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的人员很快就冲了上来,陆戎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抓着萧安歌不放。
“陆戎,快放手,你需要急救。”萧安歌的眼泪简直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不停淌。他能想象,刚才那一下肯定是砸断肋骨了,陆戎才会这么痛苦。
旁边的医护人员都急了,不停地说这样不行,萧安歌看着陆戎的眼睛,大声说:“你他妈要是死了,你就永远等不到我的回答了。”
陆戎闻声,终于松开了手,在他被送上救护车之前,萧安歌朦胧的泪眼中,清晰地看到了陆戎在笑,在对他充满了掠夺的笑。
就像是很久之前,他们在那场宴会中偶遇时那样的迷人的微笑。
萧安歌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他知道,他这辈子都逃不出这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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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戎在意识恢复之后,感觉自己左边肋骨处一阵阵地撕裂般的疼,医护人员在耳边询问他的一些信息,以便确认他的意识已恢复清醒。他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萧安歌判断地很对,他的左肋断了一根,但没有错位也没有影响肺部,只是有些轻微的内出血,不严重,但就是疼的厉害。当然现在包扎好了,又用了点麻药,好得多了。
陆戎看着围着他一群的白大褂,心里简直焦虑万分,好不容易等这群人都走完了,病房外又围上来一群人,首先冲在最前面的是他妈,然后是他爸,还有好几个叔叔舅舅姨妈,反正来了一大群人。
“萧安歌呢!”陆戎感觉自己能说话之后感激问,但稍微一大声说话,就觉得扯着伤口疼地厉害。
付晚棠哭着说:“唉,我的傻儿子!你小声点!”
陆戎稍微小声了些,又问:“他人呢,我要见他,赶快。”
陆泽泰像是觉得陆戎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便干咳了两声,道:“你叔叔伯伯们都来看你了,你不懂规矩是吗?”
陆戎瞥了一眼这一屋子的人,然后软软地把头偏在一边,故意更加虚脱地说:“二叔、小姑、小姨、舅舅……”
众人见状赶紧叫他别说话了,全部都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季澜的心快要被绞碎了,这两天她就没停止过哭,现在依然是双眼像桃儿似的,陆戎伸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季澜的手,又道:“妈,我没事儿的。”
陆戎尽量地宽慰季澜,但他的声音和模样都太憔悴虚弱了,这么多人呆在这儿影响他休息也不好,长辈们一一表示了关心,接着都走了,屋里就剩下陆戎和他爸妈了。
季澜正准备问陆戎,他渴不渴饿不饿什么的,陆戎却在安静下来的第一刻就忙问道:“萧安歌在哪儿呢?他该不会是走了吧!”
“你这倒霉孩子!”季澜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了,看着站在一边的陆泽泰,露出埋怨的表情,道,“都怪你!”
陆泽泰点点头,道:“是我平时太忙了,没时间管这臭小子。”
对于这两口子随时在面前秀恩爱这件事情,陆戎已经习惯了二十年了,这会儿也只是轻微叹气,道:“爸妈,你俩行了,我要见他!”
“你不是说你们是……是那个……”陆泽泰面色冷峻,“炮友”这种不要脸的词他是在是说不出来,于是脸抽抽了几下,又说,“所以你现在是认真的了?你胆儿挺肥的啊,打着我的旗号去给他跑腿办事儿,这下好玩了吧,被人给教育了!该!”
陆戎憋憋嘴,满是不服。谁被谁教育啊?他还好好的呢,刘东说不定已经交代了。
“你还不服气?你给我不服气!你以为你多大能耐!你要不是我们老陆家的,就你干那么些事儿,早就该丢进去好好地改造改造了!眼屎那么一丁点大,什么都干做,你要庆幸你现在还在地面上,栽跟头也只是狗吃屎摔断门牙,要等爬的高了再这么狂妄,出了事情摔死你活该!”
陆戎对他爸这些话真的都听腻了,但他就怕一会儿他爸说一句:“以后不准和萧安歌来往”之类的话。其实估计陆泽泰的心里已经有很多意见了,但从小陆戎基本是爷爷带大的,陆泽泰对陆戎的教育也没有多大的决定权,只有破口大骂来缓解他的愤怒。
但要是陆泽泰气急了拼命阻拦,也会成为陆戎和萧安歌之间的又一个阻碍。
陆戎想了一会儿,开始可怜兮兮又委屈地看着他妈。这一看季澜就受不了,哭着要和陆泽泰闹起来,然后陆泽泰一见季澜哭,就赶紧去安慰。
季澜哽咽着说:“儿子都这样了,你还骂他,你要干什么!”
