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呵呵笑道:“那是,郑林这张脸确实是个祸害,郑叔,您还不知道吧,永安城经常有爱慕他的女娃,每天就为了看他,到店里来买肉呢!”
“你再胡说八道,当心你的,你的胳膊,”郑林被他们说的待不下去了。
沈月萝心里为小慧的勇敢点赞,心眼儿一转,便有了主意,在郑林要逃走之时,提醒他,“小慧刚刚跑出去喽,你不去看看吗?一个小丫头,要是想不开,出点什么事,你能安心吗?”
“不会吧,我也没说什么啊?”郑林不相信。
“怎么不会,她是姑娘,你是男的,你当然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把话搁在这儿了,要怎么办,你看着办,走吧,我们进去吃饭,”沈月萝心里偷乐,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拉着郑老头,又对周胜使眼色。
经过曲氏身边时,曲氏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我这不是给他俩创造机会嘛,”沈月萝小声的说。
“那你就知道郑林能喜欢小慧,他俩确实差了好大一截呢,等小慧成年,郑林年纪就大了,”曲氏刚开始只当沈月萝是说着玩的,后来见小慧跑了出去,才明白过来。
“这有什么关系,差五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些十四五岁成亲的女娃多的是,我倒觉得小慧的性格很好,娘,你想想看,咱村里的女娃,有哪个能跟小慧比。”
这一点,曲氏也认同,“小慧这丫头又贤惠又能干,心地善良,阿福跟她没亲没故,她也能将阿福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哦,还做的一手好绣活,那天我教她绣花,她说她在家里学过,后来绣了朵梅花,可漂亮了,待会你进屋去看看。”
“娘,既然小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您还犹豫什么,只要咱们不反对他俩在一起,成与不成,不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吗?一切都得看缘份,”沈月萝帮着曲氏摆碗筷。
郑老头倒是一点不操心儿子,进了堂屋,就一直逗着阿福玩。
还跟周胜两人商量着,给阿福起个大名。
“郑福?”周胜提议。
郑老爹直摇头,“不好,我家郑林的名字就是太简单了,得给阿福起个有深意的名字,不如叫郑儒?有大学问呢!”
“郑如?”周胜没多少文化,不晓得这个儒是什么意思,是儒还是如?
沈月萝回头调侃他,“郑儒?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侏儒呢,不如叫郑谦,谦逊有礼,谦恭知义,是个好名字。”
“郑谦?好像还不错,”郑老爹琢磨了下,对着小阿福唤了两声,“郑谦?”
把小阿福逗的咯咯直乐。
乐极生悲。
一股热热的水流,顺着阿福的小裤子,流到郑老爹的大腿上。
沈月萝跟曲氏一看,顿时笑的不行,“郑叔,看来阿福喜欢的不得了呢!”
“没事,一泡尿而已,郑林小时候,还不是这么过来,”郑老爹一脸的不在乎,还亲了亲小阿福的脸。
小阿福的裤子都是曲氏改的,平时换衣穿衣也是曲氏跟小慧两个人包了。
这会看见小阿福尿了,曲氏下意识的走上前,从郑老爹手里接过阿福,“我去给他换衣裳,你的衣裳这边还有,去那边换了,回头泡在盆里,明天早上再洗了。”
郑老爹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很自然的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腿上的湿印子,“那你们先坐,我进去换衣服。”
沈月萝盯着他进屋的背影,等到房间关上之后,跟周胜嘀咕道:“瞧见没有,他俩多般配。”
周胜点头,“村里人都这么说,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呢,你说要盖房子,我看这事得抓紧办,好让老两口能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
“嗯,今天回去之后就得操办,可是马上要秋收了,哦,我差点忘了,咱们这儿附近几个村子的庄稼被淹了,玉米还不能收,闲下来的劳动力肯定不少,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抓紧了,”沈月萝趴在大桌上,双手抽着下巴,盯着院子里散步的鸡,寻思着。
“你要是盖四合院的话,加上运料子,每天至少得有三十人左右,这样才能最快的完成,若是定下来,我晚上就去联络人,那吃饭怎么办,你要管饭吗?”周胜坐她对面,很认真的跟她讨论着。
“管吧,不管怎么着,人家大老远来的,不能为了讨饭吃,还得来回跑,这样,管三顿,让他们早上来早些,做饭的人,你可以找附近村子闲着没事干的婆娘,工钱比干活的工人少些,反正她们平时打散工多少钱,我们出的比旁人高一些就是,这些事,你跟郑林商量,要是不行,问问三毛,他最近做账房,学的比较多。”
“好,只要你决定了,人工,材料,我们都能找人解决,保管在冬天以前,将房子完全盖好。”
“嗯,对了,到时候,别做木床,全都盘成炕,像豆子他们住的屋子,一张大炕就能睡下十几个孩子,多搞几间,冬天也方便取暖,烧炕就好了,”沈月萝又道。
周胜不解,“床不也挺好的吗?若要盘炕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们这儿没人用盘,得到远些的地方去请人,真要盘吗?”
