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身世?
长孙华锦与无双对看了一眼,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令人惊骇的消息。
贤王难不成不是先帝的儿子?
那么会是谁?
长孙华锦漆黑的眸子深邃似海,黑洞洞,看不见底。
傅沁芳却看到长孙华锦平静如镜的眸子下,暗波汹涌。紧了紧手指,她若不是逼不得已,会答应先帝到死也不会交出来。可若是她没有拿出来,那么死的就是他们母子两,甚至,还有更多的人。
更何况,她不能放任迫害她儿子的凶手,逍遥享乐!
“我看了那封信。”傅沁芳解释道,当初她看到先帝慎重的模样,便知里头是事关皇室的重大秘密。为了防止这封信不见,而到关键时刻,她拿不出来,没有退路。所以,她拆开了信。里面的内容的确令她震惊,也明白过来为何先帝不将皇位传递给贤王,而重新选人生下继承者。“贤王,他不是先帝的子嗣。”
得到印证,长孙华锦面色凝重。若是这样,那么李亦尘便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幼帝不治身亡,他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可先帝的子嗣,便只剩下了幼帝。
亲王只有合德亲王,当年安德帝生下九个儿子,夺嫡之争太过凶残,就连太皇太后的儿子也在夺嫡中死去。剩下的便只有先帝与合德亲王。合德亲王之所以安然无恙的活着,因他幼年的时候,便被他的母妃踢出夺嫡的可能。外祖一家致仕归乡,贵妃饮毒自尽,让安德帝早早的册封合德亲王为王,为了断绝他夺嫡的最后一丝希望,甚至让合德亲王更换外姓。
安德亲王看着儿子一个个的死去,心中甚为悲恸。而贵妃却以她的性命换取合德亲王活下去的希望,不顾朝臣劝谏,他破例允了。
即便如此,十几年前合德亲王被秦家给上奏揭发他有谋逆之罪。太皇太后雷霆大怒,命人彻查,查出了大量的罪证,下令诛杀合德亲王,女眷流放。
合德亲王却在禁军抓拿他之前,自尽身亡。
沈府出面提供了证据,证明合德亲王的清白,可却还是晚了一步,合德亲王已经自尽身亡,好在女眷还不曾流放,替合德亲王翻供。
太皇太后心中本对合德亲王的存在极不安,既然合德亲王已死,剩下的子嗣也只有一个嫡女,她便还了合德亲王的清白。为了补偿楚昕薇,册封她为郡主,对她的一应要求都顺从。
所以,楚昕薇嫁给沈大人之后,沈大人官禄亨通,水涨船高。而秦舒白却一辈子都是个五品!
正是因此,秦阁老学乖了,知晓太皇太后不能够提拔秦府,便成了中立派。
秦阁老为了顺应太皇太后诬陷了合德亲王,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可在最近的一场夺嫡,依旧忍不住的倒戈向太皇太后,可这次却是赌错了!
长孙华锦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合德亲王并无嫡子。
沈夫人身上有皇室血脉,而萧府却没有。若是沈府也兴起了夺位的念头……
长孙华锦冷声道:“贤王是谁的子嗣?”
傅沁芳摇头:“我也不知。”
长孙华锦心思翻转,李亦尘与太皇太后关系亲密,他的身份断然也是与太皇太后脱不得关系。想到此,长孙华锦眼底凝结着薄霜,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我今日交代出来,不是要求你们帮助我什么。我只是不想皇上受到迫害,他那样小,并不能胜任这个皇位。我想要让他‘驾崩’,传位给你。”傅沁芳对长孙华锦道。
长孙华锦看了一眼龙床上的幼帝,幽黯的眸子落在傅沁芳的身上。既然不想要这皇位,当初为何要答应了先帝?幼帝如今是皇室唯一的顺位继承人,傅沁芳却是反悔了!