陆泽泰看了陆戎一眼,眼里满是倦意。他对陆戎的爱一点也不少于季澜,但俩父子之间的确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也着急、也心疼,这一夜也过得心碎,他最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骂骂这傻儿子出出气了。
陆戎在这一刻突然读懂了父母眼中的感情,他其实是真的……真的很愧疚的。有一刻意识特别混沌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交代了,然后他脑子里开始走马灯一样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贯穿全部的基本都是他闯祸惹事儿,伴随着他妈的眼泪和他爸的怒吼。当时他就想,要是能活着,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现在他活了,这一刻突然觉得,特别想认真地表达自己心里的感情……虽然有点羞耻,但陆戎还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爸、妈,我……这次我出的事儿,闯的祸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我自己也没能想到……当然是我太年轻、幼稚,我真的,真的特别地……对不起。当然我也不敢保证我以后就能再也不闯祸……反正我尽量吧。”
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陆戎有些生硬,陆泽泰和季澜听到,也都觉得非常地讶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像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戎从小脾气硬,要他承认错误简直是要命,他现在这是……主动在认错了?
这一说出来倒觉得坦然多了,陆戎也不再扭捏,继续道:“其实爸说得对,庆幸我是在我什么都不是的今天遭受了这些……让我能认清一下自己,而不是在以后摔更大的跟头。那个……爸妈,我想我现在说这些还不算晚,我以前真的闯了那么多祸,其实好多事情,我早就后悔了,也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只是以前不好意思说,有些事儿吧……做了也不敢说……反正借着这个机会,我想真诚地给你们道歉,也是感谢,我这么个熊孩子,你们真的太伟大了,没把我拿去卖了……毕竟养我还不如养颗大白菜……”
先前他还说的挺好的,陆泽泰都极大地动容差点留下泪来,他生生地憋回去心里万分感慨,儿子能有一点成长也好。正在感动的时候,陆戎开始约说约离谱,这最后一句突然就把夫妻俩都逗乐了。
陆泽泰板着脸,只是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季澜则又哭又笑地说:“儿子,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儿子长大了,我儿子最乖最好了,一点都不熊,妈妈怎么舍得你呢……”
陆戎也嘿嘿一笑,又说:“就是……儿大不中留,我这大了,就得娶媳妇了。爸、妈,我真的对他是认真的,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反正你们也看到了,这情况就是现在这样,我俩都已经生死相依了,那必须得是我媳妇儿……对了,我媳妇儿呢……”
陆泽泰的脸又抽搐了一下,他对陆戎这写不靠谱的话简直从来都没办法。但他没有再发火,也没有再说反驳的话。
季澜见儿子能说能笑的心里就开心了起来,也不和他生气,就说:“你说萧安歌啊……人家也是男孩子,怎么能说媳妇儿,你真是……”
陆戎心里高兴了起来,这就是搞定他爸妈了?也挺容易的。
正高兴着,季澜又说:“你爷爷和姥爷在和他说话,在旁边的会议室。”
“啊?”陆戎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心里有点着急,一个他爷爷就已经是雷霆万钧的气势了,再加一个他姥爷,陆戎怎么能不担心呢?万一他们发脾气怎么办,为难萧安歌怎么办!
陆戎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季澜突然惊呼一声,忙道:“你醒了还忘了通知两个老爷子,我真是糊涂了。泽泰,你陪着儿子,我去一趟。”
说着季澜就赶紧跑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他们爷俩了,顿时就又不知道如何交流了。
陆泽泰想了一会儿,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一样,轻笑了下,道:“你还做了些什么不敢说的浑事儿啊,趁现在我不能揍你,放心说吧。”
陆戎面色一沉,道:“爸,你确定你真想听?”
“你说吧,我不揍你。”
“那我可就……随便挑一件说了啊,你别生气。”
“嗯,你说。”
“那个,上次我妈跟您闹,说抽屉里的保险套没了,质问您是不是出轨那事儿吧……您肯定还记得。那个……不是我妈她记错了,那个……是我拿去用了……”
陆泽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突然再次爆发,安静的病房里传出一声能让隔壁好几间都听到的怒吼声:
“陆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