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迎上前:“小郎君,你起这么早吗,不多睡会儿?”
聂弗陵忙站好:“我也刚起来一会儿,闲来无事,便打扫院子。”
季蕴心中一苦,她还想攒着雪堆雪人玩呢。
“多谢你了,你伤口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见她关心自己的伤势,聂弗陵心中欢喜:“不怎么疼了,就是走不太远。”
“没那么快好,你就这里住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看着冻僵的小鸟,季蕴捧起它们。
“你们为何不昨天晚上来呢,刚好把你们炖了,那得多香啊。”
小鸟微弱的叫了几声,在她手上轻轻挣扎着。
“好了,逗你们玩呢。”
她回屋拿了一些麦粒,放在手心中,让小鸟啄着吃。
聂弗陵定定的看着她,她虽有些调皮,但实在可爱善良。
季蕴笑道:“小郎君,你说你是洛阳来的,叫什么名字?”
聂弗陵忙回她:“我叫聂弗陵。”
季蕴低低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聂弗陵?”
她咬字清晰,语调轻柔低婉。
聂弗陵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叫,脸上莫妙一热。
“......呃,小娘子怎么称呼?”
“我叫季蕴,不过大家都叫我安安,你也这样叫我吧。”
聂弗陵心想,这女子真是不拘小节,哪有刚认识就让人家叫她小名的。
但他莫名高兴:“好,好......安安。”
季蕴走到他跟前:“你跟我去趟后院。”
聂弗陵依言随她过去,季蕴挥动着铁锹,很快堆起了一个雪人。
她握紧拳头,在雪人面部砸出三个窟窿。
“好了,上面两个是眼睛,下面那个是嘴巴。”
聂弗陵忍不住笑了,他还没过这么粗糙的雪人。
洛阳城的小娘子们,在仆人堆好雪人后,她们会细细的修饰一番,让雪人面目栩栩如生。
季蕴拍拍手:“自从我家人都没了后,我每年都会在前院堆一个雪人,后院堆一个雪人,陪着我。”
聂弗陵一愣,怪不得她一人在家,原来是没了家人。
他小心道:“那我们再去前院堆一个。”
季蕴有些遗憾道:“堆不了,雪被你扫成一堆了.......不过没关系,谢谢你替我打扫庭院。”
十几日后,聂弗陵的腿伤好了不少,他向季蕴提出告辞,他要去找大军。
季蕴眼中流露出不舍,却替他收拾干粮,还给了他钱。
他想握她的手,却又不敢。
他郑重承诺:“安安,我会回来看你。”
季蕴红着眼不说话,良久她才道:“我知道你家在哪,你要敢不回,我就去你家,你还欠我钱呢。”
聂弗陵失笑,他是告诉过季蕴洛阳的家宅住址。
一个多月后,聂弗陵带着表弟赵珂来了季蕴家。
赵珂嘀咕着:“我说表哥,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你家中会同意你娶她吗?一介边城孤女,哪能配哪配得上你?”
聂弗陵正色道:“只有别人配不上她,没有她配不上别人之说。”
说着他去敲门:“安安,是我。”
门很快开了,季蕴打开门后,看到是他,她愣了愣,继尔扑上来抱住他。
她激动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聂弗陵有点不好意思,他柔声道:“我答应过你,自然会回来。”
赵珂轻咳一声,季蕴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人。
聂弗陵对她介绍:“这是我表弟,赵珂。”
季蕴对赵珂一礼,迎他们进院中。
趁季蕴给他们倒茶的空隙,赵珂悄声道:“娘啊,这小娘子真美,难怪你舍不下她。”
聂弗陵轻斥他:“不许放肆。”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但季蕴还是听到了,她嘴角一翘。
聂弗陵伤势已经全好了,因现在是隆冬,雪积三尺,敌我双方都没有交战的意愿,只能罢战。
晚上,赵珂与聂弗陵睡在暖屋里。
赵珂很不解:“季小娘子怎么不睡暖屋,倒是白白便宜了你我。”
聂弗陵翻了个身:“她说她不怕冷,她屋里被子厚。”
赵珂调笑:“你说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好歹对人家说点好听啊,多哄哄她。明天我出去逛逛,不碍你们眼。对了,你最好送些礼物给她。”
赵珂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就骑马出去了。
季蕴心情很好,她看着聂弗陵傻笑,聂弗陵被她看得避无可避。
“安安,你要看我练剑吗?”
