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临漳县清风酒楼大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布帘掀开,一身便装的左骑军军情司司长田中杰从马车上钻了出来。
他下了马车后,习惯性地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后,这才带着两名随从迈步进了清风酒楼。
清风酒楼的大堂内,十多张桌子已经坐满了,有人在喝酒划拳,显得颇为热闹。
“老田这里!”
田中杰闻声望去,只见钱富贵正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对着他招手。
田中杰上了二楼,钱富贵当即上前和他进行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哎呦,老田,你可想死我了!”
田中杰没好气地推开了钱富贵,笑骂道:“去去去,老子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哈哈哈哈!”
钱富贵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田中杰打量了一眼又肥胖了一圈的钱富贵,开口调侃道:“你不在陈州好好地养猪搞被服作坊,怎么突然跑海州来了?”
钱富贵嘿嘿一笑。
“我这肥猪养得是膘肥体壮,深得都督大人夸赞,这不又调我到海州来养猪来了。”
钱富贵一本正经地拱手说:“这以后还得请田兄弟多多照顾呀!”
“行啊,回头等你的猪养好了,免费给我们军情司送一些过来,我们帮你吃。”
田富贵笑骂道:“你狗日的做啥白日梦呢,想吃老子的白食,门儿都没有!”
“以后想吃肉,拿银子来买,我倒是可以低价卖你一些。”
“你看你这就生分了不是?”
“咱们是亲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吃你一点肉,你还想收银子,你好意思吗你?”
“别乱攀亲戚昂,我家里就我一个独苗,可没你这样想吃白食的兄弟。”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一阵后,钱富贵揽着田中杰的肩膀进了雅间。
两人弯腰落座后,钱富贵对着外边嚎了一嗓子。
“店小二,上菜!”
“好勒!”
“客官稍后!”
片刻后,精美的菜肴就宛如流水一般地送了上来。
“老田,咱们兄弟可好些日子没见了,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喝几盅。”
钱富贵亲自拎着酒壶,给田中杰的酒杯里斟满了酒水。
“我说老钱,我怎么觉得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田中杰瞄了一眼热情的钱富贵,开口道:“你就直说吧,今天找我做什么事儿?”
“不然呐,我这饭吃得不踏实。”
“我可提前说好了昂,要是违反规矩的事儿,我可不干。”
田中杰和钱富贵都是从九峰山上下来的弟兄,两人的关系一向不错。
可田中杰现在身居高位,又执掌着军情司,这做事自然小心谨慎,不敢轻易许诺。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喝酒啊?”
钱富贵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田中杰,感慨地说:“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一天天的神出鬼没的,想找你可真不容易。”
“想当初咱们当贼的时候,天天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吃糠咽菜。”
“虽然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可和弟兄们待在一起,倒也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咱们弟兄东一个,西一个,如今各自管着一摊子事儿。”
“现在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了?”
“我看呐,咱们这都生疏了呀。”
田中杰一怔,开口问道:“遇到啥事儿了?怎么突然说这些?”
钱富贵摆了摆手:“我就是有感而发而已,咱们兄弟毕竟都是从九峰山上下来的,以后还得多多亲近才是。”
“现在都督大人身边虽然人是越来越多了,可这些人有的是奔着升官来的,有的是奔着发财来的。”
“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儿,还得咱们这些弟兄护着都督大人呢。”
田中杰点头:“那是自然。”
钱富贵举起酒杯说:“来,咱们弟兄喝一个。”
田中杰也举起了酒杯,两人酒杯碰撞,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们两人都是九峰山上最早一批跟着张云川的老弟兄,出生入死,如今也有了身份地位。
只是想到当初的老弟兄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天各一方,他们都唏嘘不已。
两人喝着酒,吃着小菜,谈着以往的事儿,都不胜感慨。
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钱富贵看了一眼田中杰,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老田,我下个月要娶亲了。”
“啊?”
田中杰望着钱富贵,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钱,这是好事儿啊!”
田中杰在错愕后,当即高兴地问:“是那家姑娘啊?”
钱富贵回答说:“陈州永兴布庄沈老爷子家里的闺女,沈婉儿。”
“你狗日的挺厉害啊!”
“我听说这沈老爷子对这个宝贝女儿疼爱有加,谁娶了就送三成家业当嫁妆。”
“你这娶了沈婉儿,那以后沈家的三成家业不就是你的了吗?”
田中杰知晓这个永兴布庄,在陈州那可是数得上号的,家底殷实。
现在钱富贵娶了对方的宝贝女儿,这相当于莫名得到了一份不错家业,他很羡慕自己这兄弟。
“唉!”
钱富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闷了一口。
“我怎么看你好像不高兴呢?”
田中杰好奇地问:“难道那沈婉儿长得五大三粗,丑陋无比?”
“瞎说!”
钱富贵道:“那沈婉儿去庙里上香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了几眼,虽不说是倾国倾城,可那模样端庄,倒也不差。”
“那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为何你看起来闷闷不乐呢?”
“老田,你也知道,咱们可是九峰山上下来的贼。”
钱富贵面露忧色的说:“虽然现在咱们大帅已经成为了左骑军都督,位高权重。”
“可是咱们终究还是贼,这一旦身份被揭露出去,那就是要抄家灭族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以往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大不了一死。”
“可这要是以后出事儿牵连了沈家,我这心里就过意不去。”
田中杰听了钱富贵的这一番话后,当即明白了他为何非但不高兴,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我说老钱,你这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田中杰安慰说:“先不说咱们大帅如今执掌左骑军,麾下数万精兵强将!”
“就仅仅林帅麾下的东南义军数千的弟兄,那就足以割据一方了!”
田中杰自信的说:“现在纵使是有人揭露咱们是贼,那咱们也不怕了!”
“大不了直接翻脸,占据一州或者数州之地,谁能奈何得了我们?”
“所以啊,你放宽心,尽管去迎娶沈家的姑娘!”
“这以后要是真的身份藏不住了,有我们左骑军和东南义军护着,那沈家绝对不会有事的!”
在田中杰的一番开导下,钱富贵这才打消了心头的顾虑,脸上露出的笑容。
“老田,我这以后万一要是有个好歹的话,以后沈家就劳烦你多多照拂一下。”
田中杰笑骂道:“老子才没那闲工夫管你家的事儿呢,除非你给我也介绍一个女人。”
“哎,这个还真有。”
“那沈婉儿有一表妹,长得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要不我当一回月老,给你们牵牵线?”
田中杰面露狐疑地问:“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