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呢?”,小云炀好奇小陆枋的妈妈为什么不会在家。
“不知道,她很久没回来了。”。小陆枋有些失落,垂下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面。
“羡慕你。我有时候倒希望爸爸妈妈不在家就好了。那样就没有人一直叫我看书学习了。”。小云炀也开始忧愁起来。
“有爸爸妈妈多好啊,我都快忘记我妈妈长什么样儿了?”。小陆枋突然抬起头,用充满羡慕的目光看向小云炀。
小云炀沉默了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苦楚,真希望他们能换一换父母。
小陆枋见小云炀心情低落,想让他高兴起来,就说:“你喜欢做什么?”。
小云炀认真地将这个问题想了想,他喜欢什么?他喜欢父母带他出去玩儿,但不是每去过一个地方都要让他将那旅行的过程写一篇文章;他喜欢和朋友们出去玩儿,但不是每一次回家都要让他想想自己和朋友之间的差距;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但不是无论他做什么去到哪里,身边都跟随着一堆保护他的人......这样想来,似是没有。
“没有吗?”。小陆枋探着小脑袋在小云炀面前晃悠,满脸的好奇。
小云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往后靠了一下。而这张纯真的脸庞,就这么映在了他的脑子里。直到多年后,才重又见到。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陆枋抚摸着手串上的玉兔,用沉闷的语气小声嘀咕着。
“什么意思?”。可云炀还是听到了她的话。
“你忘了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嘛吗?”。陆枋抬起头,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他。
那一场聚会过后,云景城说服了陆怀安;但陆怀安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只做顾问,并不会就此到他的公司去上班。由于陆妈与陆爸当时正处于离婚阶段,陆枋跟着陆怀安一起生活。
有一次,陆怀安带着小陆枋去云炀家中,同云景城一起商讨项目解决方案。那也是两个孩子见到的第二面。由于陆怀安的关系,李钰也对小陆枋格外关注,而这也是她仅有的唯一一次主动让小云炀放下手中的课业去玩儿。
那一天,正好宋时轩、舒羽也都在云炀家中。小陆枋知道大人们谈事情,她也掺和不上,恰巧这时她听到了院外有小朋友的声音,便同陆怀安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见宋时轩和舒羽两个孩子在楼下的草坪里正玩儿的起劲,小陆枋那同她父亲一般自来熟的性格,便很快地就和两个小朋友打成了一片。可唯独只有小云炀,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楼上书房的书桌旁,遥远地注视着楼下的三个孩子。这时,李钰突然走到云炀的身旁;她知道云炀同陆枋见过面,便告诉他今天可以下楼去和那个刚来自己家的小女孩儿一起玩儿。
小云炀很是兴奋,将自己的课业都收拾整齐后,快速地跑下楼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小陆枋说上几句话。可是当他下了楼,站在大门口,见到三个玩儿的兴高采烈的孩子,心里却突然害羞起来,像是一座定山石一般矗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他看见小陆枋同舒羽、宋时轩玩儿的是那么的愉快,他这才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何为开心,这也是他在她身上得到的前所未有的感受。从那时起,小云炀便暗自在心里生出了想要守护这份笑容的心情。
可是,还没等他上前同小陆枋打招呼,陆枋却突然被陆怀安带走了。原因就是陆怀安与赵立清的立场不同,两人在云炀家中闹掰了,陆怀安带着小陆枋愤然离去。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陆枋,甚至连她的名字他也不敢询问;因为他怕母亲知道后,会将他心中唯一的一份欢喜也抹去!
“没事,不记得也好。”。陆枋难掩的失落。
那一天,三个孩子在一旁玩的正兴起。小陆枋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正好问到舒羽。她问她喜欢什么,舒羽说:“我喜欢那个人。”,舒羽指向了宋时轩,可不巧的是宋时轩站的方向正好同云炀在一条直线上;从小陆枋的视角看过去,云炀被宋时轩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以至于小陆枋根本没有看到云炀。
这时,宋时轩见舒羽指着他,就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小陆枋不搭理宋时轩。但他一挪动地方,小陆枋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小云炀。正当她想上前和小云炀说话,却见陆怀安突然出现在云炀身边,嘴里还在喊着陆枋的小名儿:“妮妮,过来,我们回家了。”。
小陆枋小跑到陆怀安身旁,却见云景城此时也急忙地走了出来。他拉住陆怀安的手,嘴里还不停地在解释着什么。小陆枋见状就凑到小云炀跟前,心花怒放地冲着他道:“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
见小云炀不说话,小陆枋又继续道:“我刚刚问那个姐姐她喜欢什么,她说她喜欢她那个小弟弟;那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呢?”。她一心只想知道,云炀到底喜欢什么。
可陆怀安又一把将小陆枋拽了过来,抱在怀里,转身就离去了。
小陆枋就趴在陆怀安的肩头,一直紧盯着小云炀。只见小云炀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可他突然抬起了右手,指向了小陆枋,口型仿佛在说:“你。”。
随着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但小陆枋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小云炀说的是什么。
这件事一直被云炀放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叫什么,他只知道,她姓陆,她的父亲叫她‘妮妮’,可他不知道是哪个‘妮’,所以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叫陆妮妮,从未想过妮妮可能只是乳名。随着自己一天天的长大,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长大究竟会是怎样的模样,而他关于那个小女孩儿唯一的记忆仅剩下那条白玉手串。
“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上来吧,你先躺会儿!”。陆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就想着找借口离开。
“不用了,输完这瓶液体,就回家吧!回家吃,我想尝尝你做的面条。”,之前陆枋离开时,陆小南说过,“妈妈做的东西都不好吃,除了西红柿鸡蛋面。”。云炀就一直惦记着想尝尝,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天正好孩子们去了陆枋父母家,他就想趁此机会尝试一番。