“我之前不是一个母亲,只是一个想尽孝心的女儿。所以答应了父亲的请求!而今,我是一个母亲,站在孩子的角度,我该给他选择最有利的生活。”顿了顿,傅沁芳目光坚定的看着长孙华锦道:“当你成了一个父亲,你才会明白,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不是对他好,而给他温暖让他健康的成长环境才是最重要!我看着他奄奄一息的躺在我怀中,仿佛随时都要离我而去,心中的那种痛,不想要时时刻刻都体验着。我想要带他走,离开帝京。”
“太傅不会同意。”长孙华锦冷静的说道。
傅沁芳咬紧了唇瓣,眼睫上凝着细碎的泪珠,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安:“正是因此,我才安排幼帝‘驾崩’。需要你与无双公子的帮助,便说他身上的毒无解。”傅沁芳生怕长孙华锦不答应,慌忙说道:“摄政王,你自小便受病魔折磨,日后我的孩儿应当会如你一般,饱受着折磨成长。我不想要他的精神身体受到了折磨,还要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小人迫害。他承受不起,我也受不住。”
长孙华锦知道傅沁芳没有撒谎,看了无双一眼。
无双点头,他有法子让幼帝安然脱身。
长孙华锦捏紧了手中水清漪传递的一封书信,嘴角微抿,仿佛关于皇位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心意已决,便依你。”长孙华锦旋身离开。
无双从袖中掏出瓷瓶,递给傅沁芳:“每日给他服用一粒,连服三日。”
傅沁芳感激的看了无双一眼,哽咽的说道:“当真不能痊愈?”
“不能。”无双心中遗憾,他枉费了世人给他取的‘神医’名讳,面无表情的离开。
……
长孙华锦回到了王妃,萧皓然便传来了消息,李亦尘已经逃脱了。
长孙华锦点了点头,李亦尘这么轻易被困住,枉费他筹谋这么多年。
“当初我在皇宫里给你的那个包袱呢?”长孙华锦询问着水清漪。
“我放在花千绝那里去了。”水清漪见长孙华锦问起,便是需要用了。“我吩咐人去拿。”
“不用,你让花千绝把东西送到萧府即可!”长孙华锦眸子里闪过一道华光,既然已经开始收网,他便要一网打尽了。“狩猎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了下去,之后我们便回西越。”
水清漪心里咯噔一下,预料到会有事情发生:“有把握么?”
长孙华锦颔首:“狩猎的时候,你莫要离开我的身边,花千绝也会在一旁护着你。龙幽断尾!”若是事情不妙,他们可能当日里便会离开东齐国。
水清漪心中一惊,惴惴不安的说道:“围场到时候很多人,若是咱们走散了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为何,听到要狩猎,心里发慌,直打鼓。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长孙华锦心意已决,甚至有万全的把握。
水清漪轻叹了一声,只希望万事顺利。
……
李亦尘从大理寺逃出来,秘密回到贤王府,便得到他安插在大理寺的暗桩被铲除的消息。目光阴戾嗜血,挥手将书案上堆叠的信件拂落在地。
他算是明白过来,长孙华锦根本就没有打算将他弄死在大理寺,而是想要揪出他的暗桩!
“该死的!”李亦尘一拳砸在书案上,书案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双目猩红的看着推门而入的文菁,暴戾的低吼道:“滚出去!”
文菁却顺手关上门扉,并没有出去。
“王爷因何而怒?”文菁带着斗笠,盈盈走到李亦尘的身旁。他身上已经几日没有沐浴净身,甚至衣裳都没有换下来。饶是到了冬季,依旧散发出一股子馊味。
文菁皱了皱眉,不懂声色的掩鼻。待胃里缓和后,方才对李亦尘道:“王爷若是为了几个暗桩,大可不必因此气坏了身子。两日后便是狩猎,这是咱们绝好的一次机会!”
李亦尘一怔,狩猎?
长孙华锦这个档口狩猎,断是有什么谋划!
