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陆爸、陆妈同坐在一边,陆枋坐在拐角处沙发上。陆爸陆妈俩人对视了一眼,陆爸才开口道:“陆枋......”。
“爸。我知道,赵立清和您过往的怨结。但其实,我和云炀之间......其实很早以前,云炀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但您不要再觉得自己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了。这两个孩子,如果我当初不想留,那他们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陆枋了解陆爸的为人,他怎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受赵立清欺负,怕是早已想好要同赵立清鱼死网破,就抢先一步解释道。
“陆枋。爸爸也知道,你打小就很有主见,性子也要强。可是这件事,爸爸心里过不去。如果不是这段视频被曝出来,你又打算瞒我多久?”,陆爸理解陆枋的行为,可他原谅不了自己。
“爸,你想做什么?”,陆枋怕陆爸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紧张地询问着。
可陆爸陆妈只是相视一眼,并未回答。
“爸。你听我说,云炀已经查到了赵立清犯罪的证据。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把他送进去,您......”,陆枋赶紧劝解自己的父亲,她不想陆爸陆妈再牵扯进来。
“枋儿啊,爸爸妈妈都老了,帮不到你什么了。我们拉住你,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今后做什么样的决定,不管你是要接受姓云那小子,还是接受孩子们口中的那位小何。妈妈都会尊重你。只是。”,陆妈说完突然停顿了下来,心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妈。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我只求你们不要再想要为我做什么,不要出事。我只要你们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过完你们的晚年。赵立清的事就让我和云炀去解决不好吗?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用再保护我了。”,陆枋越来越紧张,父母亲越是不对她说出实话,她就越加的担忧。想起小时候,父亲为了帮自己出气,将同桌的父亲打进医院,陆枋就止不住的担心。
陆爸微微皱起眉头,或许是听进了陆枋的话,他开始低头沉思。半晌后,终于大喘一口气,似乎正要将胸中的怨气一股脑释放出来。可他放置在双膝上的拳头,却从未松开过。
陆枋见状,缓缓靠近陆爸,蹲下身,双手搭在陆爸的手背上,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爸,放下吧。五年了,我的五年早就熬过来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我不是孩子了,也早就长大了。”。
陆爸眼含热泪,低头俯视着蹲在自己眼前的孩子,心中的犹豫踟蹰全都浮于面上。陆妈的眼泪这才止不住地往下掉,并趴在陆爸肩头开始抽泣。
“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生活不是因为我而变得如此艰难。爸爸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本以为我用我的智慧护住了你们,可最后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我恨自己没有能力,这么多年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基层领导,没办法让他被绳之以法,没办法为你讨一个公道。我这个父亲做的多么的失败啊!”。陆爸老泪纵横,话语间满是心疼与愧疚。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是您做了我的盾牌,给了我安全。您一直保护我成长,付出了多少辛劳。不要否定自己,当年您没做错,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像您一样,勇敢面对的。”,陆枋安抚着陆爸,眼中的坚定异常明亮。
“你们要怎么做,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和那小子的事了,你们准备怎么解决?孩子们怎么办?”,陆爸担心孩子们受到舆论的伤害。
“也许他们也该知道真相了。”,陆枋想了一整天,却仍旧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办法,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早就该有一个决断了。”。
陆枋同安抚好陆爸陆妈后,就给云炀发去了信息,她同意了!
云炀卧室内,宋时轩焦急的模样站在云炀的床旁,而在他面前一位半蹲状态的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就是云炀的私人医生。她查看了云炀的状况后,起身告诉宋时轩必须送云炀去医院。但云炀始终不同意。早晨,宋时轩察觉云炀的脸色不太对,送陆枋到医院后,安排好她父亲的事便匆忙赶了回来。在客厅里没找到云炀,他便上楼寻人去了。可一打开云炀的卧室门,就见他捂着头,在床上不停地翻滚着。
宋时轩听了医生的话,不顾云炀的反对想将他带去医院。可凭他一己之力,只是徒劳而已。云炀坚持不到医院那个冰冷毫无人情味的地方,他不想躺在那个一进去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的地方,就一再要求那医生给他开止疼药。可是医生查看了他的情况,自觉并没有那么简单,头痛、呕吐,这些颅内压增高的表现。因为她现在不确定云炀视神经盘是否有水肿,如果只靠药物缓解他的症状,恐怕对他不利。所以她并没有给他止疼药,而是大胆用了缓解颅压的药。
见云炀始终不松口,无奈之下她只好给云炀用上了药。在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云炀的症状才有所缓解。正巧这时一直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云炀本不想在意,但阴差阳错间,脑子里有一股念头一直告诉他,该看一看。他才拿起手机,是陆枋回的信息,但只有一个字——‘好’。云炀看着手机屏幕,方才还痛苦不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欣慰的表情;嘴角也稍稍有了弧度。随即他就给明天就要上班的秘书打去了电话。
宋时轩看着云炀强撑着身体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就用极低的声音询问云炀,“值得吗?”。
云炀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仍旧同秘书交代着后续的问题。挂了电话,他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而身旁的私人医生见自己的药物有了效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云炀的头痛一定只是伴随症状。但他坚持不做检查,医生也开始担心自己还是否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她突然觉得这份高薪的工作似乎正在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陆枋一家子早早地就起了床。陆子宸今天早上十点钟的班机,虽然他现在也是一个正经的小老板了,但公司的根基还不是特别稳,还需要他掌控局势,也就没办法在这边多做逗留。吃完早饭,陆子宸将所有的行李都放到陆爸的车上,然后陆枋跟着林芜、陆洺晗一起下了楼。小南、小希没有下楼,因为还是冬季的缘故,两个孩子前两天有点儿受风寒的迹象,陆妈就陪着孩子们在楼上目送着陆子宸。陆妈的眼里全是不舍,可是孩子大了终究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想到这她总觉得自己没陪两个孩子度过他们的童年,对她来说是自己人生最大的遗憾!
