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群雄分头潜入皇城,约定在一个叫做猫狗不理的客舍会合。
那客舍的主人名唤姜大牙,乃是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的一个远房表弟,看到呼啦啦来了这么多器宇轩昂的客人,高兴之余内心犯起了嘀咕:表哥时常要我注意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以免被他们犯下的鸡鸣狗盗的事所牵连,我看这些人就有些不太正常,人这么多,并且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像本分之人,须得着紧通知表哥前来查探一番,顺便镇唬他们一下,告诫他们不要惹事。
于是,安顿好客人之后,姜大牙便暗中打发伙计前去给羌句岂报讯。
羌句岂在白石宗跟燕阳分别之后,径自回到皇宫,虚虚实实地向朵清风禀报完巡查结果,便窝在自己的住处休息。根据分手前燕阳的交待,他明为休息,实则潜心关注皇宫里的动态,准备随时将各种异动传讯给燕阳。听说姜大牙找他,他原本不太愿意去,经不住伙计再三央求,只好跟着伙计来到猫狗不理。
刚进客店大门,羌句岂便影影绰绰地看到风飞扬从二楼游廊走过,他由此断定燕阳住在这里。
果然,待了一会儿,他看到燕阳踱步出屋,去往隔壁风飞扬的房间。而燕阳明明看到了他,却装作没看到一般,对他神情很是漠然。
羌句岂哪还不明白燕阳的心思,于是也假装跟燕阳不认识,随着出来迎接的姜大牙来到客店主人的居室。
姜大牙跟羌句岂寒暄一阵,拿出上好的茶叶泡上,神情神秘地低语道:“表哥,你立功的机会来啦!”
这句话把羌句岂说得一怔:“大牙,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立功机会?”
姜大牙神情越发神秘,附耳说道:“我看今天入住的那些客人,一个个横眉立目的,多半是山上下来的强盗,表哥要是带人把他们拿下,岂不是立了一个大功?连带表弟我都能得些官府的奖励,嘻嘻!”
羌句岂不待姜大牙说完,把一碗热茶泼在他身上,怒道:“胡说!我刚才看了,那些客人浑身正气,一举一动十分令人景仰,我甚至差点产生跪拜的冲动!你给我听着,这些客人身份尊贵,要全心全意地伺候,一点都不能得罪他们。我会随时探听,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满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哼!”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姜大牙闹不清表哥为什么这么做,一时呆愣住了。可是对他来说,表哥的话就是圣旨,他只能凛遵。如果不是表哥帮忙,他不可能开这个客店。如果没有表哥的庇护,他即使开了客店也不可能顺利经营到现在。不听表哥的话,就等于自绝生路。
于是,姜大牙把先前的冷脸换下来,开始殷勤地招待燕阳等人,把各方面的服务做得无微不至。
燕阳自从看到羌句岂来到客店、偷听了他跟姜大牙的对话之后,不再担心住在这里不安全,也就放心地住下来了。
白须山人苟又成自从神泉山被破之后,便一直住在皇宫之中,为五皇子伏乞允协服务。假冒的十七皇子蛰罗雀死亡,五皇子暂时没什么心事,与其他皇子勾心斗角的勾当乃是小火慢炖的功夫,短时间内无须太过用力,所以这段时间五皇子并没酝酿什么大动作,苟又成也相对清闲,每日不过是跟几个皇子做些清谈之类的无聊的事情。
当然,他还负有向燕阳传递宫中动向的使命,可是近段时间宫中相对安静,他基本上无讯可传,因此跟燕阳也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不过,羌句岂突然传讯,让他去猫狗不理客店见个重要人物,顿时让他紧张起来。作为军师级人物,他岂能不知要见的那个人便是燕阳?而燕阳驾临皇城,说明群雄马上要有大动作,此刻燕阳召见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达或者询问。
这一向闲散惯了,乍然紧张起来,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苟又成悄悄来到猫狗不理客店门外,先是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想看清楚里头到底是什么状况。不料,他这一举动正好被姜大牙看了个一清二楚。那姜大牙仗着皇家尖牙侍卫亲戚的身份,说话做事向来不知道收敛,见苟又成鬼头鬼脑地张探,当即现身训斥道:“呔,大胆刁民,鬼鬼祟祟地巴望什么?你须知道,老子这猫狗不理的店名里头大有学问,寻常猫狗都知道老子跟皇家沾亲带故,不敢在此无故逗留,你有几个脑袋敢在这里驻留张望?嗯?”