“王爷担忧长孙华锦也借这次的机会,将咱们铲除?”文菁揣摩着李亦尘的心思,看着他的反应,便知她猜对了。
李亦尘虽然担忧长孙华锦暗布陷阱,可这的确如文菁所说是绝好的一次机会。长孙华锦的修为极高,想要谋杀他,已经失败。但是狩猎不一样,围场那里山路崎岖,又有断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若是不慎掉下去……
李亦尘低低的笑出了声,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对文菁道:“备水,本王要净身!”
文菁点头,转身正要离开,仿佛想到了一件事,对李亦尘道:“秦夫人今日来了贤王府,她说秦阁老已经让他在大理寺的学生关照您,怕是想要来邀功。”
李亦尘冷笑了几声,大理寺的人的确有‘好好观照’他!
秦府!
李亦尘眼底沁出了寒冰,他若登基,必除之!
文菁看着李亦尘的模样,抿唇一笑,转而出了书房,让丫鬟去备热水。回了屋子里,修书给大哥文晋。此事若不是他的人在大理寺干扰,恐怕当真会被秦府夺了功劳!
若是万淑萍知晓那个她的关照,变成了打压李亦尘,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文菁望了一眼天色,想到还有约,便收惙了一番出府。
……
两日的时间,转眼便到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大多都带了女眷。
文菁想要亲手对付水清漪,所以来了围场。而万淑萍与文菁抱着相同的目地,也随着秦舒白来狩猎。
萧珮有孕在身,郑一鸣不许她去猎场,怕有意外发生。毕竟,他参与了长孙华锦的计划,知晓里面有多凶险。而以萧珮的性子,断然不会坐视不管。
水清漪安静的坐在马车里,长孙华锦不与她乘坐在一辆马车里。整个人慵懒的趴伏在小几上,眼皮子从昨夜里开始,便一直跳个不停。
水清漪按照绣萍的说法,撕了两小块红纸,黏贴在眼皮子上,依旧不停的跳。心里随着到围场,越来越发慌,甚至有些胸闷。
可即使是如此,她也不能够阻止。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水清漪霍然睁大了双眼。掀开帘子,便看到前头文菁戴着斗笠与万淑萍站在一起。眼角微敛,便看到常德将木梯子摆在了马车旁。绣萍探头说道:“王妃,奴婢搀扶您下来。”
水清漪将手搭在绣萍的手上,缓缓的下了马车,便看到文菁与万淑萍投来的视线。水清漪微微一笑,越过二人,去了长孙华锦安排给她的住处。
今日赶了半日路,大家都要住一晚,明日才开始狩猎。
水清漪的屋子在文菁的旁边,万淑萍在水清漪的左后面的一间屋子。
绣萍将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天色也黑了下来,外边有人喊着一同出去用膳。绣萍从窗子那儿探头出去,闻着烤肉的香味儿,口水直流:“午膳在马车上草草的用了,晚膳可算是有肉吃了。王妃,王爷和他们一起去打猎,不知猎到了一些什么?有烤兔吃就好了。”
水清漪看着绣萍摇头晃脑,不禁失笑。“会有的。”
二人出来,隔壁的门也打开,文菁走出来,侧头看了水清漪一眼,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水清漪找到了长孙华锦,他与萧将军和沈大人在一块,水清漪便也没有上去凑热闹,找到常德生的篝火,看着火上架烤着野鸡野兔,对绣萍道:“今日你当真是有口福。”
绣萍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蹦一跳的去了常德的身旁,与他一同烧烤。
水清漪用完半只鸡,便吃不下了。看着明月星稀的天空,水清漪拢紧了衣裳,依旧觉得有点冷。对常德说道:“火不用熄灭了,王爷还没有吃,你烤着给他送去。我先回屋子,不用担心。”
常德点头。
水清漪拉着意犹未尽的绣萍,一道回了屋子。
“这林子里的空气不错,景致更是独特。摄政王妃这样匆匆的回房,岂不是可惜了这一番美景?”文菁不知从何处走来,挡在了水清漪的去路。
水清漪驻足,看着一身浅黄色纱裙的文菁,头上戴着的斗笠摘了下来,脸上蒙着一块纱巾。露在外面的伤痕,触目惊心。水清漪按着胃部,想要压下里面的呕吐*。
借着清冷的夜色,文菁看到了水清漪微变的脸色。看着她手搭放的位置,脸色大变,目光阴冷狠唳。
她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水清漪!
