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是不是喜欢你?”,陆枋看着何子儒的脸对他说。
宴会很快地就结束了,凭何子儒的酒量,上两次卫生间出来他整个人就清醒了,离开众人,何子儒带着陆枋去到了江边公园,在这座临江而建的城市里,这条江就显得自由多了。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陆枋站在何子儒身旁,两人站在江边的沙石上,双眼都望着黑夜下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照着,被微风轻拂着的波光粼粼的江面,冷风吹过来,在每个人的脸上轻轻地划过,整个人都爽朗了起来。闻着风中带起的水的味道,陆枋转头看向了何子儒。
“再等半个小时,你就能看见你一直想看的风景了,那是独一无二的风景!”何子儒打着哑谜。
“我想看的?”陆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看这座城市的什么风景了,怕是她自己也早就忘记了。
“刚才,为什么不听听小秋想说什么?”陆枋一直惦念着,方才走出酒店时,小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想单独同何子儒讲什么,可是何子儒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才抓住陆枋的手不让陆枋走开。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想说什么?不可能的事,就不要给人希望,有些事,不说出来,对大家都好。”何子儒闭着眼感受着这夜里的静谧。
在江边公园站了一会儿,何子儒就拉着陆枋在俩人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今日这般模样。”陆枋一直望着江的另一面,那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那一盏盏星星点点的灯光,她难得能像今日这般,有整日整夜与何子儒独处的机会,以往俩人的身边总是会隔着一堵墙静卧着两个小生命,所以俩人也难得有机会相互之间吐露心声。
“哪般?我不还是原来的我嘛。”,何子儒慵懒的姿态,将头靠在陆枋的肩上;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今夜他不再想像往常那般拘束,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感情了,此刻,他只想依偎在陆枋身边,感受这最后还能闻见她身上独属于她的气味的时候。
“往后......照顾好自己,不要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你这么优秀,追你的女孩儿也不计其数,认真选一个嘛!人嘛,总不能一直一个人生活吧!那得多孤独啊!”陆枋平静地脸上,淡淡地说着。
何子儒突然睁开双眼静思了一会儿,却也不再接她的话,只安静地靠着陆枋,可她的身子实在太矮小了,让他躬着的腰愈加地酸胀了起来。可突然天空中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红色烟花在夜空绽放开来,陆枋一直看着江边对岸,她瞅见了从地表升起的那一束白色烟雾,原本以为只是漂浮在天空中的异物而已,却没有预料到它突然炸开,‘嘭’地一声,陆枋身体也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何子儒却仍旧靠在她身上,轻轻一抹微笑,似乎很满意陆枋那一下从身体发出的反应。陆枋知道何子儒定也在观看,就并没有叫他,俩人就这般模样坐在冷风中,坐在江畔,观看着对岸那一朵朵转瞬即逝的五彩斑斓的烟花秀,有梅花、菊花、蒲公英等形状各异的彩色烟花在陆枋和何子儒的眼中不断盛开,然后熄灭,最后落到地面。
陆枋竟也生出了让时间停止的念头,这一刻是多么的美好啊!他们现在的模样就好像暮年夫妻那恬静优雅的生活一般,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烟火。终于,烟火到了最后,停顿了好久后,就在陆枋也觉得似乎结束了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再次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花朵,伴随着在花朵的下方正在慢慢出现三个字的同时;何子儒突然抬起头,左手轻拂上陆枋的右侧耳根部,并将她的头向左侧偏转,在她还茫然不知的状态下,轻轻地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此时在两人靠拢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三个红色大字‘我爱你’!
陆枋睁大的双眼在看见何子儒这一举动后,置于他胸前的双手突然放下,只是眼泪再次不听话地从她的眼角流下,她以往做的所有的决定此刻也开始有了想要动摇的念头,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烟花散去,夜空重新变得宁静,许久许久,何子儒才慢慢地放开陆枋。
离开江边公园,彼此之间一句离别的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各自上了不同的车。
第二天一早,陆枋起床收整了所有的东西,她快速地填好了所有快递单子,看着物流工作人员将她的箱子一个一个地搬走,直到房间里不剩下一个关于她和孩子们的东西。陆枋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从她刚搬来,直到现在要搬走,她都是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走出小区,陆枋在路旁打了一辆出租车,她望了一眼“Fleeting life”咖啡馆所在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上了车向机场方向出发。坐在车内,陆枋不自觉地两行泪落下,师傅不明所以,但仍感觉这个姑娘定是有心事,就怀着关切的语气,小心地说:“姑娘,分手了?”。从小区到机场有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师傅也不想她一直在车上哭着,才想要安慰陆枋。
陆枋拿过师傅递过来的纸巾盒,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半刻钟的时间,才慢慢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啜泣着回答师傅:“没有。我哪有资格与‘分手’两个字沾边呢。”。
“哎。人生嘛,分分合合才是常态。喜欢就去追求,离不开就别放弃,有的人一旦成了遗憾,可就永远是遗憾了。”师傅还想多劝解她几句,却发现陆枋已经不再哭泣了,只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疾驰而过风景,一言不发地。