“盘吧,小娃们多了,睡床容易掉下来,”沈月萝又想了想,“还得有栓马,栓牛的草棚,我去找张纸来。”
还是画下来的好,说来说去的,容易混淆。
沈月萝从供桌的抽屉里抽了笔墨,周胜帮她磨墨。
沈月萝铺开一张纸,先是画出四合院的形状。
接着又画出门楼,堂屋,里屋,厨房,牲口棚,猪圈,还有个放置杂物的小仓库。
走廊过道,后院,围墙,以及菜园的位置,引水沟,水井……
“你瞧,我觉得牲口棚,应该搁在后院,这样气味就不会窜出前院来,不然搁哪边都不好办,还有这里,夏天的时候太阳西晒太热,菜园肯定不能放这儿,但茅厕可以安放在这儿,正好跟菜园就隔了一个拐角,”沈月萝一笔一画的勾勒,一个栩栩如生的家,就在她的笔下成形了。
周胜看的有点兴奋,“你画的宅子真好看,等我有钱了,也盖这样的四合院。”
“你们家人少,住四合院太浪费,我这是人多,没法子,我娘跟郑叔又喜欢热闹,以后人越来越多,什么都要在,房子要大,炕要大,就连厨房跟堂屋也得是最大的,夏天的傍晚,在院子里摆个长桌,围在一起吃饭,肯定很热闹!”
沈月萝面上带着微笑,憧憬着其乐融融的集体生活。
曲氏给阿福换了裤子出来,听见他俩的谈话,“这样好,以后吃饭干啥的都热闹,月萝,娘就喜欢热闹,在乡下跟他们在一起,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曲氏骨子里还是不适合做女强人,能在家里相夫教子,每天带着孩子,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她就很知足了。
以前是这样,现在经过这么多事,也没改变多少。
“那您看看我画的宅子您可还满意,”沈月萝笑着将图纸递给他。
周胜从曲氏怀里接过小阿福,这时郑老爹也出来了,跟曲氏站在一起,看沈月萝画的图。
两位老人,一边看,一边提出自己的意见。
沈月萝拿着笔,时不时的改上两笔,只要他们满意就好。
曲家门外,不远处的田梗边。
正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面对着河岸,静静的带着几分孤独的坐着。
她脚下是一个斜坡,原来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河滩。
后来沈月萝鼓励村民比种杂粮,这里就被村里人开垦出来,种上了黄豆。
洪水淹过之后,又补种上了。
黄豆种起来很简单,只要底肥施的足够多,等到出了苗,就不用再管。
所以补种的时候,村民也不心疼,两颗共黄豆的事。
郑林跑出门,很容易就发现田梗边坐着的小身影。
本来不想过去的,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又想起沈月萝说过的话,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小慧没有回头,只听声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背对着郑林,有些紧张不安的攥紧双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脚尖的野雏菊。
郑林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小慧。
他真心觉得小慧好小啊!
小小的身子,小小的一团,往那一缩,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他在那站了一会,从河边吹来的风,掠到泛黄的草地,吹到二人身上,带动衣摆飘动。
“咳咳,”郑林觉得这样站下去不是个办法,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索性坐到她身边。
小慧吓了一跳,身子笔直的僵在那,也不敢看他。
郑林以为自己吓着她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吓着你了,那要不咱们回去吧,河边风挺冷的,吹生病了可不好。”
小慧身子慢慢低下头,双手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坐一会,郑林哥,你先回去吧!”
