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是说不得太多话的,他的嗓子已经叫哑了,可殷无疏这般自得,到了他耳中,又让他很是不爽,于是他只能借着手间的那点劲儿,狠狠的掐殷无疏。
“难为舒韵了,这时候还想着帮我挠痒痒。”
大爷的,殷无疏这个狗男人,坏透了,坏到骨子里去了。
殷无疏见苍舒韵睁眼,手上的动作一顿,按苍舒韵的性子,这会儿该是翻白眼瞪他的。
可惜了,情事过后,他就是想瞪也全没了威慑力。
那迷雾朦胧的眼中,潋滟波光在惑人,潮红的眼尾像是长了钩子,也在肆无忌惮的勾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欺负,将他按在怀中,狠狠的欺负。
殷无疏低骂一声,将他脑袋按进怀里,避开那双似嗔非嗔的含情眼,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他舍不得再欺负他的珠玉。
殷无疏好不容易清理完的时候,苍舒韵已经睡过去了,他将人抱出水,用棉布细细的擦干了身子,再抱回床上,掀被子把人盖严实了。
殷无疏坐在床边,捧着下巴看,看得久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想,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到他身边来了呢。
上苍还是眷顾着他的,隽王爷痴痴的笑。
估着时辰让苍舒韵的补了会儿觉,殷无疏就把人喊起来,轻声细语的哄着他吃些东西,又放他继续睡。
于是苍舒韵这一天就这么在床上过来的,再睁眼时已是日落西山。
苍舒韵睁着眼睛看窗外金灿灿的霞光,眨眨眼,再眨眨眼,哦,这不是朝霞,这是晚霞。
“唉。”
下次可别不自量力,悠着点,别把殷无疏惹得过火了。
苍舒韵想去看看落日余晖,但他起不来。
“殷无疏,你死哪儿去了!”
“舒韵。”
苍舒韵一梗,偏头去看时,就见殷无疏抱着手站在窗边,温柔的对着他笑,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恍若天神降临了世间,苍舒韵一时竟看得呆了。
他们一个在窗外站着,一个在屋里躺着,像是历经了十几个春秋以后,他动不了了,有人替他开窗,让他看那抹晚霞。
“怎么,傻了?”
殷无疏挥了挥手,他已经从窗户越进来,径直到了床前,坐在苍舒韵的床边。
“我看今日的落日晚霞甚美,想着你一定会喜欢,所以在等你醒来和你一起看。索幸你醒得正好,再晚点,就要错过了。”
“错过了,也还有下一次落日。”
“说得是啊,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次美好的瞬间我都不想错过。”
殷无疏将苍舒韵抱起,从窗户一跃,飞身上了屋顶,殷无疏扶着苍舒韵坐下,揽着他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两个人坐在屋顶上,靠拢着,一起看了一场落日晚霞。
等天空染上暮色,晚风吹拂时,殷无疏才抱着苍舒韵下来,又抱着苍舒韵去饭厅吃饭。
他们早已习惯了生活中有彼此的存在,殷无疏也习惯了照顾苍舒韵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如果时光正停在这里,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了,光阴从不轻易为人停留,一觉醒来,又变了个天地。
“舒韵,刚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殷君遇刺了。”
苍舒韵心口一跳,“伤在何处?”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苍舒韵平息了一下心神,“我只是觉得太过离奇了些。”
“我听说是伤在心口,他去看殷无伤,不防被殷无伤的匕首给刺伤了。”
苍舒韵一颗心沉了沉,竟是真的,他原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没成想,殷君是真的被殷无伤刺伤了,那他梦中的那人是谁?
“那殷无伤呢?”
“殷君赐了鸩酒,据说人已经被处决了,那夜宫中起火了,听说是那火是殷无伤临死前时放的。那火烧得很大,连着烧了三个时辰,事后连殷无伤的尸首都没找见。”
此事从头到尾,无人问津,就连殷君这个父亲也三缄其口,好像他不曾有过那一个儿子。
“难为他还惦记着这把火。”
莫文轩死时,攸王府那把火也是烧了许久。
“殷君这一次貌似伤得很重,舒韵,我得进宫一趟。”
“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嗯。”
帝王的寝宫里灯火明明灭灭,安静寂然。
殷无疏坐在殷君的床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膝盖,他始终凝视着龙榻上闭着眼昏睡的殷君,墨如点漆的眸子里深沉着,让人看不出他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殷君睁眼时,就直直的撞进那双幽深眼瞳里,这一瞬间,他思绪万千,不由自主的张了一下口。
“花……”
殷无疏掀起眼帘,就这么瞧着殷君,也不说话。
殷君未出口的那个名字梗在喉中,再上不来了。
“是你啊,无疏。”
“父皇以为是谁?”
他以为是谁?
殷君的目光闪烁着,明灭烛光倒映在他眼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眸子中的影子。
近来他总想起一个人。
二十年前的惊鸿一瞥,从此失了心魂,他用尽手段周旋讨好献殷勤,才引得那人回眸多看他一眼。
然后他拥她入怀,他们情投意合。
后来,他弄丢了她。
“你与你母妃生得很像。”
殷无疏进宫来,不是与殷君闲聊的,既然殷君先提起他的母妃,那有些事他势必要问清楚的。
“我母妃叫什么名字?”
这么多年了,殷君骗他,也骗宫里宫外的人。
从而误导了他,让他活了二十来岁,却不知生母名讳,只以为他的母妃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靠着为人所不耻的手段勾引上殷君生下他,然后死在了寂寞空庭的夜晚。
殷无疏是恨的,恨殷君的冷绝,不闻不问。
“朕不记得了。”
“父皇可真是多情。”殷无疏不无嘲讽的说。
好歹是曾经同床共枕、水乳交融过的人,以花家嫡长女的身份,在殷君身边绝不仅仅只是个侧室,他该是妻,而殷君不记得她了。
殷无疏曾仔细查过当年的事,不知是不是殷君隐瞒得太过彻底了,他只得了只言片语。
花家嫡长女是皇室中人明媒正娶进门的,如果没有花家谋逆案,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国母。
殷君因为殷无疏的话沉默了很久,他直愣愣的盯着上方,大概是心中忆起了当年之事,颇有些不甘的说:“无疏,朕是真心爱过你母妃的。”
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月宫似乎就是他还在惦记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