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歌身体的肌肉是僵硬的,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呈现出一种冰冷和拒绝的状态。无论陆戎此刻多么认真,多么深情的跟他说这些话,他一点也不觉得动容。他觉得恨,只觉得累。
陆戎能感觉到萧安歌对他的态度,这样即使抱着这个人却觉得却他在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一缕抓不住的青烟。陆戎感到心口传来难以忍受的钝痛,可他仍然无法放手,放手会让他更痛。
正在此时司机小李已经把车子给开了过来,他一见现在这情况立刻就赶紧下车冲了过来。他见过陆戎两次,算是知道一点陆戎和萧安歌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此时同事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小李也急了,他顾不上许多,冲上去一把就将两人拉开,对着陆戎有些胆怯的道:“那个先生啊,这大街上呢,我们老板……”
陆戎眼看着这么多人跟上来,也不好大闹。他目光阴冷地瞪着小李,压低的声音狠道:“滚,不管你的事。”
小李顿时就萎了,缩了下脖子就往后退。
萧安歌本来就不想和陆戎多纠缠,趁着这两人闹着的时候,已经快步上车关好车门,侧脸如刀削般冷峻。
陆戎还想跟上去,突然一把被人拉住了,他身后窜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着他急道:“哎呀,我说陆经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送给人送到这里了?陆董正找你呢,要开会了。”
陆戎没搭理他,继续冲着萧安歌大声道:“萧安歌,我会弄清楚的!”
他正说着的时候,小李已经赶紧上了车,快速把车给开了出去。
随着萧安歌的远去,陆戎在心里悲凉地发现,他们之间的误会隔阂,似乎是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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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签完之后后续工作就快得多了,不久之后钱注入了萧安歌的账上,北京的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四川那边萧安歌又跑了一趟,总算把事情给抹平了,重新开始施工,预计的开盘时间需要有所推迟,但好在影响不大。最好的是这个时候没有缺钱,资金链没有断裂,否则萧安歌可能会崩溃。
这期间陆戎没有再出现,不知道在忙着什么。萧安歌也不想见他,就这样没人烦倒是很好。
十来天之后,关于高铁沿线的所有站点终于公布了,其实好多人都提前得到了内幕消息,公布之后的地价涨的倒是不多,但是算是打了广告,沿线正在开发和准备开发的项目以后都能卖的不错。
当然这一切和萧安歌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天,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刚下班的时候萧安歌和萧安和一道走着正在说话,到一楼大厅,突然被大厅里电视上放的新闻给吸引了目光,他们站住脚,看着新闻上的内容。
屏幕里两个卓尔不凡的中年男人,正是许灵均和陆源成。
新闻里说,许氏和源森将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合作,在城北客站这个地方建立一个大型的星级宾馆群以及综合商圈。主要服务于车站综合交通枢纽向来往的商旅客人。新闻里正在分析两家联手对经济形式地产形式的影响。对他们合作充满了溢美之词,用的词全是什么强强联合,空前绝后。
许灵均踌躇满志的模样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每一个笑脸仿佛都是对萧安歌的嘲讽,看得萧安歌满心都是窝火。他眼睁睁地看着,面目沉静,只是眼底不易察觉之处,不停的有波光在涌动。
萧安和自然是知道萧安歌还在为了那块地的事心疼,于是便出口劝道:“老三,背运的时候横遭祸端,并不是咱们自己出了问题。能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
萧安歌轻笑道:“是啊,也算不错了。”
萧安和犹豫了下,勾着萧安歌的肩膀笑道:“老三,你有什么也可以跟哥说,别自己扛着。”
“能有什么啊,都挺好的。”萧安歌拍了下他大哥的背,道:“大哥,你自己回吧,跟家里说一声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有朋友约。”
萧安和知道他最近不怎么高兴,也不好多劝他什么,只得嘱咐了几句这便离开了。
萧安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自嘲地在心里笑了。从十多年前开始,在萧家人的心里许灵均一直都是以一个好人的姿态出现。他照顾了萧安歌和他妈,还帮过萧家,他是个好丈夫,好男人,而萧安歌则是一个叛逆不懂事的小破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家依然感激当年许灵均的帮助。
萧安歌满心的怨愤无处可说。许灵均是帮过他们,可他也拿到了不错的回报,然而他还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他就是个变态,可这能跟谁说呢?萧安歌哪能开得了口?萧安歌揉揉眉心,用力把这些事情挤了自己的脑海。