而水清漪看着她的容貌,竟想吐!
这对她来说,比羞辱还要倍感屈辱。
紧了紧手中的香囊,文菁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是一块空地,听说可以看到流星。摄政王妃可敢与我一同去赏景?”
水清漪看着她挑衅的目光,嘴角弯弯,扔下手中的花干,拍了拍手道:“正好我可以透透气。”
文菁目光落在草丛里的花干,眸光微闪,不知这是什么。
水清漪笑道:“我喜欢引虫子,这花干是王爷替我准备,可以驱虫。”伸手递到文菁的面前:“我身上染了这香气,花干自然用不上。”
文菁闻着水清漪衣袖上若有似无的香味,放了心。转身走在了前面,并没有看到随着水清漪一路走去,花干也撒了一地。
走了大约半刻钟,便到了文菁所说的地方。
文菁听到虫鸣生,对着水清漪道:“我方才吃坏了肚子,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带回过来寻你。”
水清漪担忧的问道:“可要传唤太医?”
“不用。”文菁脸色惨白,捂着肚子打算离开。
水清漪不顾她的拒绝,将一个香囊塞在她的手中,指着自己的腰间道:“这个东西可以驱虫辟邪,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带着这个。”
文菁闻着熟悉的香味儿,与水清漪方才撒下的花干一样。为了应付水清漪,将香囊随意的揣在怀中,向一旁的密林里走过去。穿过那一片灌木丛,便可以回到她的房间。
水清漪看着文菁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
绣萍谨慎的说道:“王妃,贤王妃断然没安好心,她怎得那样好,将咱们引到这里来,就腹痛难忍。”蓦地,眼尖的看着地上的香囊,冷笑道:“奴婢就说她心里有鬼,将您的香囊转眼就扔了。到时候您问她,她断然会说是心急的缘故,这才掉了。”说罢,绣萍匆匆的跑过去捡回来。
水清漪蹙眉道:“扔了。”
绣萍骤然听到水清漪的声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慌张的将香囊给扔了。
“王妃……”
“回去。”水清漪是路盲,沿着她撒下的花干,回屋子。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与野兽的嘶鸣。
绣萍脸色苍白,紧紧的攥着水清漪的手。
水清漪看了方向,正是文菁离开那边。眸光微闪,闷头朝屋子里匆匆走去。
水清漪回到屋子,敏锐的嗅觉让她察觉到屋子里来了人。四面环视,水清漪目光落在了内室。看着绣萍受到惊吓快要蹦受不住的模样,递了个眼神给她。拔出了袖中的匕首,水清漪放轻了脚步向室内走去。透过屏风,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里面。水清漪心跳如擂鼓,紧紧的握着匕首,侧身进去,举起匕首朝人影扎刺而去。
“王妃!”
水清漪听到熟悉的声音,倏然收势住扎刺下的匕首。睁大眼睛看着伏筝,怔了怔,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渗出了晶莹的汗渍,收回匕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你怎得来了?”
“我不放心你。”伏筝含笑道:“瞧你吓的。”
绣萍嘟囔道:“伏姑娘您还说王妃不禁吓,方才我们来时可听见了有野兽的声音,仿佛撕咬了人。吓得奴婢与王妃匆匆回了屋子,谁知您不声不响的在屋子里。”
伏筝一怔:“野兽吃人了?谁?”
“王妃用膳后愿想回屋子,被贤王妃邀请去赏月。可她半道上却说腹痛要方便,她走了一会儿,我们听见有野兽,便回了屋子。至于是谁便不得而知。”绣萍极为的信任伏筝,便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水清漪晦涩不明的看了绣萍一眼,淡淡的说道:“你用膳了?”
