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文,连跪坐行礼的姿势都很潇洒。
沈溪却一点没有原谅的意图。
她的属下,若有私怨,最容易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体在内部瓦解。
沈溪并没有问具体原因,而是沉沉地问:“祁修文,所犯何罪?”
祁修文没有起身,依旧大礼跪拜:“属下携私人恩怨,在首长这里无状,自愿罚三十大板,苦力三个月。”
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
毕竟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沈溪不置可否,而是转眼问宋桢:“宋县令,此罚如何?”
宋桢在刚才祁修文自求惩罚的时候,已经皱起了眉,此时见首长问他,他直话直说:“首长,修文的惩罚有些重了,望首长猜度。”
沈溪沉吟片刻,现场气氛十分压抑。
“既然如此,祁修文,自领十大板,工作时长增加到六个时辰以代苦役。”(六个时辰为十二个小时,沈溪实行八小时工作制。)
祁修文大礼谢恩。
判罚完毕,沈溪亲自走向祁修文,虚扶起他道:“十大板一会儿执行,现在你可以将实情说明了。”
过便是过,不管什么原因。等惩罚后,原因还是需要问清楚的。
祁修文谢过沈溪,坐在下手第一个位置,浅淡的眼眸有着一股郁色。
“首长,你可知道十几年前,寿天祁家?当时家父便是祁家家主祁远道。”
沈溪想过祁修文身世不俗,却没想到,他竟然为祁远道之子。
世人谁不知道寿天府祁家,在寿天府说一不二,祁远道为寿天王。
十几年前,朝廷开始逐步削藩,南宁王谢家首先响应号召,卸去王位,下一代为侯爷。
可谢家与别家有所不同,谢家虽降级了,可兵权皇上并未能收回。
别处的王,则是要连兵权一并收回的。
当时,白家为一等世家,白巧的伯父白庭任丞相。
削藩的主意,便是他提出的。
皇上当场答应,逐步削藩。
朝廷的银钱已经养不起几路藩王了。
谢侯的兵权未被收回,但养兵的钱,朝廷也是不出的了。
寿天王亦不欲交出兵权,白庭为能够顺利削藩,安抚住其它几路藩王,直接发兵寿天府,攻打最弱的寿天王。
当时天下并不很乱,寿天王孤立无援,被朝廷兵马围攻三个月,最终城破,祁远道战死,家人被逮捕。
男丁皆被斩,女人皆被充了军妓。
祁修文那时才八岁,祁修武六岁。
在混乱中,被祁家护卫拼死救出。
由护卫护送到南宁府,南宁府当时是南宁王当家做主,即谢侯之父主管。
在南宁王的庇护下,两个幼子隐去真名,保留姓氏,不但顺利长大,且如同世家公子一般,学了文武艺。
南宁王发现两人资质极好,便更加的重视。
这两人,是南宁王为不成器的谢侯准备的。
也就是因为谢侯不成器,南宁王才不告诉谢侯两人的真实身份。
只想让长大的他们在谢侯身边。
只是没过两年,南宁王身死,在老王妃的操持下,几年后,十五岁的祁修文和十三岁的祁修武,做了谢侯的参谋和护卫。
老王妃活着的时候,谢侯不敢造次。
等老王妃过世后,谢侯更加不成器,刚愎自用,不服劝说,不但不重用祁修文祁修武,还经常将两人调出去。
以至于谢侯被谢宁摆了一道,城失身死。
祁修文和祁修武本想学成文武艺,找白家报仇,谁知白家一夕之间,便覆灭了。
就像憋了很久的气,无处宣泄。
对于白家的怨恨,由来已久。
突然,有一天,直面白家后人,岂能不愤慨!
沈溪听罢,长出一口气。
还好,不是两人之间直接的仇恨!
沈溪望了望白巧,又望了望祁修文。
“修文,如今是否还要敌对白巧?”
祁修文早已冷静,脸色郝然:“首长,修文不敢!”
“白姐姐,我替你惩罚了他,您就不要计较了。”
沈溪脸色好看了许多,和颜悦色地面向白巧。
白巧大了祁修文十几岁,自然不会同一个晚辈计较,何况,的确是白家害了祁家。
“首长,白巧不会计较!”
然后她向祁修文盈盈一礼:“祁参谋,我替伯父向你和家人赔罪!”
祁修文站起,马上回礼:“是修文唐突了。”
本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但祁家是,白家也是。
这本是他日常就懂的道理,可在自己的事情上,却没能冷静如斯!
如今,无论如何的血海深仇,在首长的大业面前,都是小事情。
且自从白家覆灭后,他就不应该时刻惦记仇恨了,尤其是自从有了主公,个人的情感,都不能高于首长。
祁修文是极为聪明的,他一瞬间便想通了所有,不由得郁色散尽。
沈溪见祁修文眉间已经一片清明,她同样舒出了一口气。
“白姐姐,既然你们都是我的属下,我自然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可有私怨!”
白巧自是明白:“谨遵首长指示!”
沈溪这才正式介绍白巧的本事和任职,当说到杂交稻种是出自白巧之手的时候,祁修文吃了一惊。
这才彻底懂了首长为何如此的重视这个女人了。
有如此的能力,关着众多人吃饭问题的人,首长重视,天经地义。
祁修文再次向白巧行礼:“白部长,修文佩服!”
让祁修文佩服的人不多,除了首长,如今又多了一人。
白巧彻底放下了心。
首长接受了自己,首长底下第一参谋长兼任总理,也接受了自己,以后,这里就是她施展才华的地方了!
沈溪让狄映雪正式起草文书,令祁修文发放下去,并正式成立农业研发部,认命白巧为部长。
祁修文温和地道:“白部长,之前,我发现了几个对农业非常有见解的老农,不知白部长可否见一见,若可用,可以留下。”
白巧微笑点头。
她需要有人辅助,不能当光杆司令!
白巧再次与沈溪行礼:“首长,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首长可应允?”
沈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刻,十分高兴地问:“不知白姐姐有何请求?”
“属下请首长饶恕祁参谋长的十下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