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和雷恶地四处寻找出口,费了半天劲,无论是明口还是暗口都没找到。看来,要想出去,只能通过进来时穿越过的池塘了。
但是从进来时候的情况看,原路返回注定困难重重。首先,依靠一己之力从下往上穿过遍是淤泥的厚厚的塘底,需要具备强大的冲击力,一般人很难做到。再者,那股向下的巨大的吸引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别说往上冲了,就是在井内的垂直巷道中保持身体平衡都不是多么容易。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难道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冒险进入这里之后,迄今为止,燕阳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得到了万分珍稀的宝贝七星竹,应该说这一趟来得至为划算。可是,得了宝贝之后又被困死在这里,还不如得不到宝贝而自己性命无忧呢。
毕竟,生命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为珍贵。
两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脱困的办法。雷恶地甚至试着在地底大厅的四周到处挖掘了一番,意图开辟出一条通道,无奈那土壁异常坚硬,这个方法着实不可为,最终不得不放弃。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尝试从来路突破。
掉落井底之后便被人家打晕,近乎赤身裸体地躺在地底不知多少时日,雷恶地感到十分羞耻,生怕燕阳就此看低了他,因此想在燕阳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自告奋勇地要打个头阵。
燕阳察觉到他的心思,表示同意。
雷恶地信心满满,暗忖以自己高深的修为冲破塘底的淤泥屏障应该不是问题,是以调息一阵之后,将全身气劲集中到头部,接着奋力上冲,带出一股罡风,利剑般直奔覆盖在井口的淤泥而去。
燕阳躲在一旁观瞧,由不得为雷恶地这冲天的气势叫好。这个老家伙果然不是凡庸之辈,这一冲之力,便是粗壮的大树也难保不被拦腰撞断,何况那些软不拉几的淤泥呢,这一下子必能建功。
可出人意料的是,雷恶地看似所向披靡的冲击并没有透井而出,只是头肩部位穿透淤泥之后就再也难以寸进了。燕阳抬头看去,但见雷恶地胸腹以下露在外面,头肩部位隐没在淤泥中,好像无头尸体般挂在淤泥里,样貌甚是滑稽。不过,与无头尸体不同的是,雷恶地暴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尚自不停扭动、挣扎,意欲将被淤泥埋没的身体拔出来。
燕阳见状,只得助他一臂之力,纵身而起,用力将雷恶地的身体下拉。
雷恶地脱困之后,带着满脸淤泥落回井底,大口喘着粗气骂道:“这可恶的池塘,淤积了这么多泥巴,硬是把老子卡在这里,娘的!”
燕阳忍住笑安抚几句,回想雷恶地刚才说的话,不由想道:这水塘之中应该暗藏着诡异。按理说,在底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这些淤泥上有池水的压力、内有自身重量,先前还有那股莫名其妙的向下的吸力,本应掉落到井里来,而不是待在现在待着的地方。可如今这些烂泥居然待在井口安然不动,说明还有另外的力量暗中加持。
那么,这另外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纵观井下,先前还有七星竹,而今七星竹已被自己收入囊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表面看来没有任何给这些淤泥提供力量的源泉了呀!
难道说,是这井壁之中藏着玄机,或者说,这淤泥之中自有玄机?
燕阳把自己的思考跟雷恶地和盘托出。
雷恶地沉吟片刻,说道:“这事的确有些蹊跷,老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除了主人所说的这些原因之外,老奴还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燕阳问道。
“这口井内被人下了什么禁制。”雷恶地答道。
“下了禁制?”燕阳皱起眉头,“你是说,是那个马仙棑?”
