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遮上了夜幕，苍舒韵睡醒了。
“唔。”
苍舒韵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睡好了?”
殷无疏的头靠过来，声音就在耳边。
苍舒韵激灵，耳朵一阵的酥麻，彻底清醒，“我睡好了。”
“去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
“啊？又要出去?”
苍舒韵直觉殷无疏带他出去，不是去玩的。
“去看戏。”
“白天凑热闹，晚上看戏，殷无疏，你真闲。”
“那你去不去?”
“去。”
吃完饭，殷无疏就带着苍舒韵出府了。
“去哪儿啊？”
殷无疏是认真要带他出来的吗？夜黑风高夜，确定是去看戏的，而不是去杀人的?
“殷无疏今日去见殷君了。”
苍舒韵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殷君想要斩草除根，殷无伤是想要保莫文轩。”
“说得不错。”
“现在想起来，这事在南山苑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殷无疏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殷君要向莫家下手。”
所以那日狩猎归来，殷君问殷无伤想要什么，殷无伤说要一张免死金牌，这免死金牌就是为莫文轩求的。
“嗯，我猜他今日拿免死金牌求殷君放过莫文轩。”
“那殷君会放过莫文轩吗？”
殷无疏想都没想就接了话，“他同意了要放过莫文轩，但他不会放过莫文轩。”
没人比殷君更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金口玉言在殷君这里就是狗屁。”
苍舒韵啐了一声。
殷无疏笑，“殷无伤刚被召进宫里去了，莫语让人传的话。”
“殷君借莫语的手让殷无伤进宫，支开殷无伤，他是打算在今夜就动手?”
好家伙，殷君这是连一日一时都等不起了，这是有多怕自己死得太快，来不及做事?
莫家上下三百余人的尸体都还没有凉透呢，殷君也不怕夜班时分莫丞相带着一家老小去敲他的殿门。
苍舒韵忽然就知道殷无疏要带他去哪里了。
“猜到了?”
“这是去攸王府的路。”
殷无疏扬了一下唇角，肯定了苍舒韵的话。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殷君动手杀人，而他们躲在一边看戏。
“没什么不好的，舒韵，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可以看戏，也可以见死不救。”
欲为帝者，心就要够狠，殷无疏深谙这个道理。殷君若是不够狠，他也坐不稳现在的位置。
“殷无疏，要照你这么说，我也不算是个好人，我不是圣母，不能看谁不好都想着去救，我也救不过来。”
这世界上，独善其身就已经很难了，还不知所谓的去救自己没有能力救的人，那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苍舒韵现在活得很好，他还不想死，那他就最好不要管不相关事情。
“这样说来，我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殷无疏很认真的说。
“到了。”
“哦。”
殷无疏抬头去看，不远处正是攸王府。
“跟我来。”
苍舒韵看了看那边，攸王府正门，而殷无疏带他走的方向，有些偏。
“做贼吗？”
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很难不让人觉得他们是来偷鸡摸狗的。
“看别人的戏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看吧。”
“你还挺熟啊。”
瞧瞧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殷无疏从前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看不出来殷无疏还有这等暗地里看人热闹都癖好，明明光天白日里，是个顶正经的人，富贵公子，玉树临风。
“我说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舒韵，你信吗？”
“信。”
苍舒韵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他决定为了哄傻子当一回傻子。
殷无疏停下脚步，苍舒韵不解。
殷无疏低头，手指前方，“舒韵，那里，看到没，视野极佳。”
“啥意思?”苍舒韵一时没反应过来。
殷无疏掩唇轻咳了两声，“我是想问，你是要自己过去，还是要我带你过去。”
苍舒韵看前方，没路，抬眼，老高，苍舒韵于是从心了。
“还是你带我过去吧。”
原本他也不是上不去的，都是殷无疏做的孽。
殷无疏搂住苍舒韵的腰，“抱紧我。”
苍舒韵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殷无疏脚尖点地，带着苍舒韵轻轻松松到了屋顶，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屋顶上，从这里，能清晰的听见屋里的声音。
“来晚了。”
殷无疏说了一声，苍舒韵跟着点了一下头，点完头，他才发觉他被殷无疏带偏了。
他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屋顶上头，而他竟然已心安理得的陪殷无疏看起戏来了。
屋中有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清朗干净，一个阴柔尖细，苍舒韵能够听得出来，前者是莫文轩的声音，后者是殷君身边大总管高赐的声音。
“莫公子，喝了吧。”
高赐的声音传到屋顶上，苍舒韵看了一眼殷无疏，殷无疏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鸩酒。”
苍舒韵了然。
“皇上让皇后娘娘传殷无伤进宫，就是为了这么一出嘛？难为他了，为了处置我，还搞得这么曲折。”
莫文轩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他格外的平静。
“切莫对皇上大不敬。”高赐提醒道。
莫文轩嗤笑一声，“这样的人君也值得让人尊敬吗？让人去敬一个黑了心肝的畜牲，高公公也是不俗啊。
天子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殷无伤才用免死金牌换了我一条贱命，高公公后脚就带着鸩酒来了，高公公扪心自问，这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高总管沉声，“大胆，怎可如此辱骂皇上!就凭你现在这几句话，皇上就有足够的理由赐死你了。莫公子若是识趣，就该在咱家来此之前，了断自己，也省得咱家多走这一趟。”
“啪”地一声，莫文轩扫落了酒杯，“大不敬吗?也不缺这一次两次了，高公公，殷无伤说了，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让我珍惜，所以这酒，我不喝。”
高赐沉默了一瞬，默不作声的又倒了一杯，酒送到莫文轩的面前。
屋顶上的殷无疏与苍舒韵对视一眼，又凝神继续听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