郑林咋能走呢,要是这样走了,回去之后,沈月萝肯定要训他。
“那个……家里饭都做好了,你再不回去……”
“郑林哥,你是因为我太小,所以才不喜欢我的吗?”小慧突然打断他的话,直起身子,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郑林又吓了一跳,还好他坐的离小慧较远,否则非得出洋相不可。
“那个……小慧啊,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妹妹,等你成年了,再回头看我,肯定跟老头子差不多,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他其实是想说小慧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像她们这种年纪的孩子,三分钟热度,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立马就不喜欢了,变化很快的。
小慧直直的望着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却带着异常认真的笃定,“你不是我,不能替我做决定,月萝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喜欢的就要争取,郑林哥,你不要跟别人成亲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先定亲,两年之后,再成亲!”
郑林先是一愣,接着一脸恐惧的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小慧,你冷静点,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好不好?”
“不好,”小慧再次抓住他的袖子,就是不让他躲,“我知道我只要一放手,你就要跟别人成亲了,那么多姑娘喜欢你,还有那么多人要给你说亲,郑林哥,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心血来潮,既然把话说开了,也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小慧说完之后,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郑林整个人就跟傻了一样,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郑林哥,我是真心的,”小慧羞涩的低下头,双手揪着郑林的衣袖,摇着晃着,就是不松手。
郑林深呼吸几口,像下定决心似的,狠心扒掉小慧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她道:“我只当你是妹妹,刚才的事,也只当没发生,回去吃饭吧!”
小慧看他决然的模样,又生气又伤心,见郑林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跟下暴雨似的。
郑林其实也没真的走远,而是走到院墙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太可怕了,比月萝还可怕。”
他摸向脸上被小慧亲过的地方,只觉得火辣的烫手。
过了好一会,他偷偷朝小慧坐着的地方看去,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这一看不要紧,那块田梗上哪还有小慧的身影。
“小慧!”郑林吓了一跳,从墙角处跑了出来。
刚一站稳,一个满带哀怨的小脸,撞进他的视线。
小慧就站在他面前,“你还关心我?”
郑林被他古怪的语气,搞的莫名其妙,同时也尴尬不已,“那个……那个是他们叫我来喊你进去吃饭。”
说完就跑了,当然他也看不见小慧偷笑的小表情。
晚饭摆上桌,沈月萝招呼大家都坐下吃饭。
乘着去厨房端菜的功夫,沈月萝把小慧拉到一边,贼笑着问她情况怎么样。
小慧泄气的垮了肩膀,“还能怎么样,他都不理我,说我太小,说我对他就是三分钟热度,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信,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进了院子之后,郑林就一直躲着她,这让小慧更郁闷了。
沈月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有志者事竟成,不过我得问你,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成亲是什么吗?可别真三分钟热度。”
“月萝姐,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虽然我还没成年,可我又不是傻子,成亲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喜欢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想每天看见他,成亲不就是跟他睡在一起,还要给他生娃吗?我懂的,当然也是认真的,可我就是担心,还没等我长大,郑林哥就要成亲了,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一直捂着,现在小慧也豁出去了。
知道了郑林的真实想法,她怎能坐以待毙。
沈月萝绝对是站在她这边的,“郑林是个好男人,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得把握住了,好男人总会有人抢的,这样,你多埋点眼线,要是有人给郑林说亲,你就去捣乱,时间一长,大家心知肚明,到时郑林娶不到媳妇,不就非你不可了吗?”
说真的,沈月萝这主意有点损,但效果肯定是没话说。
小慧无奈的叹气,“我都说了要跟他定亲,过两年再成亲,可他不肯,唉,难道我真要看他两年吗?”
沈月萝乐了,“小丫头,看不出来你还挺开放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女呢!”
小慧怂了怂肩,“我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一想到郑林哥要娶别人,我这心就跟针扎的一样疼,月萝姐,你说,要是郑林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那我该怎么办。”
小丫头毕竟是小丫头。
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的难过却一点都不少。
被拒绝了,总要受伤的嘛!
“怎么会不喜欢,你长的好看,性子又好,还很勤快,他要是不喜欢你,准是眼睛有问题,听我的,好好跟他相处,时间久了,他对你的心思一点一点的多起来,懂了吗?”
“嗯,我懂的,这叫细水长流,”小慧再度升起满满的自信。
吃饭的时候,郑林跟周胜二人,陪着郑老头喝了些酒。
曲氏喂阿福吃饭,小慧抢都抢不来。
她便将注意力都放在郑林身上了,连沈月萝跟她讲话都没听见。
郑林喝了几杯酒,脸有些红,跟周胜二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笑出声。
不经意的抬头,就撞在小慧含情脉脉的眼神里。
这样的眼神太露骨了,搞的郑林差点坐不住。
周胜也看见了,对郑林戏谑的笑了笑,“嗳,瞧瞧人家小姑娘的眼神,你呀,怕是躲不过去喽!”
