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连江怏怏不乐,他走出陆峻院子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找聂弗陵。
此时陛下应该很生气,皇后肯定好过不了。此时过去,定会引火上身。
但事情发展到今日这地步,自己也有责任,不能置之不管。
进了院子后,有护卫向他招呼:“萧侍郎。”
他颌首:“陛下在屋里吗?”
“在。”
季蕴推开门,她神情慌张无措。
看到萧连江后,她急忙冲向他道:“萧郎君,陛下,陛下他晕倒了,你快进来看看。”
萧连江一惊,他忙进屋去看。
陛下躺在床上昏睡着,他嘴唇干燥,脸色暗淡疲倦。
萧连江看了看:“陛下这是高烧,我去叫大夫。”
说着他匆匆而去,陆府平日养着数位大夫,叫来也快。
季琅之到底担心妹妹受罚,他强拉着何怀信来找陛下。
当看到昏睡的陛下与慌张的妹妹,他也吓了一跳。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路上就没人发现陛下不对吗?”
“这,我们着急赶路,都十分疲乏,偶有不适,也正常吧。”
陛下自打探到妹妹在会稽后,他便宵衣旰食,将精力都用在处理政务上。
几日后,他带着他们匆匆出发。
路途中,顺风时他们乘船,逆风时便弃船骑马,星夜兼程,总算是赶到了会稽。
何怀信也向她诉苦:“娘娘有所不知,这一路上可折腾死我了,我还从没这么赶过路。”
还好陛下及时赶到, 不然皇后真的要成陆家妇了。
门外响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人都立时住了口。
是萧连江与陆瞻带着大夫前来。
大夫上前把脉,片刻后,他摇摇头。
季蕴催他:“他如何,病得厉害吗?”
陆瞻瞧向她,这小娘子神色中对陛下关切是真,看来萧连江所言不虚。
大夫诊完脉叹气:“他这病应是拖了几日,但此人强撑着。今日大概是放松下来,一时病来如山倒,倒无大碍,只是要静养。”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万一陛下真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糟了。
说着大夫很快写好方子:“先喝几副药看看,他年轻身体好,想来恢复得快。”
陆瞻叮嘱大夫:“你亲自抓药煎药,全程盯着。快去!”
大夫有些诧异,看来这人是个贵客。但他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陆瞻转头对他们道:“诸位请放心,我府上这大夫医术高超,等他开几副药给陛下服用,陛下自然无事。”
他又对季蕴道:“小娘子,你能服侍好陛下吗?要不要我另派一些人手给你?”
季蕴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不必,我自己可以。”
何怀信刚想笑,季蕴又道:“你,还有你,你俩同我一起守夜。”
她说的是何怀信与季琅之。
何怀信再也笑不出来。
大夫煎完药亲自送过来,季蕴先是亲自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后,才喂给聂弗陵。
大夫摇头,至于这么防着吗?
他们哪里敢动手脚,屋外可有一群杀气腾腾的护卫。
何况陆瞻吩咐过他,宁可药效慢些,也绝不可伤此人身体。
好不容易给聂弗陵灌完药,季蕴累得不行,晚饭也没胃口吃。
入夜,三人静静守在屋里。
季蕴坐在床边,季琅之与何怀信则远远坐在屋里另一侧。
何怀信悄声感慨:“我看史书记载,臣子夜间为君主侍疾。如此君臣佳话,没想到会轮到我身上。”
他也是给陛下喂过水的人了。
皇后给陛下喂药擦汗,一直没闲着。
他于心不忍,主动上前给陛下喂水,娘娘大概是累坏了,没拒绝他的帮忙。
后半夜时,聂弗陵身上没那么烫了,汗流得也少了。
季蕴看着昏昏欲睡的两人,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季琅之有些犹豫:“妹妹,你一人行吗?”
“二哥,我能顾过来,再说门外还有护卫。你们明早再过来。”
他二人困得不行,闻言便离去了。
季蕴也很困,她拿过一个厚厚的蒲团坐在床前,将头趴在床沿睡去。
床上之人猛咳了几声,季蕴被惊醒。
聂弗陵睁开眼,他眼珠极黑,因为生着病,目光有点迷离,再无平日冷寂之感。
他声音低哑:“皇后?你怎么不来床上来睡?”
说着他就要撑起身起床,可惜病中之人虚弱无力,他起不了身。
季蕴不想与病人置气,忙扶他躺好:“我不困,再说床上太挤了,睡着不舒服。”
哼,她才不要和他睡一张床,以后都不要。
聂弗陵的脑子比他眼神清醒不了多少。
他茫然道:“床上不挤,你过来,朕抱着你睡。”
说着他向季蕴伸出手,季蕴拍开他的手,他想得真美!
见他嘴唇干裂,季蕴倒了杯水喂他,他如饮甘露,一口气喝完。
季蕴责备他:“你说你,好好的跑来会稽做什么?”
聂弗陵低低道:“找你。”
季蕴一怔。
他突然一脸委屈:“你怎么能骗我?我从来没骗过你。”
他在船上就染了风寒。
同行几个男子,一个比一个粗心,也没发现他的异常,他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他高烧了半天,此时醒来,意识尚且迷糊,只记得自己是来找皇后的。
季蕴想,我不骗你怎么逃出去宫呢。
她轻咳一声:“那,其实不算骗吧......”
“我缝好了。”
她不解道:“啊?你缝好什么了?”
“......小肚兜。”
他常拿她做了一半的小肚兜睹物思人。
郑嬷嬷在旁边说娘娘手慢,如今也没做完。他觉得也不难,花了两个晚上,便完成了。
季蕴:.......
她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嫉妒他的手艺,还是惊叹他的脸皮。
看着他期待求夸赞的眼神,她摸摸他额头,果然又烫了。
“......你最能干,理得了朝政,缝得了肚兜,快睡吧。”
聂弗陵这会儿也累了,他犹自不放弃:“你快来床上睡。”
季蕴只好趴上前,靠在他胸口。
他似乎满意了,很快就睡着了。
季蕴从他胸口抬起头,她可不能这么压着他睡,说不定会将病人闷死。
那样世上就少了一个会缝小肚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