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结束后,渐渐入秋,天气也随之凉下来。
在行宫里,季蕴除了陪伴聂弗陵,偶尔也会去看下惠妃等人。
她觉得吴婕妤行为有些奇怪,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
但等她去追问的时候,吴婕妤又支支吾吾说无事,她只得作罢。
一日她想读书,随手翻到了《孙子兵法》,她便抽出来看。
当看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她不由叹了口气。
宛若,这个聂弗陵不愿多谈的故人,她终究是有些介意的。
在聂弗陵之前,季蕴不曾对男子动过心,嫁给他后,她却很快就被他吸引。
人心都是慕强的,聂弗陵贵为帝王,才能出众,再加上他相貌也合她口味,相处越久,她越爱他。
聂弗陵自从有了她,他情愿也好,不情愿也好,她都没让他亲近过别人。
但是对他的过往,她却无力改变。
他与宛若,两个年少之人,朝夕相处,难免会生情。
她又盯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当缩头乌龟,她要了解宛苦和聂弗陵的过往。
她找上郑嬷嬷,低眉顺眼,又哄又骗,让郑嬷嬷说出了过往之事。
据郑嬷嬷所说,太后在怀聂弗陵时,还是很喜悦的。
但这个孩子她怀了一年有余,举朝以为此子不祥,太后遭受了很多指责。
后来在生产时,胎儿是脚先出来的,太后又为此吃尽苦头,她对这个孩子是一点都喜爱不起来。
生下孩子后,她几乎不管不问。
郑嬷嬷作为孩子的乳娘,倒是很喜欢他,这个孩子白白胖胖,招人疼。
小孩子天性总是孺慕母亲,太后对聂弗陵再冷淡,他还是想亲近母亲。
然而太后不理会他,只让郑嬷嬷将他抱走。
年幼的聂弗陵伤心又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母亲不关心他,父皇子女众多,又沉迷女色,也甚少顾及他。
直到他落水那次,父皇才稍稍多关注他一些。
后来宛若被派来照顾他,聂弗陵开心了许多。
宛若常带他玩,照顾他生活起居,为他添香磨墨,聂弗陵很信任她。
眼看聂弗陵就要开府自立,太后却趁他不在京中,将宛若许配给了一个刚丧偶的藩王。
等聂弗陵回来京中,宛若已嫁作人妻,随那藩王去了封地,自那后,两人就没见过面。
季蕴听完愣了半天。
“陛下私下就没有找过宛若吗?或是找到那个藩王,将宛若要回来?”
郑嬷嬷叹息:“不会,以陛下的品性,他不可能私会人妻。至于夺人妻子,他更做不出。”
季蕴心想他道德底线还挺高。
只是宛若在嫁给那个藩王时,心里是否甘愿?还会想起聂弗陵吗?
郑嬷嬷劝解她:“这是好些年前的旧事,如今娘娘正得陛下宠爱,你只管侍奉好陛下,早日诞下皇长子,来日有再多新人,也撼动不了娘娘的地位。”
季蕴若有所思,她又想到一事,“郑嬷嬷,生产时,孩子脚先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娘娘有所不知,生产时,先出来的是头,才能顺利生产。若脚先出来,那是胎位不正,会吃很多苦头。”
季蕴看看自己的肚子,万一她将来也胎位不正怎么办?