陆爸止步于车身旁。陆子宸开着车,陆枋坐在副座,林芜和陆洺晗居于后座。
“姑姑!你什么时候去找我玩啊?”,陆洺晗依旧对她面前这个姑姑热情似火般的喜爱。
“等你放暑假了,姑姑就去找你,好不好!”。陆枋也用宠爱的语气回应着小姑娘的对她的爱。
“姑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陪,哪能时时刻刻陪着你玩啊!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不让你见姑姑!”,陆子宸对待孩子似乎继承了母亲严厉的那一套。
陆洺晗哼地一声坐正了身姿,但转头看到车外的山啊,树啊,人啊,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林芜被她问的有些烦了,就懒得搭理她。林芜的父母亲知道孩子们要回去了,正与她商量几点去接机。
到了机场,陆子宸停好车,将行李都取下。他招呼林芜将力所能及的行李先拿进去,然后站到陆枋身旁,对着她说:“无论你怎么选择,你身后都有我们。你不必事事都自己扛,我们也一定站在你这边,亲人是永远割舍不了的。我只希望你今后的生活能幸福一些。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哥哥会保护你的。”。说完陆子宸抱了抱陆枋,右手抚上陆枋的头顶。这个他从小到大都不曾抱过的姑娘,总是爱追在他屁股后面要跟他一起玩儿,却总是被自己想尽办法抛弃的妹妹,似乎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她的身上有了一股坚强的气息,小小的身体,似乎蕴藏了巨大的力量。他对于自己五年前的无所作为感到抱歉,但也更加放心了。
望着陆子宸离去的背影,陆枋感到心里不是滋味,是一种她说不出的委屈感和不舍。她们都各自长大,也在奔赴各自的人生。离别虽然伤感,但离别才会让人更加珍惜那每一次都来之不易的相聚。
“叮铃铃~”,陆枋的手机铃声响起,只是这铃声......怕是陆小南玩儿她手机的时候给她更换了,动画人物的谈话声让陆枋顿时双耳及脸颊通红。她赶紧接通了电话。电话是云炀打来的,俩人交谈了没多久就挂断了。
陆枋独自站在停车场中,冷风吹起了她的大衣。今日的她穿了一袭米色长裙,卡其色的长款大衣,或许是冬季快要过去了吧,气温也开始回升了。此刻,陆枋腰部两边的腰带正在大风中飘扬,她的头发也被吹的凌乱无序。挂了电话的陆枋抬头向机场内望了望,这么大的风,怕是要延迟航班了吧!
这本就是一座建在山顶之上的机场,四周都是山谷,一旦出现危险,急救根本来不及。所以不管是对飞行员还是旅客来说。在这个城市,在这样的飞行天气下,起飞都将会成为他们即将面临的一场巨大的心理考验。不过这里的飞行员可都不是一般的飞行员,毕竟环境危险,航空公司可不敢拿人命开玩笑,身经百战的他们早已对这样的困难游刃有余了。
大风吹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陆枋见风停了,天空中那只白色的“巨鸟”也已沉稳缓慢地起飞了,就开着车,巡着环山机场路下了山。但她并没径直回家,而是去了云炀家。
到达云炀家的小区大门前。这一次,保安没有再阻拦陆枋,一见到她就立刻给予了放行。陆枋将车子停在云炀家门口的停车区域,下了车穿过面前的公路,云炀家的大门敞开着,她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进了门,云炀似乎刚刚起床,此时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昨日休息了一整天,他今日的状态也明显有所好转。他喝着碗里的白菜瘦肉粥,看了陆枋一眼,问她吃吗?陆枋没有接话,而是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云炀看了看陆枋的穿着,依旧低头喝粥,不时才冒出一句:“领证要穿白色衬衫,你去楼上随便挑一件吧。”。
陆枋没有结过婚,不知道要穿白色衬衫,就随便搭了一套。但她亦不愿意穿云炀的衣服,就说:“那我去买一件吧!”,说完她起身要去买衣服。
“来不及,衣柜下面有我没穿过的,你拿下面没拆封的吧。”,云炀知道,陆枋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释怀,但他并不介意。
陆枋想了想还是上了楼,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来到云炀的卧室,是那么的大,堪比她在陆家的2个卧室面积!她心里感叹着这个从小被养在蜜罐里的孩子,却也经历了世间最大的磨难——亲人算计,父母双亡,唯一还能算得上亲的应该就是那位对他无比喜爱的弟弟了吧!她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很平等,上天给予人类的苦难如果都与经历挂钩,那许多人都该拥有这样的财富吧!陆枋在心里暗暗想了想,又突然冷笑了起来。这世界哪有什么平等而言,这一切不早就已经注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