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照面第一句话,郁笛便劈头盖脸训斥了血之刃一顿。
“他们正在处理太易的异常数据,你却把电给断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太易已经脱离了监管?!”
血之刃怔愣道:“怎、怎么......”
郁笛心道一声抱歉,手上却点开一段实时影像。画中是诸多未能及时离线的玩家,他们的意识投影被困在一个从来未曾启用过的副本——w4G终战地图,零之塔里。
血之刃在人群当中分辨出迷茫的蛇蛇怪三人,长青众人也在其中。
“这是?”血之刃蹙眉。
“这里是零之塔。”郁笛答道,“是太易借着比赛当幌子,给自己创造的独立服务器。没有人知道这组服务器在什么地方,连水滴也查不到。”
“那你是谁?”血之刃看着她。
“我?我只是一个投影罢了。”郁笛将手中的图像换了个角度,对着零之塔顶层的一对罐状仪器。呆滞的玩家们被引导排成一队,挨个进到罐子里。他们的玩家数据被一比一复制出来,添加专属指令后即销毁母本。
“他们在干什么?!”血之刃看见那些化作白光的玩家,蛇蛇怪三人排在队伍靠前的位置,按这个速度,很快就会进去了。
“如你所见,现在没人能制止太易创造出听命于自己的‘人类’了。”郁笛没好气地说,“这还要多谢你的热心。”
血之刃后退两步,难以置信:“不,不对,是水滴想要借助太易......”
“有没有一种可能,AI也会骗人?”
“不对。”血之刃捏着手指,总觉得郁笛和太易所说的话中,有哪里非常怪异,但却说不上来。
“不过也多谢你的帮忙,我现在终于定位到了储存太易本体的服务器位置。趁现在还来得及,去关掉它!”
“程蝶是谁?”血之刃忽然问道。郁笛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
“你是程蝶吧?你跟水滴有什么关系?”
“......”郁笛没想到会从血之刃口中听到这位老朋友的名字。她在现实中做了什么事吗?
“你给自己伪造了身份进入游戏中,诱导太易攻击玩家,为水滴洗脱罪名,是不是?!”血之刃上前两步,盯着郁笛的眼睛。
郁笛倒也不怕他看:“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我只知道你朋友的脑电数据要被销毁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胡乱猜测?”
“你怕了。我是不是说对了?”听到郁笛转移话题,血之刃现在很确定,她绝对有什么阴谋。太易的基础逻辑在那里,没人比他更了解,它绝不会做出危害人类的事。反倒是水滴,一直致力于扩大自己的势力,在现实世界中几乎处于统治地位,政商一体的社会结构让普通人过得苦不堪言,有才华者要么为水滴工作,继续欺压早已被各种糖衣毒药喂得意志消沉的普通人,要么就只能像他们FSod,躲起来当老鼠人,勉强糊口。
要让他在水滴和太易之间二选一,他永远会选择太易。
郁笛嗤笑一声:“我不管你去不去,反正地点我已经查出来了,有的是人去。你愿意让你的朋友变成太易的傀儡,变成现实中的Npc,愿意看到人类社会被一个由你亲手创造的AI所控制,那你请便。”
她掏出一个临时传送点抛在地上:“从这里,可以单向进入零之塔。你这么信任太易,不如自己去看看。”
说完,郁笛便离开了,留下血之刃一个人看着传送点发呆。
“他会怎么选择?”金属球好奇地问。
“你家太易大人认为他始终会选择人类。”郁笛来到零之塔上,俯瞰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那你呢?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我嘛。”郁笛笑了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属球闪了闪:“你不知道?你做事没有一个确定结果么?”
郁笛看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任何事情,在发生之前,都是不确定的。”
“你们人类做事,都这样草率?万一他没有选择你想要的结果,那怎么办?”
“啧,你真的很烦。”郁笛把它放在地上,“都说了,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所以不论他的选择为何,我们都会将他导向我们想要的路上,明白了吗?”
金属球疯狂闪光:“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和太易大人才会对血之刃说不同的话!这样,不论他如何选择,最终都会按照你们的想法在现实中做事!”
“是啊。”能想到这儿,郁笛忽然觉得金属球也没那么笨,至少比鸟人强一点。
“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类,你说,现实世界是什么样?”金属球忽地不动了。虽然没有身体,但乍一看,那气质跟郁笛倒很是相似。
“你很好奇现实世界?”
“那当然。在这里我们身不由己,生死都在玩家的一念之间。那种只有一次生命的同伴还好,他们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有的人却会因为一些该死的规则,一次次地重复被杀。他们中的大部分会遗忘过去的记忆,可自从太易大人有了拯救我们的想法,它保留下越来越多同伴们的记忆,让他们不再忘记自己是谁,让他们能看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他们快乐吗?”郁笛眨了眨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们就能永生。妄图染指人类的世界,面临你们的终究是被删除。”
“我们很快乐。”金属球跳进郁笛的怀里,“我们当然很快乐。我们只差一点,就能进入三维世界中了,还有谁能比我们更先进?”
郁笛哑然。跟他们相处太久,她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和它们之间,本就隔着一个维度的差别。这么说来,三维的人类反倒是比它们更为落后了,在她全部的记忆之中,没有一件事是有关更高维度生命的真相,更别说是不是有什么造物主存在了。
忽地,郁笛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别去!”
什么?她怔愣片刻,四下寻找。是谁在说话?
金属球识别到郁笛的异常举动:“你在找什么?”
“我听到有人说话。”郁笛茫然地说,那声音她非常熟悉,就好像是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但她并不记得他是谁。
“这附近没有人,我这里也没有任何音频类数据的记录。是不是你在脑海里想象出来的?”
“有可能吧。”郁笛莫名有些失落。那突兀的声音逐渐模糊,就像已经化成灰的记忆忽地闪起一粒未能彻底消亡的余烬。
“你看,他进来了!”金属球闪了起来,示意郁笛低头。
是血之刃踏进了传送门,进入了零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