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苍舒韵就让周钰去向殷君请辞,结果被殷君驳回了。
理由是苍舒韵的还未及冠,按照常规,他必须待到二十岁才能离开雪国。
苍舒韵手里虽然有双生花玉玺,是名正言顺的景国君主,但这只是对景国人来说。
雪国又不信奉双生花,只要他还没有回国举行继任大典,宣告天下,他就还是景国太子。
“你看,殷君不让我走。”
殷无疏面色微沉,苍舒韵的生辰是十二月三十一,他才刚满十九岁,若要等到他及冠,就必须得等到十二月三十一,他才能离开。
“你现在与景国国君无异,舒韵,让你的人向殷君施压,你必须尽快离开雪国,回景国去。”
苍舒韵抿唇。
“景国国君快要不行了。”
苍舒韵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在催周钰了,周钰那边也在催殷君。”
“嗯。”
苍舒韵眼珠子转了转,“后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殷无疏,你陪我去街上逛逛吧,就当是在我离开昱京之前,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他们在一起一年了,这一年中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有好的,有不好的。
苍舒韵就想在那即将到来的端午节里陪殷无疏去街上走走,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牵着手融在寻常人群中。
“好。”
只要是苍舒韵提出来的要求,殷无疏无有不应。
端午这日,苍舒韵起得很早,他细细梳洗一番,换上殷无疏给他准备的新衣裳,腰间垂着一块羊脂白玉,玉中间刻了一个韵字。
这白玉是继红玉之后,殷无疏亲自找来刻字的。发间束发的是殷无疏送的红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明艳动人。
殷无疏出来时,定定的看了他良久。
“怎么,看傻啦?”
“眉目如画,面如冠玉,国色天香,似我舒韵这般的美人,世无其二。”
殷无疏走近苍舒韵,一手揽着苍舒韵的肩膀,一手指间勾着他的栗色卷发,肆意把玩。
他分明是在把玩那几缕发丝,苍舒韵却有种他把自己放在指间把玩的错觉,如弄珠玉一般。
苍舒韵于是横眉冷对,把发丝从殷无疏手指间解救出来。
“生气了?”
殷无疏面上风流轻佻,像是在调戏良家不知世故的女子。
苍舒韵瞪他一眼,“该出门了。”
“不着急。”
“你还想干什么?”
苍舒韵警惕后退,殷无疏好笑的看着他,这是真把他当作登徒浪子了,殷无疏索性坐实了这冤名,不由分说,把人拽入怀中亲了好一会儿。
如愿在那张冠玉一样的面容上染上了潮红色,无边鲜艳的红色像是在滴着晶莹红玉露。
殷无疏眸中生出魇足的笑,“不是要出门?”
他很好心的提醒。
苍舒韵眼眸似沾染了云雾,迷迷蒙蒙的,缭绕着,在看殷无疏的时候,浅紫色的波光流转着,渐与情欲融合在一起。
从前这双眼中的波光也惑人,但完全比不上现在这双眼给殷无疏的杀伤力大。
从前的惑是带着蛊惑,让人不自觉的着迷,却不至于沉迷,而现在,殷无疏着迷,沉迷,甘愿沉沦,放弃自我。
浅棕色双瞳中已装满了苍舒韵对他的情意,苍舒韵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是如此的胆大妄为,要勾殷无疏坠入情海。
殷无疏心中一动,按着苍舒韵的脑袋与他接了个绵长的吻,等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他们额头抵着额头,低低的笑。
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可他们就是笑得停不下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挺开心。
“走,出门。”
殷无疏最先止住了笑,他牵着苍舒韵的手,步入了人流中。
“今日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跟我说。”
殷无疏像个财大气粗的富豪,带着情人逛街,豪爽的应下所有。
“我这般挥霍你的银子,要让你家里人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苍舒韵柔柔的望着他,眼中有了雾气,水光盈盈,像是真怕极了他家里人。
殷无疏无奈的刮了刮他的鼻尖,轻声哄道:“你都不怕你夫君知道你花了我的银子,我又怕什么?
要真让家里人知道你挥霍我的银子了,他要敢欺负你,那我只好再为你花一笔银子,置最豪华的院落,让你住进去,如何?”
“金屋藏娇?”
“爷有钱,爷藏得起。”
苍舒韵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我夫君在吏部任职,文武双全,我怕让他知道了,他会带着官兵抄没了你的家产,然后把你踢出昱京。”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苍舒韵禁不住笑出声来。
“高兴了?”
苍舒韵点头。
“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话本子。”
苍舒韵整日待在隽王府里,闲了就找些话本子看。
他看得多了,就控制不住的去演绎话本子里人的所思所想,言语行为,这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乐趣。
“你倒真像是话本子里的风流客。”苍舒韵说。
“你也像是话本子中专门勾引人心的妖精。”
“是啊,专勾你心神的,那你上不上钩?”
“愿者上钩,我自愿上钩。得遇舒韵这样的美人,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即便已经习惯殷无疏时常来一句情话,苍舒韵也还是止不住的心动。此生能遇殷无疏,大约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荣幸吧。
他们在人群中牵手缓慢穿梭而行,苍舒韵什么也没有买,然后他们停在了水云间。
“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苍舒韵念着,“当初你开这间酒楼时,想的是什么呢,殷无疏。”
殷无疏抬眼,看那匾额上的水云间三个字,他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当初开这水云间时,一心只想着要赚钱了。
后来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上天在敲打我呢,要我赚个金山银山来娇养你。”
“我没有那么娇。”苍舒韵反驳。
他只是想要拥有很多的银子来买甜糕吃,衣食住行,他也就在这食之一字上多了点小要求罢了。
殷无疏也没这事上驳苍舒韵的话,他也觉得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屈居于他那一方院落里,是委屈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