他当然没有人约,不过是为了打发他大哥走而想的托词,回了公寓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四面墙,孤独的让人有些心慌。
“找谁喝酒呢……”萧安歌躺在沙发上把手机通讯录都翻了个遍,也想不出谁比较合适他出来聊聊,好像谁都不可以,他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落败的模样。
此时,似乎除了一醉,萧安歌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缓解内心的郁闷。他想,只放纵自己这一夜,往后的日子,该干嘛干嘛,该努力努力。
“有钱还愁找不到小鸭子陪吗?寻欢作乐去。”
萧安歌笑着自言自语,这便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找了身特显年轻精神的衣裳穿上,然后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柜子里滚了一个东西出来,“咚”的一声落在地上。萧安歌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蓝色的绒布盒子。
萧安歌立刻一脸的嫌弃跟吃了苍蝇一样看着那个盒子。
他都快把这东西给忘了,那不是当时准备送送给陆戎的戒指吗?自己怎么还没丢呢?萧安歌随手捡起那个盒子有些愣神地看着。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个陆戎准备的,对戒上还刻着他和陆戎名字的缩写。现在送不出去了,退也退不掉,还不如拿着看那个小鸭子顺眼就送了得了。对,就这么办。
萧安歌把东西揣在裤兜里,收拾了一番就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吧喝酒。他坐在吧台旁边,听着嘈杂的舞曲声看着半醉半醒扭来扭去的人,又觉得没意思了,来了好几个搭讪的萧安歌没兴致。就捧着酒杯一直折磨自己似的灌,约喝越是郁闷,想晕都晕不过去。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萧安歌喝得个半醉也没找人陪,独自就从酒吧里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驶去的方向并不是他的公寓也不是萧家宅子,而是越走越偏,渐渐的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别墅群。
还离着挺远的,萧安歌就让出租车停下了,自己步行朝那栋别墅走过去。
路灯光昏黄阴暗,透过梧桐树叶撒在石板路上,全是斑驳的阴影。
萧安歌恍惚间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经常这样踩着这里的落叶回家,那时候他的家人都在那里等着。现在他孑然一身了,甚至连这个房子都进不去。
“干嘛留我一个人啊。”萧安歌双手插兜站在门前,出神地望着这栋古旧的房屋,点了根烟开始有些迷糊地自语道:“那个刘瞎子算命,说我天煞孤星,我还真是……难不成是我把你们给克死了?这不成啊,那我这样以后怎么敢找对象……不对,我还是别想对象的事儿了,家门都进不去……我早晚……早晚得夺回来,我们的房子……”
萧安歌越说声音越小,醉的糊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只是不挺地说着心里就舒服点。多少年了,他每次有挫败,都忍不住想回来看看这里,哪怕连院子都进不去。可这就是萧安歌的精神依托,只有在这里他才敢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拿过去美好的日子来宽慰现在的失落。
也就是这么一夜,天亮了,他还要继续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突然小院中的灯光亮起,而后从门里窜出来两个身形高大的彪形大汉,萧安歌在醉意中没来得及反应,那两人便冲了出来,一左一右的抓住萧安歌的两条胳膊,喝道:“干嘛的!”
萧安歌吃痛地低吟了一声,而后定睛一瞧,这俩人正是常年跟在许灵均身边的两个保镖。俩人这也才看清了萧安歌是谁,急忙放了手,垂首恭敬的喊道:“少爷。”
萧安歌立刻就炸了毛,冲他们两人怒吼道:“谁他妈是你家少爷!臭傻-逼,从我家里滚出去!”
左边那个保镖有点为难的道:“少爷,老爷正在家里。”
萧安歌脸色一变,顿时就愤怒的红了眼。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微微低头愤恨地看着二楼亮灯的地方,目光露出无比深沉的怨恨。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两个保镖看他的状态,也露出了防御的姿态。
可萧安歌只是这样和他们对峙着,始终没有动作。烈火正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却只能告诉自己,冷静。汗水顺着萧安歌的额角滴落,似乎也带走了一些醉意和冲动。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忍了很久,这一次也应当这样忍过去。汹涌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萧安歌恢复了镇定,潇洒地转身,刚刚迈出几步,小院中又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温柔地有些腻,带着点不寻常的暧昧,如一条有毒液的藤蔓缠住了萧安歌。
“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