伏筝摇头:“我原是等你,与你说一声。你回来了,我便出去随便用一些。”
水清漪颔首道:“你快些去,待会儿冷了不好吃。”
伏筝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水清漪等了片刻,长孙华锦依旧没有回来。抵不住睡意,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门外一片嘈杂的吵闹声。
水清漪惊醒了过来。
绣萍将屋子里的烛火点燃,便听到外边有人在说话。忙跑进内室,看着水清漪坐在床上,紧张的说道:“外头的人在寻贤王妃。”
水清漪早已知晓野兽撕咬的是谁,所以有人来找并不稀奇。
“砰砰砰!”
门扉被急促的敲响,绣萍看了水清漪一眼,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禁卫军统领,冷着脸对绣萍道:“可有见到贤王妃?”
绣萍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摇头。
禁卫军一挥手,示意人进去搜查。绣萍心肝儿一颤,心一横,咬牙张开手挡在门前:“王妃在里头安睡,你们冲撞惊扰了担当得起?”
禁卫军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齐齐看向统领。
统领脸色阴沉,他是听令贤王。可里头却是摄政王妃,若是没有搜查出贤王妃,他也抵不住摄政王的责罚。想到此,便慎重了几分。“我们奉命行事,还请姑娘通知王妃一声,给属下行个方便!”
水清漪裹着大氅走了出来,对统领道:“你们搜吧。”
统领看着水清漪坦然无畏的模样,心里没了底,难不成不是摄政王妃将人掳走了?
可有人瞧见了!
“搜!”
一声令下,身后的禁卫军冲了进来,翻箱倒柜,什么可疑的都没有找到!
水清漪看着一个个复命说没有,统领愈发阴沉的脸,嘴角的便愈发的上扬了几分,直达眼底。抬眸的瞬间,清冷的眸子清透如天际上的一轮皎月,里面盛满了担忧:“贤王妃不见了?”
统领神色凝重的说道:“贤王妃用膳后便不见回屋子,这山间野兽出没,贤王放心不下,担心贤王妃遇险,便挨个的搜查。方才属下得罪了!”
“无妨。”水清漪看着夜色渐深,大约三更天,对他们说道:“你们还是快些去寻找,找一些寻到人,少一分危险。”
统领带着禁卫军离开,去下一家搜查。
水清漪几乎一夜未睡,中途长孙华锦满面倦色的来了一趟,由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商量好。见水清漪无恙,便又去了议事厅。
一大清早,水清漪收惙出来的时候,外边便吵翻了天。
水清漪看着那边不远处围拢了人群,不断的有争执声传出。水清漪蹙眉,看着一旁匆匆走过的奴婢,唤住道:“那里发生何事了?”
“昨夜里贤王妃走失,被野兽给吃了,整个人只剩下骨头。在边上找着了一双绣鞋,断定是贤王妃。”丫鬟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吓得浑身打颤。见水清漪没有话问,匆匆的走了。
水清漪面若覆霜,眼底凝结着寒冰。将文菁整个给吃了,那断然是猛兽。
紧了紧手指,要暗害她的人,当真是下了狠手了。想要她被野兽给啃食了!
可惜,文菁不合时宜的撞上来,成了替死鬼了!
水清漪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文菁将她引走,怕也是设下了埋伏。不过还来不及实施,便被她给文菁的香囊引去的野兽给吃了。
她料到了文菁不会收下她给的香囊,所以香囊上面沾染了一些粉末儿,文菁手上拿着的时候,只要沾染了,便能够将野兽吸引过去。
若是将这个香囊留在身上,文菁兴许还会避过这一劫。
花干儿可以掩盖了粉末儿的气味,还带着驱虫的药效。虽然是淡雅的香气,可猎物却极其不喜欢。这是她来围场之前,长孙华锦给她的,让她莫要离身。
水清漪靠近了,便看到万淑萍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捶着地喊冤:“我没有迫害贤王府!昨日里用完膳,我早早的回了屋子。怎么害她被野兽给吃了?”
