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居住本是强制措施,监视居住期间再给被监视居住人手铐不合适,真要是24小时铐住,那不是强制措施,而是惩戒措施。
『尿』毒症不是伤风感冒,不透析没命,照理说戴力实不会跑。但凡事没个绝对,万一他由于治疗费用的原因想不开,很难说会不会给你来个不辞而别甚至自寻短见。
花园街派出所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韩朝阳不敢大意。
走出“临时病房”,直奔六院保卫科监控室。
“韩大,俊峰,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今天不是应该休息吗?”肖科长今天值班,一看见二人立马起身相迎。
“白天休息了,晚没什么事过来看看。”
“肖科长,韩大应该今天休息,我不是,我今天本来应该值班。”
“有没有吃饭,没吃等会儿一起。”
韩朝阳走到一排监视器前,找到警务室后门及“临时病房”的画面,转身笑道:“肖科长,别这么客气,我是没吃,但我爸我妈今天坐苗海珠父亲的车过来,这会儿正在高速,估计8点半能到,大过年的,而且是专门过来吃团圆饭的,我得留肚子陪他们。”
“这我不勉强了,是应该好好陪陪家人。”肖科长掏出烟,给吴俊峰递一根:“俊峰,你晚应该没安排吧,等会儿一起。刚才去门口转了一圈,老唐也在,我跟他说好了。”
“谢谢肖科长,我不跟您客气了。”
“韩大,别站着,坐下说。”
“行。”韩朝阳回到控制台边,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起鼠标点了点,随即抬头道:“肖科长,临时住在职工车棚里的戴力实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监视居住决定书下来了,这是第二次。按理说他不会跑,但不怕一万怕万一,万一跑了麻烦了,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自己人,谈不帮忙,需要我们怎么协助?”
“棚子里有监控,俊峰正好在这儿,回头再跟其他值班人员说一声,值班时多留点心,只要发现戴力实一出门通知这边,请这边的值班人员代为留意。总之,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以为多大事呢,医院里到处是监控,只要他没离开医院,肯定脱离不了我们的视线。”
“担心他离开医院。”
“这样吧,我帮你跟保安们说一声,几十个人盯一个,他能跑掉算他本事。”
“那先谢谢了。”
正聊着,警务通响了。
掏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老单位领导打来的。
韩朝阳歉意地笑了笑,接通手机道:“刘所,您今天不是应该休息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今天是休息,等会儿还得去孩子姥姥家吃饭,顺利经过你们警务室,我们已经到门口了,你在不在?”
“在,在保卫科呢,您稍等,我马过去。”
“别着急,反正也没什么事,我正好在门口抽根烟。”
小跑着赶到警务室门口,刘所果然站在他的那辆旧大众前跟老唐抽烟说话,他今天没穿警服,韩朝阳也没经历,俯身看看车里,不解地问:“刘所,嫂子和玲玲呢?”
“她们去里面找卫生间了。”刘建业磕磕烟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笑道:“朝阳,戴力实的事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二队也太『操』蛋了,明明是他们的案子居然推诿,这笔账我给他们记着,现在拿他们没辙,但我不信他们以后不会求我们。”
“刘所,您别不好意思,其实真没什么,而且问题基本解决了。”
“我知道,我打电话问过邢主任。”刘建业抽完最后一口,在地掐灭,走到路边扔进垃圾桶,随即回头道:“他那栋破房子能申请拆迁是好事,不光能解决『尿』毒症的治疗费用,也能赔偿被害人的医『药』费、误工费、护理费和营养费。早知道区里有这政策,我肯定不会让你背这个锅。”
说的唱的都好听!
作为曾经的花园街派出所民警,韩朝阳对所里的情况太清楚了。戴力实看病的钱是一方面,但算有钱看病一样要面对戴力实被再次监视居住的问题,所里警力那么紧张,哪抽得出人24小时去盯着戴力实。
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刘建业打开轿车后门,从里面取出一白『色』的小包装盒,又从包装盒里取出一个从未听说过这牌子的儿童手表。
“今天午在我妹妹家吃饭的,这是手表是她去年买给孩子的,结果老师不让戴,这么搁在家里,几百块钱白花了。”刘建业摁了下电源开关,举到韩朝阳面前一边演示怎么『操』作,一边眉飞『色』舞地说:“司法局有定位手环,我们没有,借倒是能接到,但他们那种手环有系统有后台,据说跟市司法局联的,反正很麻烦,算借一个过来也没用。”
韩朝阳下意识问:“刘所,您是让戴力实带这个儿童手表,他去哪儿我们能定位到?”
“是啊,现在电子产品越来越先进,你按照盒子的址下载个软件,或者扫一下这个二维码,在电脑或手机能定位到戴表人的位置,下午我跟玲玲试验过,定位得挺准。”
有没有搞错,居然想到用儿童手表定位被监视居住人员!
韩朝阳被刘建业这个“好主意”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问:“刘所,司法局的定位手环我见过,表带有铆钉,表带也不容易剪短,冲一次电能用一年多,并且防水防爆,好像是50米防水,在水里泡两天都没事。”
老唐也认为这个主意太搞笑,被监视居住人真想跑,真不想让你知道他的位置,直接把手表摘下扔掉行了,算你想办法并且有办法让他摘不下来,他要破坏这个儿童手表也很容易,指望这玩意管控被监视居住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刘建业却不这么认为,振振有词地说:“朝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们不是没条件吗,没条件要创作条件,反正有总没有好。而且我们应该换位思考,戴力实现在身无分,如果让他戴这个手表,那这个手表是他身最值钱的东西,至少能卖几十块钱,他才舍不得,才舍不得破坏呢。”
听去似乎有点道理!
韩朝阳哑然失笑。
刘建业连盒子带手表往韩朝阳手里一塞,又笑道:“我们知道这手表有定位功能,事实主要是用来定位的,他不一定知道。你跟他说这是手表电话,是可以打电话的手表,别提定位的事。”
当别人都是傻子,韩朝阳彻底无语了。
见老婆和女儿从医院里跑了出来,刘建业拉开车门:“孩子姥姥等着我们去吃饭呢,先走一步。老唐,知道你这几天忙,算不值班饭局也不会少,等过完年我们找个机会聚聚……”
说走走,载他老婆孩子不一会儿消失在视线里。
韩朝阳低头看看他专门送来的“礼物”,忍俊不禁地说:“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送儿童手表来的,领导是领导,对我是真关心。”
“关心……哈哈哈哈,他这是把麻烦甩给你觉得不好意思。”老唐再也控制不住了,差点笑岔气。
韩朝阳也笑了,不过笑得很无奈。
正琢磨着让不让戴力实戴这个先进的电子管控设备,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发生了,本已经走了很远的刘建业又把车开了回来,连引擎都顾不歇火,趴在车窗边喊道:“朝阳,不好意思,手表里的手机卡是玲玲的,刚才教你怎么用忘了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