“不是离不开,是,从此远相知。”,沉默良久的陆枋,缓缓道出几个字。
师傅见陆枋的模样,似乎是做好了决定,方才一脸痛苦的表情,此时已经变得漠然了起来,就闭了嘴,只管认真地开着自己的车。
到达机场,陆枋换好登机牌,站在检票口,她转过头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场馆,四周看不见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她的目光深深地定格在机场大门口,在久久看不到回响后,才转过头,将行李放好,然后把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并徐徐朝进站口深处走去。
“妈妈!”一出机场,陆爸带着孩子们已经等候在站台,陆妈前几日回老家探望陆枋外婆,故而只剩陆爸在家,云炀今日公司有事儿,又被宋时轩叫过去救急了。陆小南、陆小希一见到陆枋就兴高采烈地朝着她奔去,陆枋只好将手里的行李箱放下,蹲下身,左右手各自抱着两个孩子,母子三人亲昵了许久,陆爸才上前将孩子们从陆枋身上挪开,随后,陆枋拖着行李箱,陆爸牵着两个孩子上了车,一行四人直往家去。但目的地却不是陆枋的家,而是云炀的家。
这座城市的阳光依旧明艳灼人,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的人困意十足,可她先前在飞机上已经睡了许久,再也没有了困意,只好听由两个孩子一直在她耳边不停地讲述着她离开后发生的故事。伴着夕阳,四人终于到了家,一进门,陆爸就一溜烟朝厨房走去,独留陆枋同孩子们在客厅玩耍,云炀此时也还未到家,毕竟他回家的时间由宋时轩的工作的效率决定,陆枋看见眼前玩的正起劲的孩子们,突然想到,曾几何时,围在他们身边的玩耍的人还有一个何子儒,陆枋摇摇头,努力地想要将何子儒从自己的脑海中拂去;就在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了,陆枋见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个人,几日不见,似乎更加瘦削了,而跟在他身后的宋时轩,却抢先他一步走上前来。
“陆姐姐!哦,不,嫂子!你时候回来的。”宋时轩一如既往地热情地招呼着陆枋。
“刚到。”陆枋平静地脸上,想要露出微笑,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宋时轩却突然吸吸鼻子,闻见陆爸的饭菜香味,就转身追着香味走去。
“小宋鼻子就是灵,闻着味儿来的,正好,还有两个菜就吃饭了,你......”陆爸一见到宋时轩,愁眉苦脸的表情顿时消柿,转而浮现的是和蔼友善的笑容,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在厨房聊着。
“你......”云炀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没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看了。”陆枋看了一眼云炀,若无其事地回答了云炀的话,随后就对着两个孩子,与他们快乐的交融玩耍起来。而云炀似乎想继续说什么,感受到陆枋并没有想继续与他说话的意思,只好在沙发上坐下,并将手里的资料放下,准备也到厨房帮忙,却被陆小南拽住,让他同自己玩儿。云炀看了一眼陆枋,见她没有反对,才靠近她坐下。
陆爸此时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四人,见氛围很好,才转过头继续自己手中的活儿。
“放心吧!陆叔叔,嫂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宋时轩看出了陆爸的忧愁,就安慰着他道。
是啊,哪个父亲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过的幸福,可陆爸怎么看都觉得陆枋现在一点儿也不幸福。可他能做什么呢,他不是上帝,无法参与女儿所有的人生,也无法替女儿做她人生的决定。他本以为陆枋这一次过去,也许就不再回来了,可他还是在今天早晨接到了女儿要回来的电话,他多希望,陆枋这一次过去,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做一个正确的选择,可看来,何子儒失败了,或是他,放弃了。
听见宋时轩的话,陆爸尴尬地一笑,再然后脸上就再也没有了表情。直到晚饭做好后,六人都落座完毕,陆爸才复又换上笑意盈盈的面容。六人和和睦睦地吃完晚饭后,宋时轩独自回了家;由于明早是周一,陆爸要送两个孩子去上学,时间也比较晚了,就留在了云炀家中。其实,云炀早就为二老在一腾出了一间房,供两人居住,他想,独留陆枋在这儿,他们也许会担心吧,反正家中也只有他一人,多两人对他来说,并不会成为多大的事儿。只是两位老人不愿意住进来,他们说过,孩子们和他们都需要各自的空间,住在一起,相互之间必定多生怨怼,他们也不想看别人脸色行事,想必云炀也不会想受到他们的管束,所以才一直不住进来。
上了三楼,陆爸在孩子们的房间里陪他们玩耍,哄他们睡觉;云炀将陆枋的行李箱拿到她的屋子放好,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由于他不愿意接受化疗,只做了手术,所以偶尔会觉得做手术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好在医生为他开了止痛药,并且明确告诉他只有在无法忍受疼痛时才服用;做手术又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云炀并未明确感受到几次疼痛,所以疼痛药也一直未动过。他洗漱好,回到床上坐下,然后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文件袋,翻看着里面的资料,这时,已经收拾完毕的陆枋正好打开他的房门,她缓缓地靠近云炀,并在他的床沿坐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陆枋一边坐下,一边说着。
云炀不解地看着陆枋,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说:“我没什么想问的,只是不想你做会后悔的决定而已。”,说完又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难道你后悔了吗?”陆枋严肃地看着云炀。她指的是云炀与她结婚这件事。
“嗯。后悔了。”,后悔没有早在一年前就找到她将事情说个清楚,也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发现那一晚有何不对劲,后悔自己让她独自离开这个地方,后悔......她先爱上了别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