“这些花干儿在林子里寻到,距离贤王妃被野兽吃掉的地方不远。而这花干儿在你的屋子里寻到了一包,你休要抵赖!”文成侯夫人哭成了泪人儿,将手上的香囊扔在万淑萍的身上。
万淑萍看着香囊傻眼了,她哪里带了香囊?
“太医已经验证了,上面的粉末儿便可以吸引野兽。你来时便与贤王妃在一起,太医也在地上残留的衣服上,寻到了这粉末儿的残迹。”文成侯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万淑萍。她心中认定是万淑萍,因为万淑萍的女儿在王府为妾,文菁时常欺压,这一回险些要了秦玉瑶的命。万淑萍心中岂能不恨?
文菁也是没有个心眼,还敢与万淑萍在一起,这回是尸骨无存。
文成侯夫人想到她见到的一堆血骨,悲痛欲绝,掩面大哭。
万淑萍颓败的躺在地上,忘记了哭泣,耳边回响着文成侯夫人的话。如雷贯顶!
“你给我菁儿偿命!你给她偿命!”文成侯夫人忽然挣开了钳制,冲到万淑萍的身旁,对她拳打脚踢。
万淑萍吃痛,回过神来,不甘示弱的与文成侯夫人扭打成一团。
“够了!”
李亦尘厉声喝道!
他相信万淑萍对文菁起了杀心,可是她并不蠢笨到无可救药。如今断不会对文菁下手,恐怕另有其人!阴厉的目光透过重重人群落在了水清漪的身上。
水清漪眨了眨眼,双眸澄澈的看向李亦尘,并无半点心虚。
实际上从文成侯夫人将香囊扔出来的瞬间,水清漪心里便翻江倒海了。那个香囊是她让绣萍扔掉的,怎得在万淑萍的屋子里?
蓦地,水清漪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伏筝。
伏筝察觉到水清漪的视线,侧头望来,冲她眨了眨眼,水清漪心领神会。果真是她!
定是她听到了绣萍的话,而赏月的地方,只要熟悉围场的人,定会知晓。而后她寻到了那里,怕是找到了这个香囊,然后藏到了万淑萍的房中!
可万淑萍却一直在房中,她怎得将东西放进去?
水清漪心思翻转,转眼便明白了过来。怕是万淑萍暗中收买了伏筝了,这才对伏筝不设防备,给伏筝得手了?
万淑萍疯了一样将文成侯夫人甩开,面目狰狞的朝伏筝冲了过去:“贱人!是你!你是栽赃给我!”唯一进过她房间的人,便只有伏筝了!
这个贱人不是被文菁收买了?
文菁信誓旦旦的说她哥哥手中有伏筝的把柄,这才将伏筝收服了一同对付水清漪。却没有想到,她轻信了文菁,变成了杀害文菁的凶手!
伏筝避开了万淑萍,冷声道:“万夫人,我怎得不懂你说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嫁祸陷害你?这里面杀害贤王妃便只有你的动机最大,你一心想要秦姨娘做正妃,可贤王妃活着你们便没有机会。恐怕正是因此,你才选在狩猎的时候对贤王妃动手。倒也是个好法子,若不是露了破绽,都以为是被野兽给吃了。而不是人为!”
万淑萍牙龇目裂,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噗呲——”
万淑萍气得仰倒,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喷洒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昏厥了过去。
文成侯夫人听了伏筝的话,更加笃定了。
“王爷,您要给菁儿做主啊。”文成侯夫人转身跪在了李亦尘的脚边,让他赐死了万淑萍给文菁偿命。
李亦尘早已容不下秦府,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解决掉万淑萍。他便也没有犹豫,沉声道:“万氏藐视皇威,谋害王妃,证据确凿,死不足惜。现押解回京,关押天牢,即日斩首!”
万淑萍浑身一个激灵,处死?
不!
她不要死!
万淑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秦舒白,爬了过去道:“老爷,您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昨夜里您与我在一起,你快些出来给我作证!”