两人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午后三四点了,一出医院大门,冷风吹来,令陆枋也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她扶着云炀上了车,然后才回到驾驶位;这辆车是她用自己两年时间挣到的钱以及陆爸赞助的钱买的;因为,她始终不愿意与云炀之间有金钱上的纠葛。
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气温也骤然降了下来。陆枋瞅了一眼挡风玻璃前挂在天空上那一片片的乌云,心里默念着:“要下雨了呀!看来郊区有雪要出现了,不知今年她还能否再见一次雪?”。陆枋突然想出了神,差点从红灯处闯过去,如若不是云炀突然叫住了她,估计就要和前面的车撞在一起了。
“你怎么了?”。云炀见陆枋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紧张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没事。对不起。”。陆枋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别的。
“不用道歉。如果累了就让我来开吧!”。云炀温柔地安慰着陆枋。
陆枋没有回答,仍旧自己驾驶着车往家走。回到家正好五点了,陆枋没有再管云炀,而是径直走向了厨房,然后在里面忙碌起来,不一会儿面条就做好了。比起陆爸陆妈的大菜,这种易于消化的食物反倒更适合云炀。今天是孩子们放假第一天,估计会在陆爸陆妈家里住上一段日子,同那小区里的小伙伴们玩上好几天才会想起他们俩;所以陆枋只做了两份。
饭后,两人都在屋外草地上的摇椅上躺着。俩人回到家后,乌云突然就散开了,陆枋便将伞收了起来。随着夜幕的降临,陆枋进屋抱出了两床毯子,两人一人分一张;难得有这样的二人时光,一定要感受一下没有孩子吵闹声的清净世界。
“你早就认出了我是吗?”。云炀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重要吗?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只是你倒不如你父亲那般心思深沉。”。陆枋不想回答,一旦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他们俩人就再也无法拥有像今日这般平静的生活了。
“所以你还知道什么事?”。云炀仍旧躺着。见陆枋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他想了一下午,才明白,原来竟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他还蒙在鼓里。既然陆枋早就认出了他,为什么还要瞒着他生下那两个孩子,她和自己父母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她留下来的真正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放不下他吗?
陆枋停顿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八年前,我从酒店出来后,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你的父亲。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可是为了你,他还是选择了牺牲我。从你房间里醒来那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你,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是该叫醒你,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从未想过我们的再次重逢,竟然会是在那样的境地之下。离开你后,我想着将所有的事都公之于众,我不想你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也不想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伤害,可是你父亲拿我爸爸的事业以及生命做威胁!城府多么之深的云氏董事长啊!你应该不知道吧!逼得我离开的人,不是赵立清,而是你的父亲!”,陆枋睁大双眼,望着那漆黑的夜空,冬天的寒冷她早就感觉不到了。无论如何,有些事他终究是要知道的。
“不可能!”。云炀不可置信地坐起身,走到陆枋身边,双目怒视着她。
“你以为,赵立清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能在公司里呼风唤雨,云舒为什么突然间主动离职?凭借赵立清的头脑,他所做的事,你父亲难道不能察觉?又怎么会找不到证据清除他。”。陆枋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就猜到了云炀知道后会是怎样的神情。
“云炀,我那时回来其实也只是想再见见自己的父母,并不想掺合你的事。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世界竟然如此之小,我们在那样人潮拥挤的地方也能奇迹般地相遇。我每次见到你都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我怕小时候生起的那份情怀突然袭击我的头脑,我又故意地将自己对你的所有情感都转化成恨意。只是我还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早就认出了我,还知道了孩子的事。”。陆枋说完,转身朝屋内走去。今天真冷啊!气温也真冷!世界也突然变得好冷!
“你,为什么不说?”,云炀跟随着陆枋进了屋子,“你既然知道赵立清的事情,又为什么不说?我想过你的无数可能,甚至连你和那个男人幸福的生活的模样我都想过。我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我装作我们不曾认识过的样子,可是真可笑啊!明明你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你,可我们......却必须......变得疏离。”。云炀的脸上流下了透明的眼泪,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女孩,原来根本没受到过他的庇护,反而因为他而变得伤痕累累。
“幸福?你觉得我们还有幸福可言吗?你的人生,我的人生,我们想要的平静生活,最后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奢望罢了。”。陆枋扔下这句话,就转身朝楼阁中走去。她不想多说什么,凭云炀的脑子,他不可能猜不到,其实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而默许了他这一生悲哀的人也是他的父亲。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云炀一人,站在这寂静的房间,他悲妄的情绪在隐隐波动。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比起城府颇深的云景城,李钰则是在他出国后才开始有所改变。直到他再次回来,那位母亲才意识到自己以往的行为错的有多离谱;她开始想要了解他的想法,她开始尊重他的选择,开始给予他自由。可这迟来的自由又如何弥补他早已缺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