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她从书院回来比往常早一些,便听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远远地,白怜柔看到白棠的马车便忍不住呼喊起来
“棠棠,棠棠。”
驾车的车夫,并未停下,反而如往常一样径直驶入。
白怜柔却跑到路中央,拦下了马车。
“棠棠,是我啊。”她倒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也不管衣裳上沾染了泥土。
白棠楞了一下,端香提醒她道,是白怜柔姑娘家里人来接她了。
白棠示意端香打开帘子。
端香会意,下了马车,扶起白怜柔。
“柔姑娘,这是怎么了,亲人相见应该欢喜才是,哭哭滴滴的未免让你叔父觉得我们白家苛待了你。”
“不,不,还要感谢你们照顾她这么多年呢,”一个憨厚的汉子开口,他就是白怜柔的亲叔父,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由于长年在地里干活,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叔叔。白夏怜柔突然大叫起来,“我家里人全没了。”
一双手十分粗糙,指甲盖里还有未洗干净的泥土,身上穿的衣裳还有清晰的缝补的痕迹,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她的亲人呢,她的亲人应该是白老太爷那样的,干净又体面,她就应该养在白家,做白大儒的孙女。
“你这孩子怎么不认识亲人了,”那汉子责怪道,“当初家里闹饥荒,你奶迫不得已,才把你卖了,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她想去赎你出来,谁知道怎么找都没找到你,她去世前还心心念念还说对不起你。”
“不,不是我没有奶奶,棠棠,你不要我了吗。”白怜柔大哭起来,今天她总算体会到从天堂到地狱,从她在白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就后悔了,不该和棠棠吵架。
若没有吵架,棠棠就不会要把她送回去。
“你找到自己的亲人是好事,我只会替你开心。”白棠并不想和她多说,她的时间很珍贵,先生给她的任务繁重,她实在不想在白怜柔身上浪费功夫。
“可是他不是我亲人啊。”白怜柔对着白棠声泪俱下,“棠棠,以前你不是说我没有亲人,你就做我的姐姐吗,如今你要食言了吗。”
“我怎么不是,”那汉子先委屈起来,“你现在虽穿着锦衣华服,但那双眼睛跟以前一样我怎么会认不出,我姓张,你爹走的早,你喝你婶子奶长大的,我当你自己女儿一样。”他把白怜柔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
“自己女儿,那为什么不卖你自己的女儿。”白怜柔突然大怒起来。
见白怜柔终于承认,那姓张的汉子越发觉得委屈,“你妹妹是个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
“那我呢,凭什么卖我。”白怜柔大哭起来,又跪下向白棠哀求道,“棠棠,我回家又会被他们再次卖掉的,他们人面兽心,连畜生也不如。”
白棠记得她叔父找到徐家的时候,白怜柔远不向这般抵触,那时候,她亲亲热热的招待了亲人,给他们安排宅子,听到两个表弟学业优异,还动了白老太爷的帖子。
她知道白怜柔不愿离开这优越的生活,但她呢,凭什么留下她。
“你......”那汉子听到自己侄女骂他畜生不如,顿时十分伤心,道:“这些年,就因为你奶卖了你,你婶子天天吵,她又多疼你,你不知道吗,咱家当时就只有那个条件,卖了你,你还有一条活路,不卖你,我跟你都饿死了。”
“走,你跟我回去,你婶子还在家里等你呢。”说着,他便要过来拉白怜柔。
白怜柔如何肯,一顿拉扯中,端香实在看不下去,便劝道,“柔姑娘,你亲叔父还在,就跟他回去吧,白家再留你,只会被人说抢人家女儿。”
“我要见祖父,祖父一定不会同意把我送走的,他那么喜欢我。”白怜柔厉声呼喊道。
“老太爷,今儿可不在家,不过这亲人是他帮你寻到的,论起来,柔姑娘你该感谢他老人家。”周管家笑咪咪的告诫她,“老太爷让我告诉你,他只有一个亲孙女,白家也只有一个姑娘。”
“不,不,”白怜柔凄厉的尖叫起来,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现实,“那我呢,你们不是收养我了吗,我不是白家二姑娘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回去。”
“好了,”白棠被她吵的心里不痛快,眼神里露出一丝不耐烦,“当初收留你,是我的主意,本来就跟祖父无关,让府里叫你二姑娘也是我的主意,祖父从来没有赞同收养你。”
“你们......”似被这个打击到,白怜柔不敢相信这些年她拥有的生活全部建立在白棠喜好上,”她回头盯了白棠一眼,那一眼含着怨毒与不甘,“白棠,我当你是好姐妹,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玩具吗,现在不喜欢了,就可以不要了吗。”
“我情愿你当初不要收留我,我恨你。”
说完,白怜柔咬下嘴唇,也不管众人,一脸扭曲的跑了出去。
这是记恨上她了,白棠按了按额头,白怜柔这个小白花竟然黑化了,以前她可从来都是柔弱而惹人怜惜的,。
但白棠并不在意,能把白怜柔从白府中弄出去,她开心还来不及。
那汉子见侄女跑出去,也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端香问,“姑娘,我们要派人跟着吗。”
“看看她去了哪里。”
白棠觉得依白怜柔的性子,她一定不会甘愿跟那汉子回家,只是不知道她去找谁。
那日在书院她当着众人对白怜柔说的那番话,已经传遍了燕都,这些世家贵女们的聚会,已经无人给白怜柔下帖子了,曾和她交好女郎也不会收留她了,她能找的唯有一人。
白棠想的不错,等端香回来告诉她,白怜柔去找了徐绍林。
“依我说,柔姑娘不如好好跟她叔父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未必过不好生活,何必毁坏自己的清誉,住到男子家里呢。”
清芝想不通。
“管她做什么,是好是坏都和白家无关了,要我说还好找到她的亲人了,这要从白家出嫁,老太爷还得出一份嫁妆,姑娘,你说是不是。”端香笑道。
白棠不语,谁也不曾想到那一世,原主和白怜柔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整个白家后来都成为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