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天之后,萧安歌把这边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回了北京,沈嘉树说好的要来接他,结果下了飞机却收到一条短信,说他有事情来不了了。
这种情况太不寻常了,让萧安歌有些不安。他给沈嘉树拨了电话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听。萧安歌只得暂时先回家去,隔一会儿拨一次电话,但就是没人接听。就在萧安歌急得都要上他家去找人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嘉树,你……”
萧安歌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沉稳又礼貌,但明显压抑着怒气。
“萧先生是吧,我是嘉树的母亲。我想和你谈谈。”
萧安歌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叫苦。
俩人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萧安歌提前到了,一坐下心里就满是不好的预感。以前没有和沈嘉树谈过他们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萧安歌的亲生父母都死的早,家里又是他在做主,他出柜的时候面对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很小。他并不觉得作为一个gay有什么艰难的,可今天和沈嘉树母亲的这样一个简单见面的要求,却突然让他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
两个人要相伴一生,和谈恋爱就不一样了,那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变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情。他倒是什么压力都没有,可沈嘉树呢?
萧安歌还没从长途飞行的疲劳中缓过劲儿来,就要在这儿面对沈嘉树的母亲。说实话,萧安歌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等了没多久沈太太就来了,萧安歌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那是沈嘉树的母亲,他们长得太像了,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沈太太真的非常年轻,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萧安歌一定以为是沈嘉树的姐姐,她穿着一身非常华贵的衣裳,面目精致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十岁,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感觉,这一下萧安歌就愣住了,觉得自己和一个同龄人的儿子在谈恋爱似的,非常地……难堪。
沈太太在看得到萧安歌那一刻,也呆愣住了,想来是萧安歌和她想象中差别太大,她怔了一秒,又昂起头非常傲慢的模样。
萧安歌出于礼貌起身迎接了她,然后问道:“沈太太,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沈太太完全没有和萧安歌多谈的意思,依旧昂着头坐在了萧安歌的对面,道:“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萧安歌沉默以对,知道那接下来要说的话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萧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那你比我们嘉树大了十岁,还和小孩子一样不懂事儿吗?”
“沈太太,您有话就直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要不是对面是个女人,要不是这是沈嘉树的母亲,萧安歌真想翻个白眼给她看。这像是电视剧一样的台词真不知道让人怎么接话,萧安歌顿时觉得自己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看着沈太太继续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生了嘉树,他爸爸一直忙,这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了。孩子还小,而且他从小就心思很单纯,从来不让我操心,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可是,萧先生,最近这几个月我觉得嘉树很奇怪,开始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认识了你。我之前只是以为他早恋了,但没想到,他居然……居然……”
沈太太说不下去了,看着萧安歌的脸满是厌恶。
“沈太太,嘉树再小也是个成年人了,什么叫早恋?”萧安歌简直要被沈太太气得笑出来了,他算是明白沈嘉树那种害羞敏感的性格是怎么回事儿,绝对这是当妈的太腻歪。
“可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个孩子!”
萧安歌摊摊手,点头不语。
“萧先生,你做这些事情不觉得愧疚吗?那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去、去引……欺骗他!你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这些勾当!你怎么想的?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沈太太明显已经非常生气了,可她又觉得这里是公众场合,声音压得很低,都有些颤抖了。
萧安歌真想一掀桌子走人算了,这也太扯了吧!他知道沈太太绝对是想说自己勾引了沈嘉树,还把自己当成出来卖的了。萧安歌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破口大骂,他抹了一把脸,调整了下情绪道:“沈太太,我尊重您所以不想对您污言秽语。但尊重是相互的,您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别扯我爸妈。他们走的早,我是缺管教,但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您看,我觉得我们这里是有误会的,我和嘉树属于……嗯……自由恋爱,您想了解情况,可以把他叫出来,我们谈谈。”
“萧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安歌皱眉斟酌着自己的言语,他生怕自己说的太不够得体,让沈嘉树为难。
“沈太太,我答应过嘉树,只要他不放手,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如果真的要我们分手,至少要他跟我说。否则在他开口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他的。”
沈太太脸色立即变得惨白。一直撑着的强硬快要绷不住了,露出一个伤心无助的母亲的神态。那眼中泫然欲泣的泪水突然让萧安歌很是难受。
如果他妈还活着,应该也会这样为他哭吧?