秦舒白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万淑萍死死的攥着。生怕一个松手,她就万劫不复。
殊不知,秦舒白更是那一只将她推送火坑的手。
“昨夜我在办公,并不在你屋中。”秦舒白扳开了万淑萍的手,将她弃之一旁。
万淑萍惊愕的张大嘴,昨夜秦舒白在伏筝离开后,便回到了她的房中,如今,他说他没有进她的屋子,在别处办公!
“为什么?”万淑萍若看不出来秦舒白不想庇护她,便是蠢钝如猪了!
“你的手好了么?”秦舒白没有回答万淑萍,而是落在方才紧紧攥着他袍子的手。
万淑萍脸色煞白,看着她的手,蓦地回过了神来。他知道了!他没有拆穿,是不是就等着她落到今日的下场?
“秦舒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我是骗了你,可你被人扔出沈府,是我救了你!你若有点良心,快点替我说句公道话。”万淑萍指着秦舒白破口大骂。
秦舒白无动于衷:“我若没有良心,怎得会娶你?”
万淑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指着一旁的楚昕薇道:“你发了狂的想娶她,可你敢娶么?你知晓你的父亲与母亲要拉着合德亲王做你们富贵的踏脚石!你秦家逼死了合德亲王,为了向太皇太后表忠心,你父亲构陷合德亲王有谋逆的大罪,并且借你的手将证据放在合德亲王府中。楚昕薇若是日日睡在你的身旁,你能心安么?你睡得着么?可惜,太皇太后并不领情,所以你们一家子人都后悔了,当初若是娶了楚昕薇,指不定你们秦家飞黄腾达了!你娶我?你只不过是怕我将这个消息告知楚昕薇,为了封住我的嘴,这才娶我!你们秦家没有一个好人,全都是伪君子!”
万淑萍笑出了眼泪,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拼死也要嫁进秦府。可就算是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她依旧不后悔嫁给秦舒白。
即使他如今将她推向死路,她也没有后悔!
她后悔没有投生在富贵的人家,一开始便输了!不管她多么的努力,在别人的眼中她依旧是飞上枝头的一只野山鸡!
“拖下去!”秦舒白急了,脸上血色顿失。焦灼的看向楚昕薇,果真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模样,摇摇欲坠的靠在沈大人的怀中。秦舒白骤然捏紧了拳头,别开了头。
他开始并不知道他拿给合德亲王的古籍中,夹杂着谋逆的证物,当得知后,为时已晚。
李亦尘眸光闪了闪,让人即刻押解万淑萍回京。
万淑萍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秦舒白,笑得凄厉瘆人。
秦舒白沉浸在罪恶中,并没有看万淑萍一眼。
事情落幕,长孙华锦集结了众人,一同狩猎。并且定下了比赛的规则!
李亦尘目光落在长孙华锦身上,唇瓣掠过一抹邪佞的笑,阴沉道:“众人都知摄政王的弓箭百步穿杨,与我们相比,并不公平。”
长孙华锦看了一眼坐在马上的花千绝一眼,笑着将水清漪拉上马,道:“我与夫人一同。”
李亦尘低低的笑道:“摄政王当真是好气魄。”说罢,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双腿夹紧马腹,率先进了猎场。
长孙华锦也紧随着李亦尘进了猎场,众人都跟随着进来。
长孙华锦给花千绝递了个眼色,让他将众人引开。而后悠然自得的骑着马,对水清漪讲解拉弓的手法。
水清漪跃跃欲试,从长孙华锦手中夺回弓箭,对准了前头的树洞里的野兔射箭,却在一半的距离,箭羽落了下来。
“我拉不动。”水清漪颓然的说道,这弓箭太重,她力气不够。
长孙华锦正要开口说话,反手拉弓,箭羽凌厉的朝后方射去。
“唔——”
一声闷哼,黑衣人倒在了灌木丛中。
倏然,数十名黑衣人包围着长孙华锦与水清漪,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就在这时,花千绝飞掠而来,砍杀了拉着大网的一个黑衣人,天网便困不住长孙华锦与水清漪了。骏马如离铉的箭,飞射而出。长孙华锦所过之处,黑衣人悉数倒地。
晴白的日光下,长孙华锦手中的银丝熠熠发光,上面半点血迹也不沾。
蓦地,马前蹄跪下去,长孙华锦抱着水清漪飞身而上落在了树干上,看着不远处与李亦尘厮杀的龙幽,满地残肢断臂,龙幽眼底闪过红光,手段越发的残忍嗜血。李亦尘已经落了下风,无法抵抗。
转身想要逃,后面却又围上了一层黑衣死士。
花千绝看着这个情况,妖冶的添了一下唇瓣道:“龙幽的手段越发的利落了,我们撤!”
