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炀关掉了电视屏幕,微颤着站起身,用那双依旧发红的双眼,紧盯着宋时轩。在听完宋时轩的这一番话后,他才开口道,“陆枋的事,是我对不起她!我自己会想办法。”。
“哥。”,宋时轩一直觉得,商场那一面云炀哥哥似乎并不像第一次见到陆姐姐的模样。那眼神,倒像是......分隔多年的爱人突然重聚的样子。
“对不起,刚才是我话重了。”。
云炀突然间的道歉倒让宋时轩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只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哥哥何时向自己道过歉,往常即便云炀做错了也是自己倒贴上去求和。而方才自己大声疾呼的勇气,让他仿佛间觉得自己才是哥哥,此时却又突然害怕了起来。
云炀见宋时轩不说话,自己似乎也想通了许多,便说:“也许都说开了也好。赵立清的事儿,我会慢慢跟他算这笔账的。以后你不用再帮我查什么事儿了,你也不要再跟二姑对着处。她是你母亲,不管做什么也不过是为了你。”。
“回去吧,我也累了。”。云炀起身往楼上走去。
宋时轩看着云炀疲累的背影,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在泪水快要落下时,大声地冲着他说:“哥!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让我帮你做事儿,是你不再需要我了吗?”。
宋时轩小时候,云舒和宋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很少在家。所以他一直将云炀视作自己唯一的亲人,才会不管做什么事都想黏着云炀。因为他不想再次被抛弃!
云炀听到宋时轩的话,没有回应他。只脚下停顿了一瞬,便慢慢地消失在了楼道上。
宋时轩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落寞地坐在地毯上。他没有发脾气,只是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像往常一样,坐上了自己的车,回家去了。
卧室里,云炀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尽管年已至末尾,可天空中依然有烟火在绽放,也许这是世人在同自己的亲人告别吧,为了那不再的过往,也为了那即将要奔赴的远方。他举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中满是诡异狡猾,他望着那只在黑夜里点亮一瞬就落下的星星斑点,饮下一口红酒,嘴角慢慢的微微上扬。
“陆枋!”。陆家客厅里,陆爸看着自己的手机,惊恐与怒火一起燃烧着。他从未如此严厉地叫过陆枋,甚至稍稍大声一点的话都没对她说过。可今日,他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朝陆枋的卧室大声吼叫着,完全不在意孩子们是否还睡着!陆妈在一旁,用颤抖的双手,将陆爸的手机接过来放到自己的眼前,瞪大的双眼随着陆爸的叫声也望向了陆枋的卧室。
而陆枋此时正在卧室里收拾东西。今日是初八,她得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继续为孩子们赚生活费了。正好明日下午的航班,何子儒已经同她商量好了在机场接她。听到陆爸的吼叫声,两个孩子从睡梦中惊醒,陆枋连忙拍拍两个小家伙胸口的被子,安抚着她们。
这时,陆枋卧室的门也被打开了。陆妈走了进来,她让陆枋去客厅,自己留在房间里照看还在睡觉的孩子们。陆枋询问陆妈出了什么事儿,陆妈只露出沉重的表情,并未告诉陆枋是为何,只叫她出去。
冬日清晨七点,外面还飘着一层白雾,白雾中又若隐若无地掺杂着小区里早起人家的饭菜香味儿。陆家客厅里,陆爸、陆子宸、陆枋三人围着茶几落座于沙发上。陆爸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的电视机关掉,然后‘啪’地一声,将自己的手机放到陆枋面前,并询问她这是什么。
一脸茫然,不知事因是何的陆枋只好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亮了屏幕,手机里云炀与她在一起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是被偷拍而成的照片,下面的文字附的是‘云氏集团董事长同一女子一同进出自家别墅,此女子系有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陆枋又将评论区点开,里面的评论肮脏不堪,令她不忍直视。陆子宸这时将陆枋手里的手机拿了过去,在看了视频后,陆子宸担心的眼神望向了陆枋。他将手机递还给陆爸,并说:“爸,你别生气,这件事小枋也是有原因的。”。
陆爸严肃的眼神看了一眼陆子宸后,陆子宸便不再说话了;但他一个劲儿地给陆枋使眼色,让她跟陆爸好好说,然后就自己回到了屋子里。
林芜正好被刚才陆爸的声音惊醒。此时已穿戴好衣物,正准备出房门。却看见陆子宸从客厅里走了回来,就问他出了什么事儿。陆子宸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林芜就要出去,陆子宸顺手把房门关上,将她拽了回来,小声地跟她说:“等会儿再出去吧!”。
林芜只觉莫名其妙地,一大早仿佛世界都变了个天。但她见陆子宸表情严肃,也就没再有动作,只回到床上继续躺着。因为确实挺早的,七点的早晨,天都还没亮呢!
