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陆枋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信息铃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是何子儒发来的消息,信息栏写着——10:00到店里来一下。陆枋看了随即便起身去洗漱。最近孕吐比较频繁,她一个夜晚要吐上两三次,根本没有睡好,也没什么胃口,待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出门去了。
陆枋到咖啡馆时是9:05分,店里刚刚开工,店员们大多在打扫。有的人在准备材料,有的人在忙着吃早餐。陆枋没有去过咖啡馆二楼,因为她每次来都是点一杯热牛奶后,就往那角落的位置上一坐坐整个下午。早间营业,陆枋见有服务员在楼梯上上下下,见时间还早,她便照往日习惯,点了一杯热牛奶,一份三明治;虽然她不是很爱吃三明治,也没有多大胃口;但脑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食物去供养的。
时间一分一分地消逝,差不多快到9:50分时,何子儒从咖啡店门外走了进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首先就上楼,而是在进门一见到陆枋时便径直朝她走去了。吧台前一位男服务员见店长来了,二话不说给他冲好一杯咖啡端上桌;或许是店员们对他的口味已了然于胸了吧!陆枋知道他昨晚饮酒过多,就让那服务员换了一杯热牛奶给他。那服务员见店长并没有反驳,也就默默地将自家店长的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你倒挺会关心人的。”,何子儒看了一眼正在一口三明治一口牛奶地进食的陆枋,低下头正要喝一口牛奶。
“空腹不能喝牛奶,你弄点吃的先垫垫肚子吧!”,陆枋抬着头,一边嚼着食物一边用左手在嘴唇前遮挡着回答道。“怎么着也是为了我的工作,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不然我良心过意不去。”。
“你倒挺诚实。”,说完何子儒就起身去了二楼。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碗意面下来。
陆枋一看,惊讶道:“楼上是餐厅?”。
“不是。不过跟餐厅也差不多。”,说完何子儒便只顾埋头吃面,也不搭理陆枋。
陆枋左眉一挑,倒是对那二楼逐渐好奇了起来。
“小凡呢?今天也休息吗?”,陆枋见已经到了上班的点儿,柯乐凡还没有到店里;自己同何子儒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地,属实尴尬的紧,才多嘴问一句。
“嗯。”,何子儒头也不抬,一个字也不多说地只专心吃面。
陆枋吃东西不是一般地磨叽,吃一口嚼半天不下咽,何子儒面都吃完了她还在慢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何子儒也没顾着她,吃完就自己将盘子端上楼去,没多久又抱了一个文件盒下来。他将文件盒放在陆枋面前,见陆枋一个小小三明治吃了老半天,实在是不耐烦了,“我们家三明治有那么难吃吗?你就不能速战速决?”。
陆枋一吃东西就爱放空,一发呆,嘴就跟不上脑子,所以动作特别慢;除非那一天特别有食欲,或是旁边有人干扰她放空,吃饭的时候动作才会快一些。今日是由于昨晚吐的厉害,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加上对面坐了个木头人,她干饭的动力就大打折扣了。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不难吃,不难吃。没事儿你说吧,我能听。”。