“别胡说,她还是孩子,”郑林红着脸,一杯酒猛的灌下肚,再不敢朝那边看了。
“你这个人真是,你当人家是孩子,可是小慧今年也不小了啊,她只是个头小了,等过两年长开,肯定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周胜喝了点酒,胆子壮了,说话也有些不着调。
郑林忽然有些不快,“你又在胡说,人家姑娘的清白怎能随便乱说,周胜,我看你是喝多了!”
“喝多?好好,我喝多了,”周胜知道他不高兴了,其实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搞不懂郑林在气什么。
吃过饭,见天色不早了。
沈月萝也该回去了。
王莽这一天走下来,可以说感触良多,对沈月萝也改观了不少,回去的路上,还跟沈月萝讨论起军中的事。
郑林他们目送马车走远,他刚一回身,又撞上不知啥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小慧。
“你……你干什么?”他现在都有些怕她了。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躲也躲不开,真是无奈到家了。
小慧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郑林哥,你总是躲着我干啥?你很讨厌我吗?”
“呃……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是你想多了,”郑林说着就要绕开她。
小慧往旁边岔了一步,再次拦住他,“既然你不讨厌我,那能不能陪我去河边洗衣服,阿福的衣服都尿湿了,如果不洗的话,他没明天就没裤子穿了,”小慧说的可怜巴巴。
转变方式方法,是沈月萝告诉她的。
反正一个法子不成,那就换一个,总有一个能搞定郑林。
“啊?”郑林还真被吓到了,这丫头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不行吗?那我自己去好了,”小慧委屈的低下头,回去拿洗衣篮了。
郑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个直肠子,哪搞的清一个小丫头的心思。
小慧拿了篮子出来后,见郑林还站在那,心里那个得意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默默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在她走开挺远的之后,郑林追了上来,“你一个人去河边不安全,要不,把衣服给我吧,我去给你洗。”
“不用,我自己去,”小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黑暗中也看不清小慧的神情,但郑林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了隐隐的罪恶感。
他是不是对这个小丫头太过份了?
小慧虽然在前面走着,可是两只耳朵没闲着,一直偷听着后面的动静。
直到听见沉稳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这才欣喜的笑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小河边,谁也没有说话,
小慧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心急。
几件小娃的衣服,洗起来很快,在水里摆两下,再搓一搓就好了。
郑林一直不敢看她,侧身对着小慧,眼睛看着河水的另一头。
小慧洗好衣服,拎起篮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大声喊他,“郑林哥!”
她这一声叫,把郑林吓了一跳,他刚刚出神了,这会被她一吓,竟也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你洗好了?”
“嗯,阿福的衣服好洗,我们走吧,”小慧笑的像花一样,轻快的声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不少。
回去的路,小慧走的很慢,时不时的踢着路上的土块,“郑林哥,我告诉你哦,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跟妹妹,弟弟大一些,他出生的时候,我才四岁,后来爹娘去忙了,弟弟就我一个人带,再后来有了妹妹,我便带两个人。”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小慧,我真的只把你当妹妹,你太小了,还不懂得感情是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是要有感情的,就像我爹跟曲婶,月萝跟王爷,你明白吗?”郑林说的很认真,他不想小慧再误会什么。
“我明白,郑林哥,我很早就记事了,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个事,是真的,我没有任性,也没有开玩笑,你不信不要紧,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不可以娶亲,行吗?”小慧最终还是说出了内心的惶恐。
她很怕,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了,什么也争不了。
郑林听到她诚恳的话,除了重重叹气,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我爹跟曲婶年前要成亲,我暂时不会成亲,家里还有好多事,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给你机会……”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只要你不成亲就好,郑林哥,你要等我长大,”小慧笑了。
虽然天色很暗,挂在天上的月亮也并不光亮,可是郑林却觉着小慧的笑容很亮,很耀眼。
从这一天开始,郑林每天天还没亮,去城里做生意时,都会在路口看见小慧站在那,捧着刚刚煮熟的两个鸡蛋。
满脸羞涩笑意的等着他走近,再将鸡蛋塞给他,然后调头就跑了。
有时,他回来的晚了,就会发现家里被人收拾过了,很干净。
他换下的衣服,也有人洗过了,还晾在院子里。
他破了的衣服,有人缝补。
好些天没洗过的被褥,也被拆洗的干干净净,又给套的整整齐齐。
有时,他去找郑老头时,偶尔也会碰上小慧。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默默的做了那么多事,却连一句谢谢都不想讨要。
看见他来了,总是远远的躲开。
这些都是后话,感情的路要慢慢走。
至少对于郑林跟小慧,就是如此。
话说回沈月萝从广阳村离开,将王莽先送回府中之后,才回的锦绣园。
刚进园子,冬梅便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
“主子,王爷捎信回来了,”冬梅拖着她就往里面跑。
秋香心中觉得好笑。王爷才走了一日,便迫不及待的送信回来,肯定是怕主子担心,他自己也定然想念主子了。
阿吉见她笑,不明所以的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秋香也觉着累了,马车颠了一路,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你分明就是在笑,告诉我为什么,”阿吉拦下她,不让她走。
秋香莫名其妙的看他,“我笑笑而已,这都不行吗?你跑一天了,你不累吗?你不累,我可累的要命,还有,主子的事,你别问那么多,小心主子罚你!”