萧安歌一句伤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反倒是放软了语调,轻声道:“沈太太,我明白您是关心嘉树,但我告诉您,我和嘉树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们在一起确实是……确实是因为喜欢。”
“你是不是有病啊,两个男人说什么喜欢,你不嫌恶心吗?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儿子。”
萧安歌在心里叹气,很是烦躁,跟她说什么都是白瞎,她不理解,越说可能会越是糟糕。萧安歌考虑好久之后,开口道:“沈太太,我只能说,如果嘉树的意思是分手的话,我不会主动纠缠他的。”
沈太太依然没有满意,继续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是嘉树还来找你,你还是不会放过他,是吗?不过你别瞎操心了,我儿子是正常人!他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既然您已经认定了,为什么还要来见我啊?”
萧安歌心里真是无名火起,他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恶劣,可还是把沈太太给刺激地不轻,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瞪着萧安歌像是恨不得上来抽他。看来,她和沈嘉树已经有过一次不那么愉快的谈话了。
为难一个女人并不是萧安歌的作风,他很窝火也没处发,只得叹了口气,道:“沈太太,我真的认真地告诉您,我能给您的承诺也就是这样了。嘉树也不小了,您有什么……回家去和他好好沟通。我有我的坚持,您真干涉不了,请回吧。”
沈太太眼睁睁地看着萧安歌,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在她的想象中,勾引他儿子的应该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而不是这样一个清俊潇洒的男人,他说话时张弛有度又气度不凡,他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加上他说的那些话,让沈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她看了萧安歌很久,委屈地快哭了出来。
萧安歌见她不再说话,于是起身道:“您要是不走的话就再坐会儿,我先告辞了。”
言罢萧安歌便起身出了门。他心里烦躁地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是想简单地谈个恋爱,为什么这么一波三折?
萧安歌一边急躁地叹气一边大步向前,可刚走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他微微一侧身,而后渐渐地放慢了脚步,接着突然一回身,居然瞧见了陆戎来不及躲避的慌张身影。
又是陆戎!
“你又跟踪我?你想干嘛!”萧安歌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阵骂。
陆戎见无处可躲,索性也就不再掩饰迫切的心情,他几步向前,小跑到萧安歌的跟前,期待又胆怯地看着他,想要伸手又不敢,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萧安歌一想这事儿不对头,陆戎肯定参与了!
“是你做的好事?”
陆戎的脸一下便更加沉重,低着头胆怯地道:“我没想到……没想到她回来找你……她说那些话实在是有病,萧安歌,我……”
“真是你!”萧安歌退了一大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戎急忙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失去你。”
“你已经失去我了。”萧安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戎急了,一把抓住萧安歌的手腕,道:“萧安歌,我只为你一个问题,如果今天你面对的是我的家人要你离开我,你还会这样消极吗?”
“什么消极了?我说了我会等着嘉树的。你……我说你有完没完,要我说多少次咱俩完了?你别跟着我了,真他妈烦人!”
陆戎固执地抓着萧安歌的手腕,道:“你那就是消极对待,他不来,你也就不去找他了。萧安歌,你说句实话,如果是我呢?”
这一刻,萧安歌也在问自己,如果是陆戎呢?他会愿意为了陆戎,面对来自各方各面的逼迫和压力吗?
萧安歌不愿意细想下去,他唯恐自己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他真的要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了。
“陆戎,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萧安歌用力甩开陆戎的手道,“我再说一次,你不要跟着我,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的,不用再见,”
说完萧安歌便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开。
陆戎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他身后,大声而坚定地喊道:“萧安歌,你最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