何子儒无奈了,只能摇摇头,然后将文件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A4纸,放在陆枋的牛奶杯旁,示意她赶紧吃,赶紧喝,别弄脏了自己的资料。陆枋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努力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然后将外包装纸扔掉;她一口就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然后把空杯子递给了正给旁桌送完餐路过的男店员。随后她拍了拍手上的油渍,刚准备要触摸到那叠纸时,就见那叠纸“咻!”地一下被拽走了。陆枋一抬头,何子儒犀利的眼神示意着她擦擦那满是油污的手。陆枋低头一看,觉得自己手上并没有沾到什么东西,便不情愿地抽出一张餐巾纸,嫌弃的眼神死死地看着何子儒,手上十个指头在餐巾纸上摩擦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待陆枋擦拭的差不多了,何子儒才又将那叠纸推到陆枋面前。
考虑陆枋是位孕妈妈,做事多有不便,何子儒只好自己起身坐到陆枋身旁,并用胳膊将她推进去。陆枋在前几秒里翻看了一下那叠资料,看得出是前几年这间咖啡馆的财务报告;正惊讶于何子儒是否要教自己如何看财务报表,就见他走过来用手推推自己的肩膀让她往里挪,她看了看何子儒,心想多半就是了,心里怀抱着欣喜的期待朝靠窗的一侧挪着。
何子儒并没有理会陆枋那满是欣喜地望着他的眼神,只将手里的资料摊开,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并向陆枋解释,当然,这些都是能够公开的报表。其间他又耐心地问问陆枋是否能听明白。好在前几天陆枋自己看了许多有关财务报告类的书籍,又在网上报了一个速成班,老师告诉她的小白能够看懂的书她也都买了一些,有的看完了有的还没有。有名词解释的地方陆枋都会划一条线标注出来,以方便后续记忆理解。这才让陆枋对于何子儒的讲解虽不能做到完全理解明白,但大意是了解的。
何子儒就这样一直向陆枋讲解着,连吃饭的时间到了俩人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快两点半时,何子儒也开始觉得肚里空荡荡了,才向旁边瞟了一眼。也不知陆枋什么时候睡着了,趴在桌上睡熟的样子,甚是可爱,浓浓的黑色眉毛被修饰的很漂亮,长长的黑色睫毛,在紧闭的眼皮下,犹如一条黑色的细线,挺拔的鼻梁,粉粉的薄唇弯成十分柔美的线条,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的更加的迷人。
何子儒惊讶于自己居然会盯着一个孕妇的脸看的如此之久,立即羞涩地低下头,双侧耳尖微微泛红。陆枋在何子儒停下讲话的间隙,仿似睡了一整场电影那般,脑袋里涌出了无数的画面,突然她惊醒一下睁开了双眼,只见何子儒双颊泛着微红,一直低头沉默。不明所以的陆枋赶忙坐起,像是老师上课时,自己在打瞌睡突然惊醒后被发现时那般战战兢兢,她用那谨慎的眼神瞅了瞅坐在身旁的‘老师’,心虚地看了看何子儒。见何子儒没有说话,陆枋以为没被发现,又立即将视线转移到眼下的资料上,可资料早已是最后一页了,只是看的人还未察觉而已。
这时,冷静下来的何子儒终于开口说话了,“走吧,去吃饭了。”。
陆枋只是有点困,仍旧没什么胃口,但又碍于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跟着何子儒上了楼。这是她来这家咖啡馆近一个月,一直处于未知状态的二楼。一出楼梯间,那宽敞明亮的大厅,耀眼的光线照的她几乎睁不开眼。在楼梯口右侧是一个蛋糕房,玻璃窗里有一位工作人员正低眉垂首认真地给蛋糕装饰花样,蛋糕房出口处放置有一张桌台,两个店员正在给做好的蛋糕打包,并在包装盒上系蝴蝶结;左侧是一个一个被独立划分好的用餐区,十几张桌子都被划分成了扇形的独立空间,中央空调也正兢兢业业地将内外的空气互换着。陆枋好奇地问着何子儒,“这不就是堂食餐厅吗?”。
何子儒仍旧自顾自地朝前走着,头也不回,“嗯。”。
“嗯?他在楼下是不是说的否定词?”,陆枋心里这样想着,白了何子儒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原来咖啡馆还能做堂食,陆枋倒是第一次见。只不过楼上的餐食大多以甜品居多,主食几乎是各种口味的意面之类。或许是他做了某种隔音设计吧,竟然在楼下也没有觉得被吵到,不过单看书的那点儿音量倒也足够了。可是餐厅开到楼上,别人怎么会知道这里面有餐食提供呢,陆枋将脑子里的疑问顺口说了出来。何子儒正好走到一个圆桌旁,转身对着陆枋说:“坐这儿。”,然后他便走进到楼梯口左侧吧台前,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何子儒坐下后,用冷淡的语气解释道:“门上贴有餐食请上二楼,有需求的人都会看菜单,而不是像你一样,只看得懂咖啡那一页,别的啥也不瞅。”。