“爸......”,陆枋紧张的说话支支吾吾起来,想要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陆爸只看着陆枋,长叹一口气后,才说到:“说吧!你迟迟不肯说出的孩子父亲,是不是就是他!”。
“爸......我......”,陆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陆爸。
陆爸听了后,满怀愧疚,他只觉得胸口处沉闷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往日的意气用事毁掉了自己女儿的一生的幸福。“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爸。我早就忘怀了。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妈。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云炀已经找到了证据,赵立清这次躲不掉了。您三十年前受的委屈,这一次我们一定都让他还回来。”,陆枋在得知自己父亲与赵立清之间的恩怨纠葛时,在心底已散去的恨意才重又浮起。可她担心如若父亲知道此事与他有关,怕他承受不住,才一直不敢直言。
陆爸此时根本听不进陆枋的话,他只觉得,若不是自己,女儿也不会遭到赵立清的报复。如今,赵立清仍旧过的风生水起。而他与陆枋这几年的离别之苦,他不得不想办法让赵立清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爸......爸......”,陆枋连续叫了陆爸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只见,陆爸突然拿起手机,起身回到卧室,许久都没有声音。陆妈担心陆爸受到打击,就赶紧回屋查看。只见陆爸坐在床沿上,早已泣不成声。他看见陆妈进了屋,想抹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净,掌心上也布满了水珠。
陆妈见状,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陆爸,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他说:“没关系,枋儿不会怪你的。你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
客厅里,陆枋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她听见父亲房间里传来的那微乎其微的哭泣声,心底的恨意又感加深了一层。不知道该要如何安慰自己的父亲,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父亲,那个将自己的喜好都在心里记得一清二楚的父亲。如今得知事情的真相与他有关,他该要如何原谅他自己。
陆枋坐了多久,陆爸就在房间里哭了多久。他感到深深的抱歉,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致使他更加的悲伤与懊悔。
“爸。”,陆枋打开了陆爸卧室门,站在门口,轻声地叫着仍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老父亲。
“对不起。陆枋。是我......是我害了你......”,陆爸哽咽的声音,缓缓说着。
“爸。不怪你,这些事情都不怪你。我也没有怪过你。”,陆枋走到陆爸身旁,在他膝盖旁蹲下。
陆枋抓住陆爸右手手臂,仰头看着自己又苍老了的父亲的脸,微笑着说:“爸。从小您就告诉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我们做的一切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受到欺负为什么不能反抗,我们就要反抗给那些人看看,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该要难过的不应该是受害者。您放心,我一定让赵立清受到他应有的报应。”。
陆爸低头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左手轻轻抚上女儿的脸。多少年前,这还是一张稚嫩的孩童的脸,如今却已为人母。明明受尽委屈的是这个孩子,如今反过来倒需要她来安慰这个罪魁祸首。陆爸心中郁闷,一时血压急剧上升,晕倒了过去。
病房里,陆枋双眼红肿地守在陆爸病床前。陆子宸还在一楼交费,陆妈同林芜在家照看着三个孩子,只剩陆枋一个人守着陆爸。还好医生说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胸中郁结造成的一过性血压升高,输了药把血压降下去就好了。但医生还是交代着,陆爸的年龄加上本身就有高血压病史,如此反复的血压升高后再降低,其脑部出血风险会加大,所以一定不能再让他情绪激动。
陆枋一直守着陆爸直到陆子宸回来,这才擦干脸上的眼泪,走出病房。
陆子宸知道陆枋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便没有阻止她。也许这一次,是该彻彻底底的解决了吧!
陆枋走出医院大门后,径直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然后对师傅说了一个地址,车子便启动了。
不一会儿,出租车就停在了一栋小区大门前。门卫询问着陆枋找什么人,陆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云炀的名字。可保安依旧不让她进去,陆枋正怒火中烧,她哪里会在乎保安不让她进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便一个劲儿地想往里闯。可保安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奋力将陆枋拦在门外。
突然,陆枋身后一个汽车鸣笛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可陆枋此时并不在意身后之人是谁,她只想进去找到那个人,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女人见大门外的吵闹声并没有因为自己而停止,便走上前去。这时,陆枋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身旁的女人。女人看起来似乎年纪不小,头发扎起,脸上还化着淡妆;她的脸保养的很好,光滑没有一点斑点,不露出笑容的话,是不容易看出她眼角的细纹的。女人的身材也保持的很好,腰上没有特别明显的赘肉;穿着一件陆枋分不清质地的短款卡其色毛绒外套,黑色的裤子,一双棕色高邦皮鞋,梳了个低丸子头,鬓边还有两咎耳发垂着,乍一看也是一位不可方物的美女。
女人方才恍恍惚惚听见陆枋说着云炀的名字,又一直想往里闯,她这才停下脚步想打探清楚,“小李!怎么回事儿!”。
那位叫小李的保安,一见到这个女人就低头哈腰地向她礼貌回应着:“云夫人,这位姑娘硬要闯进去。可是云总今天交代了,谁也不让进。”。
女人一听,又转头仔细地打量着陆枋,问她:“你找云炀做什么?”。
陆枋方才听到保安叫她云夫人,也在心里暗自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陆枋并没有见过云舒,对云炀的家事了解也不多。所以,她也猜测着这位云氏夫人或许同云炀有什么关系。担心自己说出来以后更会加以阻拦,所以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女人见陆枋不说话,便叫退了保安,自己走上前同陆枋交流。保安退回了保安室,并关上了门。云舒走到陆枋面前,她自是认出来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是谁。虽然五年前她只见过陆枋一面,但仍旧记忆犹新。而且云炀的花边新闻很少,几乎没有。如今一曝出来就是一个已婚妇女,她当然得来看看,她要看看云炀会怎么对待这个与他有一夜情的女人。
“姑娘......哦不。你已经是个母亲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呢?”。云舒蔑视的眼神,带着嘲弄的意味与陆枋交谈。
陆枋微皱眉头,怒视的眼神在女人的脸上游走。她那让人极度不舒服的语气令她更加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