苟又成隐约知道姜大牙是羌句岂的远房亲戚,可是看到他这般狗仗人势,忍不住便要发作,转念想到自己是悄然而来,不能闹出动静,只好强压下心中怒气,对姜大牙说道:“店家,这客店的客人之中有我的朋友,我这是会朋友来了,不是无事闲逛。”
“会朋友?”姜大牙上下打量着苟又成,寻思一会儿之后,方才变得不那么严厉,“嗯,会朋友倒是可以,不然的话,哼!记着,我这里住的都是尊贵的客人,你但凡对他们有任何不敬,老子就对你不客气!”
他说这些话,完全是绰了姜大牙的口气。
“岂敢岂敢!”苟又成压抑着满腔怒气,陪着笑脸说道。
燕阳听到二人在店门口扰攘,从居室里出来,看到苟又成被姜大牙刁难,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想呵斥姜大牙几句,转念想到市井之中许多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只好作罢。
苟又成见到燕阳,恭恭敬敬地施过礼,斜坐在燕阳对过,等待燕阳询问。
“最近宫里头有什么异动没有?”燕阳明白苟又成的心思,于是径奔主题。
“这段时间消停多了。”苟又成老老实实回答,“蛰罗雀身死之后,宫中还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段时间,说您就是那真正的十七皇子。后来亲皇降旨,称为避免引起十三皇娘娭夷的心情波动,任何人不得议论十七皇子之事,所以最近没人公开议论此事了。”
燕阳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一个令苟又成感到诧异的问题:“你见过十三皇娘没有?她的相貌跟本座之间是不是有些相像?”
苟又成仔细打量燕阳一阵,点头说道:“奴才有幸跟十三皇娘邂逅过几次,对她的相貌有些印象。细看之下,主人的样貌确实跟她有些相像,尤其是口鼻耳目。”
说完这话,苟又成突然反应过来:“主人,莫非皇宫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燕阳摆摆手:“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你不必当真。至于传言是否真确,以后自会验证,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问你,你对潜藏在皇宫里的异界大能了解多少?”
苟又成思忖片刻,回应道:“了解得不多。据奴才所知,亲皇身边肯定有几个异界大能围绕左右,至于他们到底来自哪个界域、能耐如何,奴才基本上一无所知。不过,有一次听到五皇子恨恨地发作,怒骂那个玻璃界的鸠摩罗没日没夜地盯梢,让他在亲皇面前几乎变成了透明人,奴才由此判断亲皇身边有个来自玻璃界的名唤鸠摩罗的高手,似乎专事侦探各个皇子的动向。”
燕阳颔首:“嗯,这也顺理成章。从以前的情报来看,皇宫里面勾心斗角之事甚烈,皇子们各怀心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筹谋惊天大事,如果不对皇子们严密监视,伏乞思盘如何坐得稳江山!”
苟又成道:“的确是勾心斗角得厉害!奴才镇日在五皇子身边,对他跟六皇子、七皇子之间的那些密谋有一定了解,知道他们都是喜欢算计人的主儿。在跟大皇子等人有限的交往中,也发现他们貌似沉稳的背后隐藏着不少心思。”
燕阳道:“身为老大,伏乞拾寅自然不能表现出轻狂,而他的内心却未必不轻狂。他的武功修为已然顶天,皇位继承顺位也处于首位,自然要时时觊觎伏乞思盘身后的皇位,并且时时盘算着为顺利继位而排除异己。因为这样,他的内心比其他皇子更加蠢蠢欲动,表面的沉稳不过是掩饰而已。”
“主人这话没错,”苟又成不自觉地坐近了些,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据奴才观察,大皇子那深沉的心机背后确实有一颗躁动的心。并且奴才知道,他的身边也有异界大能,那大能对鸠摩罗的侦探举动掌握得一清二楚,鸠摩罗在他面前反而成了透明人。”
燕阳道:“这就是心机的表露嘛,伏乞思盘反倒被蒙在了鼓里。既然大皇子身边有异界大能,其他皇子身边想必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