季蕴拍手:“好啊,我想看。”
聂弗陵舞起剑来,他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宝剑与少年郎,实在相衬。
季蕴看呆了:“弗陵,你真厉害。”
聂弗陵收了剑,他想起赵珂的话来,从怀里摸一根手绳给季蕴,上面坠着一个沉甸甸金环。
“这,这是给我的吗?”
“是,你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再带你去买。”
季蕴马上戴在手腕上:“喜欢,我十分喜欢。”
这可是五彩手绳呢!她从书中看到过,若是以五色丝绳束发,便是允嫁男子之意。
可惜了,聂弗陵为啥不直接送她五色发带呢?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拆到了绑在头上。
季蕴想着开心极了,她去拉他:“走,我们也去骑马。”
原野上,季蕴骑马奋力追赶着他。
聂弗陵停下马等她:“安安,你骑术真不错。”
季蕴下马:“哼,哪有你跑得快。聂小将军,不如我们来比试下武功?”
两人交起手来,季蕴武功不差,但聂弗陵没多久便将她击败。
他诚挚道:“安安,你还差点火候。”
季蕴气得跺脚,他一点都不让着她。
她转身离去,迎面遇到同样在此骑马的赵珂。
赵珂惊讶的看着他:“季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愤愤道:“聂弗陵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娶不到新妇!”
聂弗陵见生气了,急忙去追她。
几人回到家中后,季蕴转身进了暖屋。
赵珂不解:“表哥,你是不是欺负她了?这可不行啊,快去哄她。”
聂弗陵忐忑的走进去:“安安,对不住,我不该说实话的。”
季蕴更气了:“你对我下手那么狠!”
聂弗陵觉得很冤枉,不是她说要切磋吗?他只是正常出招。
季蕴嚷嚷:“你这样很让我生气,你还想不想娶新妇了?”
聂弗陵悄偷偷看她:“......想。”
季蕴闭上眼,她将心一横:“你,你想娶我吗?”
她睁开眼睛,闪动着快乐的光芒。
聂弗陵对她解释:“年后我们就会与匈奴开战,怕是无暇嫁娶之事,还有,婚事得问过——”
季蕴去扯手腕上的丝绳,她眼里盈满泪水,却生生憋回去。
“好,好!你问去吧,谁有意见,我就去找谁。”
聂弗陵心中一痛,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安安,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若是我家中不同意,那我便同你待在沙州生活。”
季蕴震惊不已:“你真的愿意舍下洛阳,在沙州陪着我?”
聂弗陵用力点头:“愿意,我家中有许多兄弟姐妹,少我一个没事。”
季蕴激动道:“我家宅子很大,你也看到了。哦,我还有马,有田产呢,总之可以养活你,我会把你养得很好。”
她高兴极了,再无丝毫伤心之色。
聂弗陵心中酸胀,安安真是傻得可爱,他真是太喜欢她了。
夜间,赵珂打着呵欠的问他:“将人哄好了?我看她很高兴的样子。”
聂弗陵低声笑了:“我说会娶她,她就马上不生气了。”
赵珂大笑:“哟,你真可以。既然都互定终身了,不如你现在就与她共寝,把这间屋子留给我如何?”
聂弗陵撑起身,他认真道:“不可以,在她嫁给我之前,我绝不轻薄她。”
在他心里,安安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他要明媒正娶,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