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带着些许的凉意,还有海风咸腥的味道。
尽管已经快到十点了,路上的行人和车子依然不少。
昏黄的路灯和街上车子的光线扫过每个人的脸,明暗交替,或黑或白。
夜空纯净透蓝,把街道两边茂盛葱郁的梧桐树叶,映照的更加繁茂浓郁。
许如星和顾夜流开着各自的车子,一前一后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许如星撑在窗框上的手肘支着脑袋,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茫茫夜色。
她摁开收音机,温柔的男声顺着电流,缓慢的流淌出来。像是带着微光,破开云雾的太阳,在静谧的夜里,轻轻拨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还挺好听,”许如星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一下一下,“但还是比不过顾夜流。”
想到顾夜流,她眯了眯眼,“他今晚是不是没有吃饭啊。”她又想了想,继续自言自语道:“好像还真是没有吃饭啊……”
面前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许如星拨了一下灯杆,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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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走,像是炸弹爆炸前的倒数计时。
顾夜流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时钟。他在回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等他挂断电话再次抬起头,许如星的车已经不见了。
他皱着眉,推了推眼镜,然后又重新低下头看书。
看了不到十页,许如星回来了。
“哟,忙着呐。”她嬉皮笑脸的推开门,脸上毫无疲色,站在玄关换鞋。
“去哪儿了?”顾夜流把书摊在腿上,抬起头问她。
“这不是想起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特意拐去了阿南那里,给你打包了一份夜宵回来么,”她冲他招招手,提着东西越过他往餐厅走,“好歹我费这么大劲带回来的,过来吃点儿吧。”
顾夜流把书合上放到一边,走到厨房,接过她手里的碗,摆到餐桌上,“以后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先告诉我。”
“着急啦?”许如星在洗手池旁洗手,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也是一时兴起,哪还想得起这么多。”
顾夜流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没说话。
“让你担心了,顾先生,”许如星用毛巾擦干手,走到在餐桌前摆碗筷的顾夜流身边,捏了捏他的脸,“我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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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星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客厅里灯火通明,却没有看到顾夜流,她有些诧异,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跑到每个屋子查看。
“这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她站在客厅的大灯下,揉了揉脑袋,莫名其妙的说道。
说完,许如星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她的手放在身侧,轻轻一动,摸到了顾夜流之前放在沙发上的那本书,她顺手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东野圭吾……”
她转了转眼睛,还想继续自言自语,大厅的门锁忽然响了起来。
下一秒,顾夜流拉开门,侧着身体走进来,他反手带上门,大门“喀哒”一声关上,许如星抱着书站起来,看向他问道:“我换了个衣服出来的时间,你就不见了,干什么去了?”
他的手背在身后,面向许如星的方向,在玄关换鞋。
许如星抿了抿嘴唇,探头探脑的继续问道:“老顾,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呗。”
好奇心就像一颗奇异的种子,从撒到许如星心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会是一个永远对任何的人和事充满好奇的人,而在她众多的让顾夜流不喜欢的小毛病里,这一点战绩辉煌,一定能稳坐第二名,居高不下。
“告诉过你多少次,好奇害死猫。”顾夜流抬了抬眼皮,看向她,背着手,边走边说道。
许如星不以为意的“嘁”了一声,“我自己男朋友的事情,还不准我问一下了,真是管的越来越宽了。”
顾夜流在客厅的中央站定,抬起手臂,手背向上,冲她勾了勾手掌,“过来。”
他站在温暖昏黄的灯光下,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被映照的清清楚楚,泛着金黄且温柔的色泽,如同他一如既往沉静清澈,仿佛深潭水一般的眼瞳中闪着的目光一样。
温润如玉。沉静如墨。
“你是狼人么?”许如星放下书,朝他走过去,安静的看着他,轻轻在嘴角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怎么一到了晚上,你就温柔的不像平时的你了。”
顾夜流站在许如星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却没有居高临下时会出现的轻蔑和高傲。
他抬起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微微抬头,他轻轻扇动着柔软的睫毛,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动了动喉咙。
“我晚上什么样?平时又什么样?”
低沉悦耳,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格外的震颤人心,仿佛回到了树影斑驳里的那一次初见。
相似的季节,相似的距离。相同的人,还有相同的心跳。
她的初恋,永远那么的让她心动。
“不管是什么样,都是我喜欢的。”
许如星眨了眨眼,深深的回望着他。
和顾夜流时而清澈如泉,时而深邃如墨的眼睛不同,许如星细长的凤眼里,总是带着点点的星光。
“那这个,也喜欢么?”
顾夜流松开她,向后撤了一小步,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了出来,轻笑着问道。
许如星看着和他们纠缠了半个晚上,本应该出现在南大后街夜市上那台抓娃娃机里,现在却被顾夜流抓在手里,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和他一同出现,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粉红豹,惊讶的抬起手,捂住了嘴巴,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刚才特意出去给我买的?”她想了想,又说:“时间不太够吧……”
“你去开车的时候我绕回去买的,本来想在车库就给你,却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他轻轻说着,脸上写满了对她无故晚归的担忧。
许如星活到二十四年,没被各色金银珠宝打动,居然被一只看起来还有些廉价的盗版娃娃惹得红了眼眶。
“老顾……”她一头扎进顾夜流的怀里,紧紧的箍住他的腰,侧脸蹭着他坚实的胸膛,感受他的温度和他身上独有的带着薄荷味道的气息,“你怎么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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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夏日的夜晚,直到后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荒漠都逐渐更替了的后来,许如星都没有忘记。
顾夜流用脸颊抵着自己的额头,用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顶,轻柔又缓慢的震动着喉咙,对自己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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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一意孤行的执着和孤勇,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更不是一个容忍度高的人。”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想、和不想。”
“所以至于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大概就是——我想、我要、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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