晚上,季蕴从梦中惊醒,额头上都是汗水。
她梦到自己流了好多好多血,疼得她难以承受。
聂弗陵迷迷糊糊撑起身:“怎么了?你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我害怕,好疼,好多血。”
“别怕,只是梦而已,有朕在呢,快睡吧。”
她缩成一团,显然还是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
聂弗陵去拉她的手:“告诉朕,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生孩子。”
聂弗陵沉默一会儿:“我们不着急要孩子,你别怕。”
他想的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皇后所生,是长子也是嫡子,将来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但见季蕴怕成这样,他犹豫了,心里有点乱。
季蕴心里更是乱糟糟,她是皇后,孩子是一定要生的。
聂弗陵需要后代来继承皇位,她若是不生,多的是女人想生。
毕竟帝王的宠爱,皇位的尊贵,诱惑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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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尽秋来,聂弗陵带着众大臣从行宫回到了洛阳宫中。
季蕴恋恋不舍,回到宫中后,她和聂弗陵又是各居一处,不能像在行宫里朝夕相处。
聂弗陵看出了她的心思,“无妨,我们来年还去行宫避暑。”
这是答应她,明年来行宫,还同她住一个院子,季蕴总算开心一些。
还有两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诞,回到宫中后,聂弗陵即下召让人来京。
一来是为太后贺寿,二来这是他登基的第一年,刚好见一见外臣。
所以归京之后,他十分忙碌,几乎没时间陪季蕴。
季蕴趁机召青辞来宫中,两人相见之下,都十分欢喜。
青辞打量着巍峨的宫殿:“以前只是远远观望,今日才有机会看近貌。不过你的宫殿布置倒不奢华。”
季蕴点头:“陛下不喜铺张,这样就很好。”
此时恰逢秋贡,各地官员已开始进献。
虽然聂弗陵一再强调节俭,但各地官员哪敢当真,贡品仍是络绎不绝从各地送到宫中。
聂弗陵无奈,将一部分贡品收入库房,剩下的都送去了皇后宫中。
蜀锦、东珠、珊瑚、羊脂玉,满室生光。
人参、灵芝、鹿茸、鱼翅、熊掌等珍贵滋补品也不少。
季蕴看着这些药,觉得自己可以活很久。
胭脂水粉更是多,光是螺黛就有十斛。
郑嬷嬷与红袖看呆了,陛下真大方。
青辞一时无言,半天后,她想,阿蕴的生活还是很奢华的。
季蕴拣了一些珠宝分送给三个嫔妃,又送她们各自一斛螺黛。
至于太后,她送了一些滋补品过去。
青辞笑道:“你还挺大方,不藏私。”
季蕴也笑:“这些我都可以分与她们,但陛下不行。”
她又送了一些礼物给青辞。
青辞也不推辞,爽快收下:“嘿嘿,阿蕴,我更喜欢你了。你的陛下,肯定也爱你。”
季蕴抠着手指,默不作声。
青辞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嫌家底太厚了?”
“不是,我只是......”
她将惧怕难产一事说给青辞听。
青辞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别怕,等你将来有孕,我来陪你,不会让你到难产的境地。”
季蕴抬头:“真的?你真的有办法,让我顺利生产?”
青辞其实也没把握,但她知道有一个人可以,于是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别再忧心。”
季蕴心头的恐惧总算消散了不少。
青辞笑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那夫君呢。”
“青辞,别说是你,自回宫后,陛下就没来看过我。”
“你是担心陛下厌倦你了,有了新欢?”
“不,我担心他身体,他近日忙于政务,常常到深夜。”
她不觉得聂弗陵冷落她了。
在她看来,如果是为了国事,聂弗陵一个月不见她,她都不介意。
她讨厌的是,聂弗陵有两日空闲,一日分给她,一日分给别人。
与其这样,她宁愿他一辈子都在处理国事,没有半点空闲。
当晚,百忙之中的陛下处理完公务来看她,她惊喜的去迎接他。
聂弗陵有点心虚,有些政务没那么急,但是他不想来,怕自己会忍不住。
季蕴难掩思念,主动凑上前,聂弗陵却说他累了,季蕴只得作罢。
她退而求其次,让聂弗陵给她画眉,他也拒绝:“不行,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季蕴眼泪直打转,但是看他一脸疲惫,也只得作罢。
一连几日,礼物天天往她宫里送,他也会来与她同眠,但就是不与她亲近。
她生气了,装什么装,厌倦了就直说。
她越想越气,愤愤然打包了一车物品,带着红袖回了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