这俨然是必赢的局面。
长孙华锦眸子一暗,抱着水清漪到了崖边,那里有一条山路,通向下面的河流。已经有船只在等着,坐船离开,一日不到便可到西越边境。
分别在即,长孙华锦不舍的将水清漪紧紧的拥在怀中:“你与花千绝先走一步,我处理好了,便追上你们。”
水清漪心一沉,紧紧攥着长孙华锦的手:“你不与我一起走?”
“你可记得与龙幽初见?他那是心智如同几岁孩童。方才我看着他杀红了眼,手段愈发的凶残,见到血液喷洒出来,他极为的兴奋,我怀疑他快要走火入魔了!否则,他会有性命之忧。”长孙华锦原是想和水清漪一道走,可龙幽那边的情况不乐观。
花千绝听长孙华锦一说,也觉察到龙幽的不对劲,对水清漪说道:“龙幽之前便是练功入了心魔,若是他再次发作,怕不是李亦尘的对手。”武功虽高,那时候便是硬打。李亦尘使了手段,龙幽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水清漪担忧龙幽出事,不敢再拦住长孙华锦,看着崖下湍急的河流。叮嘱道:“千万要小心,我们在边境等你们。”水清漪心头酸涩,紧紧的抱着长孙华锦,随后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顺着那条开辟出来的山路下去,她怕她不狠下心,会与长孙华锦一起留下来。那样并不明智,会成了他的拖累。
长孙华锦屹立在崖顶,冷风呼啸的吹拂着他的衣摆,清冷孤傲,宛如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目光深邃而专注,锁住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神情冷肃的去了龙幽的身旁。
山路崎岖,路是新开辟出来的,水清漪猜想是长孙华锦早前就做好了准备。他留下来,为了解救龙幽,也为了皇宫里的烂摊子。幼帝还没有‘驾崩’,他就这样的离去不太好。而若是走陆路,恐怕她会走不脱,李亦尘必定在各个地方设下了埋伏。而只有接着狩猎作掩护,从这里走水路,恐怕要安全一些。
花千绝看着她走的颠簸不稳,便搀扶着她下山。
下面停着一艘船舫,不大,也不小,能容纳四五个人。
二人上了船只,水清漪坐在船头,仰望着高崖,入眼的一片葱翠,却没有她想见的那一抹白影。
“莫要担心,最迟明日便能见到。”花千绝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不由得宽慰道。
水清漪点了点头,抚摸着小腹,他会安然的与她碰面。心里这样的安慰着,可却愈发的心慌。水清漪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却控制不了思绪。整个人如坐针毡!
花千绝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无奈的叹息。若不是宫里还有一滩子烂事,他便让长孙华锦陪着她得了。
正要开口说话,平稳行驶的船只突然左右晃动。蓦地,船夫大喊道:“不好,船舫进水了!”
花千绝脸色大变,看着汹涌湍急的河水,若是船只沉了下去,他也不能保证能够护水清漪周全。慌忙起身出去,便去了船尾,让两个暗卫护住水清漪。
可看到船尾被凿出的大口子,花千绝眸子一冷,看着船头迅速的下沉。旋身飞掠到水清漪的身旁,就在这个时候,水里窜出了数十个黑衣人,缠住花千绝,与他在一起打斗。
“带王妃走!”花千绝冲暗卫大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船舫突然爆破,一个浪头打来,水清漪被洪水吞没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