秋香绕开他,又要离开。
阿吉犹豫了下,又拦下她,固执的追问:“那你跟我说说,你刚才笑什么,或者……或者你给我做碗宵夜!”
阿吉红着脸说了自己的条件。他的脸黑,即使红脸,旁人也看不出。
所以秋香只当他是故意的找茬,“喂,你有完没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我给你做宵夜?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阿吉说不下去了,带着怒意,快速转身牵着马跑了。
“莫名其妙,”秋香纳闷的摇摇头,只当他发神经。
沈月萝被冬梅一路拖着,走回她跟龙璟厢房。
窗台上蹲着个小家伙,见着沈月萝回来,扑腾着翅膀,就朝她飞了过来。
沈朋萝摊开掌心,毕方鸟就落在她的手心里,小小的一点,看着别提有多心疼人了。
“龙璟的信?”沈月萝挑眉问。
毕方鸟抖抖身上的羽毛,像在回应她。
沈月萝伸手娶下它脚上绑着一个小管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很小的纸,大概只有巴掌大。
毕方鸟完成任务,挥动了几下翅膀,再次落在窗台上,小脑袋缩进羽毛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冬梅嘿嘿笑道:“主子,王爷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呀?”
这丫头脖子伸的比才长颈鹿还长,眼巴巴的盯着沈月萝手心,可想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殿下,会写什么肉麻的话。
沈月萝轻咳了两声,神色不善的挑着眉,“本王妃要洗澡,去打水来!”
“看完了再打水嘛,”冬梅这个没眼力见的,根本不知道主子是嫌她碍事呢!
秋香从门口经过,见冬梅如此这识相,真是忍无可忍,奔进来揪着冬梅的辫子,将她拖了出去。
“嗳嗳,我的头发,好疼的,你别扯了,”冬梅捂着脑袋,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秋香松了手,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你,跟着主子这么久了,还学不会看脸色,笨的跟猪一样!”
“我又怎么了,不就是看一封信嘛,咱王爷又不会在信里写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还不就一封信,你呀,真是笨死了,不懂就算了,以后只要是殿下的信,你都不许往跟前凑,听见没有,”秋香摆出凶巴巴的样,吓的冬梅直点头。
沈月萝站在窗前,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心里觉得好笑。
手心里攥着那片小小的信纸,她还没看。
想了想,走过去关了窗,关了门,全都插好,再将油灯挑亮,这才坐到桌边,将手心里的信慢慢打开。
古时的信都是用毛笔写的,沈月萝真是佩服龙璟,这么小的一张纸,他居然能写上一大段话。
前面无非是说他坐上大船,船行在江上,让他想起那几日与她在江中的情形。
最后就是随便寒暄两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沈月萝将信纸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寻见半个想念一类的词。
“什么人嘛,连句甜言蜜语都不肯说,还让我回信,凭啥?本姑娘不回!”
对,就不回,让他着急去!
可是……
他在江上啊!
着急的话,会不会干什么傻事呢?
会不会因为得不到消息而着急呢?