雷恶地颔首:“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那个叫马仙棑的家伙,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封闭在这里,或者是想不受外界的干扰练什么高深的功夫,或者是发现这里藏着什么宝贝,想要独占。”
“嗯,完全可能!”燕阳点头称是。马仙棑守在此处,当然是想独占七星竹这个宝贝,雷恶地这个家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愧是老谋深算。得亏这个家伙一下来就被马仙棑打晕了,不然的话,这个老家伙看到七星竹之后难免没有觊觎之心,自己得到七星竹这个秘密也就保不住了。
看来,还得感谢马仙棑这个老贼帮自己守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呀。
雷恶地继续说道:“从以往的经验看,像这种低端禁制,只要它的施为者死了,很快就会自动解除。我等不妨耐心等待一两天,待禁制解除之时冲出去便了。”
燕阳赞同:“嗯,只好这样了。不过,我等需要把握住时机。禁制一旦解除,大量的淤泥会瞬间坍塌下来堵塞住井口,等到井口完全被淤泥填满了,要想出去就更难了。必须在禁制解除的一瞬间趁机往外冲。”
“主人所言不差。”雷恶地说道,“那咱们就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旦感觉淤泥出现松动迹象,就立即纵身冲出去。到时候,老奴可以施展一波流功夫,开辟一个通道。”
商定之后,二人不再白费功夫,坐在井下调息休憩,只待禁制消除。
果然,约摸半日之后,开始有水滴滴落,紧接着塘底淤泥发出噼啪响声。雷恶地感觉时机到了,率先起身,双手疾挥,一波流功夫沛然而出,将井口淤泥轰得四散而起。
机不可失,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随着飘溅的淤泥飞出井口,落在离池塘不远处。
便在此时,但听哗啦一声巨响,塘底淤泥坍塌,池水随之灌入井内。
燕阳以手加额,暗道侥幸。若再迟疑片刻,自己跟雷恶地就被活埋在里头了。
燕阳暗忖,那池塘底部应该是有石头之类的坚硬物体支撑的,可能是马仙棑嗅到七星竹的味道之后,为了进入井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那些东西移除了,而后施加了禁制。而今,随着整个池塘的垮塌,马仙棑的辛苦付出和复杂用心彻底化为了泡影。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为燕阳做了嫁衣裳。听起来荒谬,可世间诸多事体无不如此。
定下神之后,雷恶地打量四周,急于寻找先前脱在池塘边的衣服穿上——身为顶尖武者,近乎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着实不像样子。目光所及,却是一众五颜六色的动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雷恶地叹道:“罪过罪过,老奴的一波流功夫,居然伤到了这么多生灵!”
燕阳说道:“这些生灵未必都是为你所伤,说不定是被那七星竹的香气熏晕了。”
雷恶地眨眨眼:“主人,你说什么七星竹的香——”
燕阳不经意间说漏了嘴,急忙掩饰:“本座的意思是,这些生灵或许是被奇异的香气着体,熏得晕过去了,不全是被你打伤的。你记不记得,先前这里可是有浓烈的清香之气的。”
“对对对!”雷恶地颔首,“奇怪了,现在那些清香气怎么没有了呢?”
“这可能就是幻厄妖域的古怪之处吧。”燕阳淡然说道,“其中的许多事情,委实难以常理度之。”
对话之间,雷恶地赶紧搜寻到自己原先脱掉的衣服穿在身上,心里顿觉踏实了些,又对燕阳说道:“主人,那几个皇家护卫哪里去了,不会被老奴打得无影无踪了吧?”
燕阳笑道:“那几个护卫鸡贼得很,岂会呆呆地站在这里让你打!他们早已溜之乎也了。”
“溜之乎也?”雷恶地有些讶异,“不得主人允许就敢跑路,他们不想要命啦?”
燕阳说道:“是我让他们走的。咱们跳进池塘,生死难料,一旦我落水而亡,他们岂不是要跟着丧命?所以我在入水之前便解除了对他们的约束,让他们走了。”
“原来如此,主人可谓宅心仁厚呀!”雷恶地露出羡慕之色。
燕阳听出雷恶地的言外之音,却故作不解,心想,那些喽啰的约束可以解除,你这个老家伙对老子有大用,老子怎能轻易解除对你的约束?一旦解除了约束,你他娘的反戈一击,老子说不定还得栽在你手上呢。
“这些生灵没什么福气,好不容易在这妖异之地长得这么大,却偏偏在这里凑热闹,顷刻丧身,实属可惜。”燕阳当即转移话题,“这些天来咱们饥餐露宿的,没吃过几顿饱饭,你且从它们之中拣选些肥壮的,烤熟了吃吧。”
若干天没吃饭,雷恶地此时已然饥肠辘辘,听燕阳这么说,饥饿感更为强烈,当即拎起一头五色鹿,找个没有野草的所在,架起几块石头,运劲搓出一团火,烧烤起来。
燕阳则坐在地上休息。
等到五色鹿的肉香传来的时候,燕阳也已饥饿难耐,站起身往烧烤之地走去,嘴里啧啧有声:“嗯,老雷可谓烹饪大家,这肉烤得好,味道真香!”
雷恶地谦逊地笑笑:“只要主人满意,老奴就算没白忙活。”
燕阳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观瞧,不经意间看到远处几个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这方靠近,顿时警惕起来:“老雷,烧烤的事先放一放,对付来人要紧!”
雷恶地当即起身,拉开架势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