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祭司。”
塔尔卡看着弩箭,心里突地一跳。这回,他是真高兴不起来了。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心里清楚非常郁笛指的是什么,提尼携带的粮食远多于另外两个部落,而他以往并不慷慨。
怪不得郁笛这回这么痛快地按照他的想法处置了出南——原来是盯上了他手里的粮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塔尔卡再想藏私也不可能了。郁笛摆明了就是在拿他们部落的人命做交换,可他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种事是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摩擦,郁笛作为祭司,本就可以敷衍了事,以往交墟人都是这么干的。
塔尔卡看着郁笛稚嫩却又淡然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居然被一个十岁的小祭司给耍了……
不知道他们三个部落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想起了凌驾于众人之上几百年的交墟一族。盛极一时的他们,不也是一夕之间败落在她的手里了吗?
再过些时日,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曾经还有一个令他们仰望的部落存在于世?
“那就多谢您的慷慨了。”郁笛笑道。
“……应该的。您为所有人做出的牺牲,才更应该被感谢。”塔尔卡硬着头皮,向她行了个礼。
郁笛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她已经习惯了头痛的困扰,连按揉都懒得做了。见妺千迟迟没有回来,她轻声唤来了铃貘。
“去学院,让他们准备好。”
“是。”
几个小时前的铃貘或许还会手脚发抖地犹豫,但现在的她,心里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了——接纳了自己对于首领位置的渴望后,一切行为都变得理所应当。
为了报答出南曾经的提携,她不会杀死他,更会把他的子女当作亲人来对待,等一切尘埃落定、等他结束祭司说的“休眠”后,她会亲自为他选择一个最好的住处,出南会成为第一个曾经当过首领的长老。
铃貘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上次的暴乱事件后,学院的仆役们便彻底失去了自由。郁笛把他们全都圈在了宿舍内,教授他们作为打手应该具备的技能。
他们的皮肤变得粗糙、肌肉也变得硬实——他们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他们不喜欢的的样子。
郁笛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新设计的武器,比当前的弩箭射速更快、体积更小,还支持连发。这样的武器放到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没有人能够防备的。
除此之外,她还请歧彤锻了钢刀来,数量不多,很容易便能糊弄过去。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为祭司效力。若想证明自己还有价值,就不要畏惧。你们的对手,是以勇悍着称的晦摩首领出南,但你们的箭矢不准射向他的要害。祭司给你们的弩配备了新的箭,箭头里是足量的镇静剂。如果不能用这些箭头放倒他们,那面对刀刃的,就是你们自己。明白了吗?”
众仆役点点头。
“很好,出发。”铃貘带着仆役们,赶往晦摩部落的方向。
而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出南披盔戴甲,召回了所有在外的晦摩战士。
“战士们!我们的祭司被提尼的老魔鬼给蛊惑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了魔鬼!”
“魔鬼是谁!”
“提尼人!”
“祭司被提尼人蛊惑了怎么办!”
“杀光他们!救回祭司!”
“很好!”出南一举斧头,振臂高呼,“杀光他们!救回祭司!”
他们晦摩的女儿、他妹妹的女儿,居然让妺千来给自己下药?对于出南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可现在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够胜任祭司职务的人,为了避免其他两个部落打这个位置的主意,出南决定还是给郁笛留一丝退路。
不得不说,或许晦摩人骨子里就带着好战的基因,连郁笛这个异界魂魄都会受到它的影响。二人之间的争斗没有任何缓冲,仆役们穿着黑色衣服潜行在黑暗中,并没有曝露任何痕迹——箭矢数量有限,他们只能有限打击首要目标——出南和他身边的护卫。
至于妺千,铃貘只让他们不要动这个小姑娘。
不论她这次为什么失败,郁笛都会接纳她成为学院的一员,所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她太大压力。
拉开战局的,正是一根无形的弩箭。
出南知道郁笛藏着几十个交墟人,也对于这支力量有所防备——他们之前不就是打了交墟一个措手不及,才成功的吗?是以这次出南是相当谨慎的,让护卫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又穿了他们最坚固的甲胄,他不信郁笛能毫发无伤地杀了他。
要知道,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可他却没想到,那群瘦瘦弱弱的交墟人竟也有如此敏捷的一天。饶是他们拦下了其中一大部分人,但漏进来的两个,拼上性命,还是用装了药的弩箭,穿透了出南的铠甲。
“你们!”出南生气极了,直接拔出还沾着血肉的断箭,塞回了这二人的嘴巴里。
可镇静剂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出南的头脑渐渐昏沉,脚步也越发沉重。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出南拎起斧头,跌跌撞撞地朝驾驶室冲了过去。
“父亲!”妺千追出来,手腕上还带着被磨红的痕迹,破烂的裙摆在地上摩擦着,带起一溜细密的灰尘。
一步、两步、三步……出南倒在了驾驶室底下。
“抬他进休眠舱。”郁笛站起身,打算目送这位曾救过自己首领。
这次行动,并没有损失太多仆役。唯独被出南杀了的两人,郁笛都将他们妥善安葬了。
因着交墟人骨子里对于崇高地位的追求,郁笛还用最高规格为他们跳了舞、唱了祷词,将他们的尸首妥善处置了,才将所有人心里的不安和害怕给安抚下去了。
“祭司可真是雷厉风行啊。”塔尔卡从休眠舱外边看着插满了管子的出南,心底一阵畅快,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以后,再也没有碍眼的家伙,想要来压自己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