沈月萝一开始的生气不满,很快就被揪心的难受所取代。
“来人,”她奔到门口,冲着外面大喊。
院子里已经休息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拉开房门,探出头。
“主子怎么了?”冬梅第一个奔过来,谁让她离的最近呢。
“去给我找一根粗鹅毛,”沈月萝心里憋着气,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情绪。
“鹅毛?要鹅毛干什么?”冬梅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位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琢磨啊!
“叫你去找,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快点快点,”沈月萝不耐烦的推她。
“哦哦,这就去,”冬梅提着一脑袋的疑惑跑去厨房。
可是这大晚上的,到哪里去找鹅毛啊!
这边的厨房没有,冬梅又跑去找老太君身边的两个嬷嬷。
她俩都是古董级的人物,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两位嬷嬷听说是王妃要用的,不敢怠慢。
最后从供桌的装饰品上,拔了两根鹅毛下来。
孙芸睡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要披衣服下来看看。
龙震天拦下她,“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那丫头就喜欢大惊小怪,没什么奇怪的。”
孙芸拍开他,“就你心大,璟儿不在,月萝一个人在那边,咱们做为公婆,怎能这么粗心,你不去算了,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龙震天见她执意要起身,只得一边叹气,一边也跟着坐起来穿衣。
“你不是说不用去看吗?”孙芸见他一脸的不快,好笑着道。
“我是不想去,可是不放心你啊,”龙震天当然是心疼娘子。
至于沈月萝那丫头,就是个打不死,捶不扁,烧不烂的铜豌豆,绝对经得住。
两人拉开门,就见冬梅手里拿着东西,要往沈月萝所有的院子跑。
“冬梅,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孙芸叫住她。
“哦,老夫人,这是主子要找的鹅毛,我得给她送去,您快去歇着吧,她没什么事,就是收了殿下的信,可能是想给殿下回信,”冬梅停下来,匆匆解释,说完就跑了。
“写信找鹅毛干什么,老爷,我想过去看看,”孙芸疑惑的同时,也很想知道儿子寄回的认,都写了些什么,那是她的儿子,要去往京城虎狼之地,她能不担心吗?
“哎,你等等,我找个灯,”龙震天怕她走夜路摔着,心里那个担心啊,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要什么灯啊,在自己家的院子,我天天都在这条路走着,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孙芸对他的小心谨慎,真的是又烦又好笑。
“胡说八道,闭着眼睛摸路,那是瞎子,你要真闭上眼睛走,看会不会把你撞个头破血流,小心着,走慢点,当心从哪窜出个野猫,”龙震天感觉自己比老太太都要啰嗦。
没法子啊!
当初孙芸怀龙璟时,那会政局不稳,他就是想陪在她身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如今,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他也能守着幼子的出生,这对他来讲,也是既担心又期待。
孙芸被他一路烦着,走到圆形拱门,走到沈月萝所住的院子。
窗子未关,他们二人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沈月萝坐在书桌边,手里捣腾着什么。
龙震天看见沈月萝无事就想回去了,“让你别担心,你还不信,这丫头好着呢!”
怎能不好!永安的,财政大权都落到了她手里。
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以她疯狂的性子,还不晓得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呢!
孙芸不干,“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就过去看看。”
沈月萝此刻正费力的拿了根针,在油灯烤热,再往鹅毛管子里捅。
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难。
冬梅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抽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的眨着眼睛,看她在那拿针一直戳。
第一根鹅毛管,被她戳大了,蘸的墨水,根本写不了字,直接漏掉了。
第二根再戳的时候,就要经验了。
试了试,写出来的字,细条不是很均匀。
可是鹅毛管太细,握着不舒服。
沈月萝让冬梅去找了张纸,将鹅毛笔卷起来。
两人正卷的起劲,孙芸跟龙震天从门外走进来。
“月萝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呢?”孙芸拍掉龙震天搀着她的手,走到书桌边,看见她跟冬梅搓东西玩。
至少在她看来是的,这不是在玩,又是什么?
沈月萝抬头,见是她来了,呵呵一笑,举着搓好的简易鹅毛笔,“这是我做的毛笔,您看,写起字来,很方便的。”
龙震天嘴角抽了抽,“你这么晚了还在折腾,就是要搞这个?”
“搞这么怎么了,我要给龙璟回信嘛!”
孙芸瞪了龙震天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而后又一脸笑容的跟沈月萝说道:“给我瞧瞧你弄的这个鹅毛笔,哟,手感跟毛笔差不多,像这样蘸墨水吗?”
“对啊,你看,就是这样,”沈月萝演示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