁状态,对于躯体上这样的反应当然会有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原本是打算休息着等待干胡嬉戏完之后,在和他一同返家,但是他发现自己连休息都不敢之后,只得站着苦苦等待干胡等小孩嬉戏。
但是干胡好久没有出来,这一次外出一如脱缰之马,那里会想到陆相的难以等待。
陆相在苦等无果之后,再一次有了下河感受一番的想法,所以,他终于走进了那逆流的生命河之中。
只是看到逆流河陆相的身体便又了感应,当他踏进河中,可想而知身体的感受又是什么模样。
当陆相踏进那奔流不息的河中之初,他还担心那巨流会将自己裹挟而上。
但走入其间,陆相才发现那看着奔流不息似乎湍流迅疾的河水,既然毫无一丝冲刷之感。
他终于知道这些小孩为何会这般毫无顾忌地冲向河中,因为这河水根本就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其实这正是天河部落将这里成为生命河的缘由,因为当踏入这河流便如未出生的婴儿在母体一般。
生命的诞生本就是一个奇迹,其间当然会有太多波涛汹涌,成长的经历亦是如此,但是在母体之中,任何人都只是在缓缓成长,直到离开母体。
感受到这一切,陆相开始横躺在河流之中,任由那河水将自己带往何方。
他当然还是感受到了小腹处升起热流,但是因为是在河水之中,他的心态异常平和,所以再没有在河岸上的畏惧,而是任由这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