陆枋蒙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这么久以来确实只看过第一页,当时还好奇着咖啡店弄那么厚的包装就为一张纸,太浪费了吧,毕竟有许多高档咖啡馆会奢侈到一张菜单也要做成加厚版,似乎这样才能显示出那样的格局一样。陆枋这才尴尬地回应着:“额,我也不怎么喝咖啡,平时和朋友去也只是点一杯咖啡而已,谁知道后面还有这些东西啊。”。
陆枋见何子儒没有继续说话,就闭上了嘴,四处张望着。一整个夜晚没睡,一上午都在动脑子,她实在又累又困,想赶紧吃完饭回去休息。没多久,就见一店员给何子儒端来一份牛排,旁边还有半份意面,而自己只有一碗南瓜粥,边上一碗白灼虾。陆枋皱了皱眉,看了看前面的何子儒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食物,脸上明显的写着不开心三个字,“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何子儒看了看她面前的食物,“这不正好适合你这个孕妇吗?”。
陆枋用力地抿住嘴唇,咬着牙说着;“我谢谢你!”。
何子儒见陆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怎么?不会剥虾?”。
陆枋垮着脸,没说话,然后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粥,没有动那盘虾,何子儒就抬头眼神示意一位店员过来,然后对她说:“你帮她把虾剥了吧。”,然后又低头优雅地切着牛排,切一块放到意面盘子里,右手又用叉子卷起一小口意面送进他自己嘴里。
那店员剥完就将虾壳顺带收走了。陆枋想了想,算了,喝粥就喝粥吧,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勉强还有几只虾,一口粥就着两只虾吃了起来。在白灼虾快要吃完时,又给她上了一份鳕鱼排,她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菜呢!差点误以为自己就这一碗粥和几只虾可以吃,刚才还在心里骂他小气鬼,这才一改方才怒火中烧的表情。正要动那鳕鱼时,何子儒说话了,“刚才似乎有点不满呢!”。
陆枋赶忙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用讨好何子儒的语气回答着,“诶?怎么会,你肯定是看错了!”,右手立即将自己用过的勺子插在鳕鱼排上,示意他‘我动过了,不给我吃别人也吃不了了’。
何子儒冷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发的定位能看懂吧!”。
陆枋在脑子得到养分补充后,好像变聪明了似的,“看的懂,九点上班嘛,我找的到的。”。
“没在担心你,我是提醒你明天去上班而已。别给我丢脸!”,何子儒怕陆枋看穿自己的心思,故意这么说着。
“好的,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用心地帮我啊?”,陆枋将鳕鱼肉挖出来放到粥里,然后搅混了一起吃着。
“你头脑不差,就是迟钝了点。看在柯乐凡那么喜欢你,又一直求着我,就当相识一场,拔刀相助!”,何子儒说着将右手的刀立在陆枋眼前晃了晃,又放下。一开始他确实是因为柯乐凡才帮助陆枋,可是和她相处的几天,对她的态度也在默默地改变着,他并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但似乎这个人他也可以试着去了解了解。
“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陆枋将最后一口粥吃下去,擦了擦嘴,认真地看着何子儒。
何子儒看见陆枋那真挚的眼神,不自觉躲闪了一下,然后说:“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就好了,但我希望在工作时间内最好接不到你的电话。”
陆枋露出微笑的表情,他知道何子儒总是对她嘴硬心软,这个男孩子,总是把自己的善意隐藏起来,装作一副很冷漠的样子,“放心吧,我会尽力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